第23章 中毒了哇

吴钧醒来时,隐约瞧见屏风后坐着两个影子,一位身姿绰约,小臂搭在圆桌上,任由对面那个乱摸。他一下就清醒了,瞪着那一对影子欲起身却发现是动弹不得。

吴钧弯起脖一看,胸前竟横了一条绸绳,他被捆了起来,胸前挂了个大大的同心结。

伤残的大将军四马攒蹄地躺在榻上,唯一能动的便是脑袋,他偏着头,咬牙切齿:“你、们、在、干、什、么?”

外头没人理他,这声音被外头的攀谈声掩盖。

“公子脉象虚而迟,好在尚且不太严重,老夫开两副药,只需按时服下,想必会渐渐好转。只是公子忧思过度,实在令人担忧,心气郁结,长此以往,定会伤神又伤体啊。”

“有劳先生挂心,”仇兰辞静静地看着腕上那截瘦削干枯的手,“日渐转凉,还不太适应。”

“老夫观来并无阳虚之症,只是……”诊脉的手一顿,老大夫沉吟,面容严肃。他压低了声音道:“公子脉象紊乱,似中毒之症,只是老夫见识短,没见过此毒……”

中毒?

吴钧眉头皱紧,他原以为是自己得罪了子昕,惹他生气,未曾想竟是有人在子昕身上动了手脚。

避开了合卺酒,便以为万事大吉,岂料这群卑鄙小人给了他当头一棒。

不知前世子昕有没有被下毒,也不知这毒有何作用,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老大夫诊了半天弄不出个所以然来,嘀咕来嘀咕去,反倒中毒之人若无所感,一脸淡定,素若平常。

这老头看了半辈子病,给吴钧就治了大大小小不少的伤,能叫这老头毫无头绪的毒,也算是有点来头。

吴钧想,过些日子该找那人来给子昕瞧瞧。

……

秋风不复先前和缓,黑云压城,总觉风雨欲来。

仇兰辞将老大夫送出府,本想回他的小院,却鬼使神差地折返去了西院。

手扶在门上,刚要推开,就听见里面有交谈声。

细细听来,是吴大将军在使唤那个叫春松的小厮给他解绳子。

仇兰辞好笑,吴钧怕是不知这绸绳便是他那小厮绑的。

方才给他换药时,老大夫提议将吴钧给捆起来,省得再撕裂伤口,反反复复下去,只怕会更严重。听罢,那傻小子当真找来了绳子,还怕他主子光着被捆会受伤,特地找的绸子料。

吴钧要春松解开,春松自然是不肯,他又不敢看将军,心虚地低个脑袋,像个闷油瓶。吴钧是气不打一处来,胸膛剧烈起伏,春松怕他再把伤处气裂开,好说歹说地在一旁劝,就是不肯解绸绳。

仇兰辞看不下去他这泼皮无赖的模样,推开了门,迈步进去。

“吱呀——”

屋内原本高涨的气焰以及一连串的威逼利诱尽数熄灭,榻上之人跟个秃毛鹌鹑似的偏着脑袋不言语。

仇兰辞以为他是觉着丢人,大发善心地忍住了笑。

“别为难他了,是在下的主意。”

说话之人在憋笑这种事上并不精通,还是露出一丝笑意来,毕竟难得见吴钧吃瘪。

被笑话了吴钧也不恼,他算是明白了,这两人和那老头子是串通好了,来算计他。满腹郁结的大将军不敢和夫人黑脸,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方才老大夫来时关了南窗,换过药后屋子里又是各种难闻的味道混杂,仇兰辞刚从外面进来,闻得格外真切,他不太喜欢。

他抬袖虚掩着口鼻,见吴钧只留着后脑勺冲他,也不多纠缠,便开口要走:“将军相必也清楚医嘱,也不是稚子还要他人处处操心,若无它事,在下便告辞了,往后也不会多叨扰。”

“等等……”那只鹌鹑终于肯出声了,只是依旧不正脸看他,“听说你近日每餐吃得甚少,我吩咐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你若不喜欢在西院用膳,便让春松送到小偏院。”

“不必麻烦,不过是近来食欲不振,将军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

“我皮糙肉厚的不打紧,夫人若是嫌麻烦,东院也有小厨房……”

“吴云礼。”

仇兰辞打断了他的絮叨,挥手要将春松赶出去。

事到如今,春松便是再不开窍也能看出自家将军一副痴情模样,哪里还敢忤逆这位新夫人,麻溜出去,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你可知明和九年之后发生了什么?”

“夫人太过高看为夫了,怎会知七年后的事情……”

“你当真不知?”

