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缱绻安宁

冷元初抬手去抠他用力的左手,试图让自己能正常呼吸,觉出他想打她,紧闭双眼等待——

她便可以离开亲王府了。

迟迟没有感受到击打的灼痛,冷元初睁开眼,蓄满眼眶的泪瞬时倾泻,她被迫仰头,与那翻滚着怒海深仇的黑目相对,静静等他开口。

“冷元初,你应该知道,你那好长兄,今日早朝弹劾了我父王。”

冷元初连日不在上元县,如何能知朝廷之事,颦颦质问他:“所谓何事?”

温行川用鼻子轻蔑哼气,松开她的脖子,在她的白皙的脖子留下几近完整的掌印红痕,转身坐在一旁的花梨圈椅,凛冽望向冷元初。

“你不知道?你今日去找母妃索要中馈账册,是要帮冷尚书探着亲王府的底吧?”

冷元初被他突来的质问愣了愣,快速想清楚因果,泠泠回道:

“我不知长兄因何事弹劾。至于求请学习中馈,是因儿媳有义务帮婆婆分忧。我感恩婆婆对我关怀,努力履行我分内之事。至于殿下,看您反应如此激烈,我倒是觉得,长兄弹劾之事,应是千真万确吧?殿下不妨把这巴掌落在我的脸上,臣妾也好解脱。”

温行川拍案而起,立在冷元初面前:

“性情乖张,巧舌如簧,颠倒黑白,孤真是娶了个好媳妇!既然你想做个好儿媳,明日起就待在这里,要胡嬷嬷教教你什么是淑仪有节!”

冷元初听罢波澜不惊,平和问他:“殿下今夜可要在这里安歇?”

“冷元初,你以为孤是那种日日宠幸你的庸人?”说罢,温行川转身离去。

佩兰一直跪在这里,直到视野里再无男人的长靴,她才敢抬起头站起来。

“小姐……”

“我没事,服侍我沐浴吧。”

温行川走出中堂,看到院子里所有下人都跪在中堂门前沉默不语,吼道:

“不做事了吗?都跪在这里干嘛?”

“是——”一众家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起来走散。

温行川回到书房,站在窗前直直望向中堂,看着烛灯一个个熄灭,那处坠入黑夜。

他苦笑一声,自嘲每次吵架,他居然说不过她,这么多年所学的驭人博弈之术,在她面前居然不堪一击!如今她的长兄来势汹汹直指父王挪用税赋一事,且看她想如何替她长兄偷攘密牍,正好用这事,探一探她到底对他有几分真心!

得那男用的避子药前,他决心不再与她承欢,可已体悟那滋味的男人,怎会说放下便能放下?在书房的床榻辗转反侧,还是拿起外袍走回中堂,穿过他钟意的布局,走到内室门前。

今夜是佩兰在内室门外守夜,听到动静有些慌,摸出一条柴火棒起了身。直到男人走近,她才借着屋外照进来的光亮看清是郡王殿下,惊得火棒落在地上,迅速扑到那雕花六折门中间,用她的身躯把门挡住,眼眸中满是对小姐的心疼和对郡王的怨怼。

她的小姐,嫁来的每一日都不畅快,佩兰眼看着她在这重重高墙中郁郁寡欢……

“让开。”

“殿下,”佩兰双膝重重砸在地面金砖上,伏地而言:“我家小姐连日担惊受怕,求殿下予她一夜好眠,婢女求请殿下,对小姐好些吧……”

温行川看着跪在他脚边的佩兰,恨声说道:

“你家小姐?她是孤的郡王妃,是温家的宗妇!你家,你又是哪一家?若是不懂礼仪,王府有的是人教你!看在你护主有功,这次就饶了你,让开!”

“殿下,殿下……”佩兰伸手抱住温行川的脚,用尽力气也拦不住执意闯入的男人。眼看着他迈过她的手推门而入,只能含着眼泪让门留一道缝,她怕小姐再被郡王肆意磋磨……

走进内室,温行川闻到满室兰香,顿时畅缓,不自觉放轻脚步,走到他们的床前。月光照进,他的阴影全落在床上蜷缩一团入睡的冷元初身上。

他先拨开她寝袍,看出有丫鬟为她换了药,重新包扎,可这换药本应是他为她做……

叹息一声,动作放轻上了床,慢慢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的后背紧贴他的胸膛,埋首在她的肩窝,才觉烦躁之意消散。

“嗯……”怀里美人轻哼一声,温行川僵了僵身子,看她没有醒,才宽心与她接着入睡。

“我不要孩子……不要……”

忽来的话让他心头一紧,睁开眼睛,惊讶看到她的眼泪已沾湿绣枕……

她在梦呓?入了梦都要说不想要孩子?不想要,他的孩子?

温行川伸出手指把她长睫挂住的泪滴撷下。紧紧拥着她,心却烦躁不安。

既是她有心攀附于他,不应该求着生子来换他的宠爱吗?他摸了摸那堪堪一握的柳腰,这么薄弱的身子,能承受十月怀胎吗?会不会因此受伤……

清晨,冷元初醒来时,没有见到屋内异样,可身旁床褥的褶皱告诉她:昨夜温行川来过。她心下一凉,摸了摸自己,还好没有。

“佩兰,佩兰?”

“小姐是我,”玉兰推开门进来,“佩兰姐姐她被胡嬷嬷叫去训话了。”

“什么!”

