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转盘等行李的时候,祝栩宁脚踩风火轮冲进厕所吐的稀里哗啦,严茗才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你晕机。”
祝栩宁接过严茗的水,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半瓶,脸色煞白煞白的,缓过气来对严茗说:“船也晕。”
两人相视一笑,倒映在对方眼眶的那抹珍惜,变得愈发浓烈。
严茗之前胫骨骨折,上周医生打电话说可以拆钢板,正好最近他工作上不太忙,就约了个时间过来。只是原以为,这段路程需要他一个人来走。
但是,祝栩宁突然出现了。
前往医院的路上,严茗靠着祝栩宁肩膀,睡得很踏实。
南方的风都是清爽温柔的,严茗睡梦中的呼吸都是甜的。
下车后,祝栩宁俯身贴在严茗耳旁,满眼笑意,唇瓣摩挲在他耳边,沙哑地叫了一声哥哥,叫的他骨头都酥了。
祝栩宁满眼温柔调戏,“来的路上做了什么好梦?都流口水了。”
严茗:“……”
当着来往人群,这家伙忽然温柔弯腰贴过来,他当是要说什么情话,结果来了句他睡着的时候还流口水了。
“流口水说明牙齿不好。”严茗张大嘴巴给他看:“这边的蛀牙没及时检查,掉了,漏风知道嘛?”
祝栩宁立马就不说话了。
一通检查后,医生说没问题,可以进行拆除了。
谁知祝栩宁突然站起来,指着上边的片子说:“这条骨折线还那么明显,现在拆了不会二次骨折么?”
医生脸色立马沉下去,“时间再长一点螺丝钉就取不出来了,就是现在取出来钢板和螺丝钉都会对骨头和周围的肌肉组织、韧带、神经有伤害,没办法,早做康复减少痛苦吧。”
再次躺在冰冷的手术室,严茗感觉到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当时他们研究所的船遭到海浪侵袭,为救同行的同事,严茗被甩出了船,胫骨磕到海岩石上,当场鲜血然后周身的海水。
在海水里浸泡,伤口没有及时清理消毒,加上骨折,严茗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一只腿涨得又红又肿,整个医院回荡的全是他的哭声。
麻药劲上来,严茗缓缓闭上了眼睛。
观察室。
祝栩宁双眸幽沉,一眨不眨盯着电子显像屏幕。
手术时间不算太长,出来的时候严茗麻药还没过,安静躺在病床上。
太阳光顺着窗户照进来,眼下刚晌午,光又强又热,祝栩宁起身,将窗帘拉过大半,既不影响光照,也不会晒得严茗冒汗。
他望着闭目沉睡的男人,手紧紧握着他的,拇指缓慢而轻柔地摩挲着他手背,仿佛视若珍宝。
从手术室出来不到一个小时,严茗就醒了,他睡眼惺忪,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看清楚了守在他跟前的人,不禁发自内心道:“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的感觉真好。”
他气息略微虚弱,满眼笑意说这句话的时候,病床前的男人却红了眼。
祝栩宁哑声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严茗眼眶也有些酸,但依旧强撑着笑,说好。
醒过来后,严茗怎么也不肯在医院呆着,“之前医生就说过了,麻药劲一过就能走了,不用住院。”
祝栩宁还想说什么,都被严茗咄咄堵了回去。
“乖~”他哄着说:“咱们就别浪费医疗资源了呗?”
扛不住严茗软声撒娇,搂着他的胳膊来回蹭,祝栩宁喉结动了动,起身说去找医生问问术后注意事项。严茗不同意,叫他推个轮椅来,他们一块去找医生。
本来他才是那个病号,注意事项他不去听,全丢给祝栩宁负责,那他这个爱人当的也太不称职了些。
…
从医院出来,祝栩宁问严茗下一步去做什么。
“我想去海边。”他仰头,看着祝栩宁的眼睛在发光,“想和你一起吹海风。”
祝栩宁失笑:“那也得先去吃点东西吧?要不去海边和西北风啊?”