吴钧心下一沉,仇兰辞语气太过严肃,他险些露了马脚。

对方在试探他,或者说,在明示他。

他还不能承认,时机未到。

要解决的事情太多了,外面群狼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不能再让那群人有机可乘。

他这次得保护好他的爱人……

中毒之事,他已经失信一次,决不能再有下次。

二人无声对峙,吴钧望着头顶的帐幔,不敢看他。

“是么,随便问问。”

脚步声,关门声,远到消失不见,吴钧才松了口气,阖着眼不知在寻思什么。

四周静谧,他想了很久,久到快要睡着了,被踢里哐啷地冲进门的春松吵醒。

“将军——将军!夫人吐血了!”

“什么!”

吴钧心头一震,下意识想冲出去,却只能无力地在床榻上鲤鱼打挺,这才发现,混小子给他腿脚一起捆了。

春松弯着腰在榻前喘匀了气,才道:“夫人方才跟着小的去用膳,没想到刚吃几口,便吐了出来,之后再咳时帕子里都有了血丝。”

“去叫余久来。”

“是,将军。”

*

尚书房内,一片静谧,里头不见一个宫人。

啪——

突然,一道落在皮肉之上的声响划开了寂静的氛围,紧接而来的是一声闷哼。

“朕许你出声了吗?”

桌案之前,明和帝单手负于身后,右手持鞭,男人面色冷峻,眉宇间不动声色,喜怒不明,只冷眼睨着足尖不远处。

他身前跪着一人,上身**,只剩了一条亵裤,趴伏在地面,背后是一道道青紫的鞭痕,有几条交横在一起,已经裂开,露出血色。

“微臣知错。”

明和帝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事,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只是任谁看都觉得虚伪。

“怎么会,爱卿怎会有错?你可是朕的大恩人,朕的江山可有你一半。错得是朕,当初只要了你的命根子,而不是你的命。”

陈焉跪伏在地面,发丝湿漉漉地贴在惨的面颊,额角因疼痛而爆出的冷汗顺着下颚低落,淹湿了身下浅黄色的地毯。

明和帝见他不说话,一抬手,皮质的细鞭刃开那片烂熟的红肉,留下一指粗的血道子。

被打之人像是长了记性,隐忍着一声不吭,浅淡的唇瓣被咬出一圈血色的齿痕,口中蔓延着一股铁锈味。

“陈焉,朕是否太纵容你了?听说,那个丫鬟被埋在京郊桃林,朕倒不知,朕的右相何时如此怜香惜玉。”

“陛下息怒,微臣对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此次乃微臣办事不力,自作主张,臣甘愿受罚……”

啪——

又是一鞭。

“爱卿的赤诚之心,朕当然深信不疑,也正是如此,陈焉,你令朕失望,那可是费尽心思放下的棋子,如此被轻易废掉,自然要给你些小惩罚。想必吴钧已经猜到了什么,警告也好,存心戏弄也罢,朕不希望有下次。”

明和帝上前两步,陈焉狭小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明黄色的龙靴。

右面那只鞋缓缓向前倾,足尖抵在陈焉下颚,顺势抬头。

扬起脖颈的动作牵动了背后的伤,疼得人双臂直打颤。

陈焉颤颤巍巍地磕了个头道:“谢陛下。”

明和帝并未理他,转身坐回椅上,慢条斯理地用桌案上的帕巾擦拭着染上一丝血迹的软鞭,直到那条黑色的皮鞭重新泛起光泽,干净如初。

“起吧,换身衣裳,随朕去议事。”

“微臣遵命。”

——

紫宸殿中,以左相为首,几位重臣列坐,静候尊上。

许久,殿外传来声响,众人起身接驾。

陆正章行着礼,觑见龙袍徐徐走过,身后跟着个人,脚步虚浅,身形不稳。

殿上传来明和帝的声音,众人平身落座,陆正章这才发觉,方才之人乃是陈焉。

此人虽样若平常,却面色难看,陆正章眸色一暗,难掩嗤笑。

这一笑,不巧,正落在陈焉眼里。

陆正章偏过头,刚好避开明和帝的视线,唇形微动。

对方见状,并未多加理会便低下了头。

陆正章以为他没看清,可惜了这难得一次能奚落此人的机会。

其实不然,陈焉看得分明,看得清那老狐狸说他是,丧家弃犬。

陈焉懒得理他,与其在这笑话他,不如先给自己铺好后路,孰是孰非,切莫过早下注。

“启禀陛下,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吴大将军负伤之事传到边境,那群蛮奴竟以为我朝中无人,便肆意掠夺边城百姓食粮,为非作歹,临近入冬,若无存粮,只怕边境民心躁动,恐生动乱。”

“又是边境?”

明和帝沉吟,已是皱紧眉头。吴钧平定边疆后,他怕戡平军天高皇帝远,占山为王,便将其悉数召回,只留下驻边军守城,谁知这群酒囊饭袋如此无能。

“驻边军是谁的人?”

“回禀陛下,是兵部侍郎亲自挑选的将士。”

明和帝冷笑:“既然如此,便叫他去计功补过,办不好就别回来了。”

周栖应下,旁人不敢一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经年烈酒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陷落春日

池南春水

别那么野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辞与君书
连载中aka渭州小呆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