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川借着烛光看信,岁时贺喜,一时读不出暗语,敛色问道:“夏伍德还未招供?”
幽影摇头。璀华阁所有暗卫统称幽影。
自绝城墙的人绝笔信中说,夏伍德曾向胡雍献粮万石。
胡雍将此粮转卖倭寇,导致五载前台州港、云州港被烧尽,云州府十日屠城,生灵涂炭。
惨案发生时,皇帝正要从越国公手里收回自北至南八十一座海港。
现在温行川接手的,正是皇帝要他查实越国公冷兴茂参与徽帮,通倭谋逆的罪证。
因此被父王告知必须娶冷元初后,温行川曾跪在皇帝面前请求退婚,可皇帝要冷元初提,“若那姑娘拒婚,那便罢了。”
……
温行川敛了神思,俊逸的神色掩不住成为人夫的细微变化。他把信叠好递给幽影,吩咐:“送给郄贤解码,还有,去徽州把夏伍德的女儿控制住,抓来江宁府。”
温行川到暗牢转一圈,之后出现在璀华阁对外经营的茶厅里。
咸熵在这里等郡王有一会了,他是来交代郡王妃淋雨后要用的药方。
咸熵递过药方,挑个话茬问道:“殿下去扬州府,可有寻到那个秋姑娘?”
温行川拿着药方逐字看完,片刻才说: “不是寻人。”
咸熵瞬间明白,郡王是去办圣上委托的大事。
他自幼得一种怪症,只无法与女子讲话,作为郡王救命恩人,他得郡王所托入宫做太医,顺便打探情报。
多年交往成为郡王密友,他也能在温行川面前多言几句,是以再问:“可有除掉妖僧?”
温行川耳畔忽幻听那僧人高喝“回去救你的妻子”,心头一紧。
扬州府归来后他眼看着冷元初病入膏肓,心痛又惊恐于有人要害她,所幸虚惊一场,却在无数次呼唤求他爱她时心软成泥。
咸熵没得到回话,想是问了不该问的,再换个话题:“娘娘脾胃太过虚弱,近期可有暴食?”
温行川闻言皱起眉心。
若冷元初胃口小到只用一碗菜饭便算暴食,那他无话可说。
他把药方收起问道:“有什么方子让她多吃些饭?”
咸熵摇头,“娘娘身体似乎有些异样,号脉时臣觉她的手腕极凉,应先调理这个寒症。”
温行川颔首,的确凉到刺骨,是个怪症。
咸熵再补充道:“今日臣写字问娘娘是否有过暴食,或是内化不掉呕吐腹泻,娘娘迟疑好一会,摇头说的不。”
咸熵作为擅长女科的太医,日常出入后宫为嫔妃号脉。六宫争春手段多样,心肠不狠易忧虑成疾,但殿下独宠娘娘,怎会让她郁郁至此,脉象淤滞?
虽然方才她声音甜美,笑着说要为郡王缝新香囊。
咸太医思索间看到摆在温行川面前的香囊,轻易辨出是王妃所献,拿过来闻一下遽然蹙眉,倒出香料分辨。
“这囊里的麝香丁香等混合后,是春药啊。”
.
抱山堂里,冷元初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醒来时已过午时,温行川仍未归。
唤玉兰进来时,香兰哭哭啼啼跟进来,抹着眼泪道:“小姐,家里来信说娘亲病重,快不行了……”
“那快回去啊!”冷元初急急吩咐下人给香兰备个马车,从钱盒里取给她几个银锭,吩咐道:“玉兰,去亲王妃那边请示一下,要府医跟着去。”
她安抚好香兰的情绪送她出府后,在仰止园的曲桥慢慢走着,想起昨夜蜡烛燃尽一根又一根,她披衣去了书房亦未寻到温行川。
郡王以政事为重,自然不可能像前段日子照顾她一样,她不能贪婪那寸步不离的时光。
她做妻子不能过问政事,但可以为温行川做些药膳,忽想起,她不知他在哪个衙门办事。
下次问问他,往后也好为他送膳。
冷元初走到膳房,熟记于心的郡王药方派上了用场,她用党参肉桂等药材加了阿胶芝麻,亲手做出一盘养胃的海棠糕。
等她端着糕盘走回内室时,看见温行川正坐在酸枝官帽椅上,换了一身赭红绲金雄狮补子官服,绅带未解,一丝不乱。
“殿下回来了!妾身去膳房忙了些糕点,你尝尝看?”冷元初欢喜走上前,把糕盘摆在他手边的小桌上。
干透的香囊被温行川带回来,冷元初微微弯起眉眼,准备拿起来好好回忆那苍松是怎么起的针。
指尖将将触碰到香囊时,温行川率先拿起,把里面香料倒了出来。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温行川语气冰冷。看向冷元初的目光里只有锋利与凛淡。
冷元初愣住了。
.
长久沉默,冷元初死死盯着散落桌面的香料药材,第一次在夏日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不仅仅是来自温行川冰冷失温的话语断定她下春药,而是这个香囊她几乎日日随身而带,她竟不知被人换了香料!
今日是春药,明日呢?
她已经来不及纠结温行川在说什么,指尖拨开麝香,几乎站不稳。
她自认行事还算谨慎,儿时误服瘴丸中毒让她几乎丧命,至今残破的身子尚未利索,是以随身香囊等任何物件全部交由佩兰负责,从不敢委托旁人。
况且这香囊是要给温行川的,更是日日翻看多次,纠结多次,愁怨多次!
冷元初忽然猛烈咳嗽起来,可这一次,温行川只坐在那里,看她的眼里充满怒意:
“以后,我会履行丈夫之责与你一个月同房两次,其他的,你不要再想,本王给不了你!”
温行川见冷元初并无惭愧之色,螓首蛾眉或颦或蹙,彻底生起愠火。
“冷元初,下药是最卑劣之举,连母妃都不应得知此事,王府断不容此行为!”
此事触及他的底线,实难宽宥!
“这不是臣妾放进去的!”冷元初被温行川凛冽语气拉回现实,严肃回他,看向男人的琥珀瞳色里只有坚定。
她当然记得,这是端午香囊,沉香雄黄一应药材都是公认的配方,她怎可能弄错?
温行川睇了眼香料,仍旧凝视冷元初。
冷元初已经厌倦被温行川接二连三的猜疑误伤,穿好披风拿起空香囊走出抱山堂,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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