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镇有家艳丽小屋，一个私办的福利院，院里大多是因为父母养不起或重男轻女丢弃的小孩，主要收入来源全靠社会好心人捐助。
陈时月是在6月份某一天被人放到刚刚成立的艳丽小屋门口的。那时候院里不过3、4个孩子，陈艳丽把孩子抱回后，变成了陈时月的陈妈妈。
院里稍大的孩子刚会背古诗，念了一句：“小儿不识月，唤作白玉盘”陈时月的名字好像匆匆便被定下了。
小时候陈时月认为长大就是院里越来越挤，孩子越来越多。但是当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消失，她从最小的妹妹，变成了最大的姐姐，陈妈妈也从“时月还小”变成“时月照顾弟弟妹妹”，陈时月好像才明白长大的含义。那时候她想，这没什么不好，至少她能和陈妈妈永远在一起。
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呐？是家长会时，没有人坐在她位置上的尴尬，是因为没有生日蛋糕偷偷躲被子里难过？还是每次领养人的挑挑拣拣？总之长大的陈时月决定离这里远远的。
“后来在社会上好心人的帮助下，我考上了大学，报了外省的学校。录取通知下来那天，陈妈妈看了我好久。我觉得那是我长大后，她第一次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而不是我底下的弟弟妹妹”陈时月回忆道：“我知道小时候我不讨喜，长得也不好看，所以没人领养我。我只有陈妈妈，可是她不是我一个人的陈妈妈。”
见陈时月陷入回忆久久没有回神，宋知秋开口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陈时月回神，苦笑道：“那是个识人不清的故事。”
“我上学后在食堂勤工俭学，和我一起的是个男生。每次忙完我们就在一起吃饭，我见他三观不错，人又聊得来，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后来他说食堂的工作挣钱少，恋爱后花销大，便自己出去找兼职，而我在食堂一做就是四年。”
陈时月在回忆中眼圈逐渐变红，接着说：“我毕业后他继续读书，挣的钱也多半给了他。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他提出分手，原因是我没有进取心，跟不上他前进的步子。”
“后来我才知道，哪是这个原因啊！他分明是体验到不一样的人生后，不想再吃糠咽菜罢了。”
“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明明读了几年书，脑子却糊涂，竟妄想用死牵住男人，没想到男人没留住，我死了。”陈时月露出似哭非笑的表情。
“当时你可能太想有个家了，这不是你的错。”宋知秋安慰道。“人如果活着感觉很痛苦，是会想到自杀的。”只是自杀入地府后将会受到处罚，这句话倒是没必要再跟陈时月说了。
陈时月眼里露出恨意：“不是自杀，是那个人推我下去的。我当时站在楼顶边缘想要吓唬他。他反而说，我从小就是个累赘，死了也没人在乎，然后伸手推了我。”
“后来我跟在他身边，看着他跟人说我是自杀；看着他处理我的后事，众人还说他有情有义；看着他人生得意，娇妻美妾。我恨他，我恨得要死，但我更恨我自己，年轻不懂事，辜负了陈妈妈。死后我都不知道陈妈妈现在过的怎么样，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宋知秋听后忙答应了：“我答应你，带你去见她。”仔细看看她眼圈发红。
陈时月看到笑着说：“我都没哭，你怎么要哭了。”宋知秋揉着眼眶说：“鬼不会流泪的。”
陈时月抬头看向天空，一轮弯月挂在天上，街上的灯光照着前边的路，路旁边不知谁家中的花草发出簌簌的声音，旁边的宋知秋从鬼的存在谈到符箓使用，陈时月觉得这样也好，至少现在的路不是自己一个人：“这些话我一辈子都没跟人说过，没想到死后跟你说了个明白。”
宋知秋转头看过去：“啊？”陈时月笑了笑，眼里带着丝宠溺：“没啥，你刚说五鬼运财符是个什么东西？”
“哦，就是利用东方生财鬼，西方生财鬼等五位鬼神，将其他人的财运转到另一个人身上。一种救贫的秘法。”宋知秋解释说：“如果这种法咒只为利己，在我看来和邪术无异。”
陈时月陷入沉思，连宋知秋唤她都没应。突然陈时月像是想通了什么，开口问道：“没有你这身本领的人想要驱鬼办事，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宋知秋一脸疑惑地问：“啥意思，科学养鬼？”
陈时月回答：“我死后这六年一直跟在那个人身边，他前几年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后来他找情人的事被老婆发现，闹到学院，工作上也开始郁郁不得志。”
“我记得他近一年还去了一些比较出名的佛院寺庙，妄图转运。之后的事就想不起来了。”
宋知秋听到后，眼神逐渐变凝重：“如果按你说的，他有可能在驱鬼。所图之事必定牵扯上人命官司，能让你由怨鬼变成厉鬼。你还能想起关于他的事吗？”
“我只记得，他现在住在B市。”陈时月回忆道。
宋知秋说：“这不太可能，他把你封在A市，便说明他图谋的事是在A市进行，不然他不会大费周章的把你弄过来。”
陈时月思考了一会：“他有一个筹备了半年的研讨会，搞什么杜鹃鸟研究报告，这个研讨会是在A市，但具体月份我没记住。”
“鸟类学术研讨会。”宋知秋道：“这个我知道点。”便把前两日和江鹤眠的相遇讲了一遍。商讨一番后，两人决定先去找江鹤眠，再看看接下来的事。
第二日到了江鹤眠下榻的酒店。
服务员：“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透漏客户的信息。”
宋知秋表示理解，又说：“那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吗？就说七月十五，正一堂，宋知秋有急事找他。”
服务员打完后表示江先生马上下来，让她在休息区等待。
于是，宋知秋便在酒店休息区坐着等，没过一会，服务员端着一份巧克力小蛋糕过来：“你好，宋女士，这是江先生给您点的甜品，祝你用餐愉快。”
宋知秋小口小口吃着蛋糕，抬头就看见江鹤眠身穿黑色西装，打着藏蓝色领结，脸上带着微笑，眼里闪着光芒，高挺的鼻梁下笑容越来越大。那天的灯下看美人已觉得足够惊艳，今日更是惊艳万分，不由得看呆了。
江鹤眠见呆楞着的宋知秋，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步伐微微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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