冷元初慌忙披了件青衣,冲出门去寻那胡嬷嬷。跑到仰止园下人住处,看到跪在人群中间,疲惫的佩兰。

昨夜佩兰值夜睡得浅,一大早被胡嬷嬷“客气”叫来,二话不说便是要她跪着认错。

冷元初哪里能接受佩兰无妄受罪,走到近前要拉她起来,狠狠盯着胡嬷嬷质问:“我的丫鬟做错什么!胡嬷嬷这般做,是与我拿乔吗!”

“是孤要她重新学学规矩。”温行川刚刚练过剑,提着剑稳步而来,站定在冷元初身前,却不看她,而是冷眼看着跪在地上一脸不服的佩兰道:

“开口闭口都是小姐,看起来是头脑发昏分不清主子身份,是要训诫,端正身份!”

冷元初盯着他,对佩兰喊道:

“佩兰,起来为我梳妆!这不是你待的地方!”

“冷元初,你试一试带她走,连你一同罚!”

“她是我的丫鬟,是对是错自有我来!”

“那你又是谁的人!”

冷元初猛然拔出他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温行川的剑很沉,她没有力气举起划破他一点,只能把剑身搭在他的肩上,可她的态度已然明了。

围在此处的下人们见主子剑拔弩张大骇,有腿快的连忙通报亲王妃。

温行川拧着眉向她迈近大步,“你要为了个丫鬟,杀我?”

冷元初眼眶微红,仍撑着气力向他吼着:“我认识她,比认识你早!”

“好,很好,”温行川眼底瞬逝一抹厉色,轻而易举夺回剑,收入剑鞘,狠狠拉住冷元初的上臂,扯她回到中堂,把她按在门板,引得咚隆一声。

“不妨说说,认识我之前,你还认识哪个男人?教你如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教你欲擒故纵,惺惺作态!”

冷元初第一次被人如此侮辱,还是她自己选的夫君,支撑她坚持乐观的精神支柱轰然崩塌,在盛怒与悲愤间泣泪相告:

“你是我认识的男人里,最卑劣的一个。”

温行川被她的话当头一击,他以为她会与他虚与委蛇,会耽于碗中馔,觊觎釜内肴,没想到她居然!

男人的自尊心被挑战,已理不清到底要做什么,俯下身发狠吻着她,咬着她的红唇,要她记住他给她的感觉!

冷元初推不动他,在无尽的怒意和委屈中,用她尖尖的虎牙咬回去,用她能尽的力量与他抗争。

“殿下,殿下!”小厮不敢进这中堂,只好在外面大声呼唤,“殿下,亲王妃娘娘来了!”而后传来如金石击磬般的一声怒斥:

“温行川,你给我出来!”

林婉淑才梳妆完毕开启今日恬静的生活,却见仰止园来的丫鬟连滚带爬跌进静霭堂,只说动了剑要见血了,她骇然间打翻杯盏,火速前来调停。

温行川被母亲高声的厉斥拉回现实后,才觉口齿间的血腥。他的唇,同样被冷元初咬破。他凝视着她那满是恨意的琥珀双目,拇指随意抹掉血色,松开她走出门。

“川儿跪下!”林婉淑不想看儿子,抬脚走进中堂,看到站在门边大口喘气,连头发都没有绾起的冷元初,心中悲凉,走到儿媳身前想要抱住她。

“婆婆,我想回娘家住一阵。”冷元初躲开林婉淑想要环住她的臂弯,跪在她面前。

“儿媳至愚至昧,上对高堂不孝,下对夫君不敬,致家宅难安,实负郡王妃身份,儿媳自请……”

“初儿,不要说下去了,我不知道行川发什么疯,但你还记得我曾与你说,你在王府生活有了委屈一定要与我讲,我肯定要为我这么好的儿媳做主。”

林婉淑看她情绪已然崩溃,拉起她坐下,眼看儿媳趴在桌上嚎啕大哭,不知如何哄她,看了眼站在门外悄悄望进来的玉兰和香兰,召唤她们进来伺候主子,独自出了中堂,走到跪在地上的温行川面前,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林婉淑很少打儿子,实在是气急,一巴掌抡过去,自己的掌心火辣辣疼。

温行川没有动,任由母亲站在这里骂他:

“比起你父王,你是一根指头都不如,若是知你这般磋磨媳妇,本宫绝不会操心你的婚事,活该你孤单一生!”

林婉淑看着仰止园饱和翠绿的园景,沉了沉声调说道:

“后日,出使南洋的钦差大臣兼大燕龙船总指挥冷元朔抵宁,皇帝点名,郡王和郡王妃代皇帝皇后亲临龙江关迎接使团。初儿履行郡王妃职责后,回娘家修养一段时间吧!”

“什么?我二哥要回来了!”冷元初在屋内听说二哥要来,悲喜交加,跑出中堂握住林婉淑的手。

“是啊,昨夜来旨,随队民商船已在太仓刘家港卸货,你二哥要率领龙船和装满朝圣贡品的船只,到龙江关登陆,届时会有迎接仪式。初儿,算婆婆求你,你与川儿的恩怨暂时放一放,务必完成接应礼节。”

“儿媳知晓。”

温行川默默起身,脑内凌乱,那冷元朔是他的姨父!他与小姨林珈珞率使船出访三年,让他娶冷元初时忽视了这件事。

论起辈分,他得管冷元初叫小姨!

林婉淑由着华一扶着慢慢走回静霭堂,忽然扶住一块瘦漏的太湖石,捂着心口叹息:

“华一,你知道我曾受过婆婆折磨。我既然淋过雨,不想要初儿与我一样,再夹在皇室与权臣家族间,受这份无妄之罪。可我的儿子不争气,竟然去欺负这么好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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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郡王妃她成了南洋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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