严茗摇头,“海边应该喝的东南风。”
两人相视一笑,准备找地方干饭。
这个季节的海边晚风清爽迷人,不会太冷,外边穿件薄长袖外套刚刚好。
严茗坐在轮椅上,祝栩宁席地而坐在沙滩上,一手搭在严茗腿上,默然不语,四目双双相望于无边际的大海。
放眼欲穿,那日海上渔船爆炸的场景历历在目。
当时他和田恬在祝家渔船上,钱米婆疯狂影响方向杆,导致渔船摇晃不止。
突然间,距离他们不远位置的杜家渔船忽然火光四起,墨黑色海洋上如同骤然绽放的一朵致命玫瑰,爆炸声连绵不绝,渔船碎片飞溅,他们的船被震得动荡不定,几近在翻倒边缘徘徊。
慌乱中钱米婆砸伤了田恬的头导致她当场昏迷,他抢过方向杆要将渔船向杜家渔船方向驶去时,遭到从杜家船上过来几个渔民的反驳,他们声称这是杜家个祝家的恩怨,他们与之无冤无仇,不愿为之冒险。
寡不敌众,他被人架走,失去了船的操作资格。
汪洋大海的海平面上,那艘迸射火光的渔船离他越来越远,连同夺目的火花也渐渐消散没落,海洋之上浓烟飘向空中高高悬挂的月亮。
那一刻,浓烟与明月重合,他仿佛看见了敛收生命之力的魔爪。
回程的时间煎熬痛苦,放任爱人于危险之中生死不明,而自己又毫无力量救他于水火,这是他第二次痛彻心扉地经历。
靠岸后田恬捂着头,他拖着一条已经开始发炎溃|烂的腿重回船长室。
他们没有修整的时间,即刻重新启程。
或许他们只有蝼蚁般力量,但胸怀无限的坚持,博得命运之神的一乐,它把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得路指给了他们这些可笑但又可爱的人,祝栩宁、大羊和杜承良得救了。
虽说后来祝栩宁在医院昏迷了整整两个月,但命算是夺回来了。
……
严茗吸了一口气,满眼泪水看向祝栩宁的时候,发现他的眼角也有一抹晶莹不经意间夺眶而出。
风吹拂脸颊,蔚蓝色大海岸边,那双十指相扣的手握得更紧了。
四季轮回,时光荏苒。
他们的身影与最初时重叠交映。
-
半年后__
虽然拆除钢板的一到三个月之内不能有大幅度运动,但日常康复还是要照常做。
刚开始做康复的时候,腿不能正常使劲,严茗躲在厕所跟自个儿生气,主要不管他怎么发脾气,祝栩宁都耐心顺着他。
“你脾气太好了。”
站在沙发上悠着海绵上下轻弹的严茗左手叉腰右手举着一个苹果啃,嘀嘀咕咕囫囵说个不停。
“这样会显得我很不讲理,你能不能偶尔别顺着我,就像你们小组有人研发态度不好那样教育我两句,要不然我这个温室里的花朵遭遇了暴风雨的话是很恐怖的,说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
祝栩宁放下筷子,不慌不忙抽了张湿纸巾擦嘴,然后起身揽过严茗的腰,一手紧扣他后脑勺,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你可以一辈子都不经历暴风雨。”
少年已然长成男人,说些情话的声音也带上了情|欲的味道。
他嗓音低沉,唇瓣贴着他的唇瓣,哑声道:“哥哥乖乖点,我做你的温室。”
这话听着,有点熟悉。
跟电视剧里渣男说我养你好像没什么两样。
但…
扛不住有人突然长出了恋爱脑。
四目相对,目光各夹带着电光火石,相继碰撞出浓情。
严茗小腹一紧,喉结不禁微微滚动。
他别开脸,又咬了一小口苹果,对准祝栩宁唇瓣,“吃么?”
“吃了就原谅我?”祝栩宁紧追着问。
严茗眉眼一弯,还没来得及往过渡,下一秒含在口腔的苹果就被对方软舌勾了去,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这也不让做,那儿也不让去。”
亲完严茗红着脸窝在沙发里,随手抓起一只抱枕搂在怀里,小嘴继续喋喋不休,“睡觉抱枕头,平常搂抱枕,我放着男朋友只能亲不能睡,你说我冤不冤枉。”
祝栩宁坐回凳子上,一脚本能的抬起,踩在桌底板上吃饭。
他这吃饭姿势严茗纠正了很多次也没纠正过来,“我昨天刚在手机上刷到,人家说吃饭的时候习惯把脚踩在凳子腿儿上,绝大多数是因为身体气血不足。”
祝栩宁一愣,脚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我很足。”他语气坚定。
“那就是故意的。”严茗眼里噙着坏,“故意不听我的话,故意跟我作对。”
祝栩宁叹了口气。
媳妇是有了,但为了他的腿一直迟迟不肯做还要被老婆质疑自己不行,实在有些满腹委屈。
所以今天晚上,他不打算让自己委屈了。
而且半年了,严茗能慢跑轻跳的,估计也没什么问题,只要注意点就行。
“啪”地一下,祝栩宁不坑不声的把筷子放在碗上,眼底火冒光星,严茗怔住,眼睛忽闪忽闪盯着他看。
“你干嘛?”
只见祝栩宁嘴角一勾,缓缓站起来。
“你不会要打我吧?”他不禁往后缩了缩。
祝栩宁走到他面前,俯身与严茗平视,“你说呢?”
对上视线,互换火苗,严茗眉眼含笑,抬起手臂勾住他脖颈,“明白了。”
月牙悬挂夜空,凉风拂过窗边,柔光倒映在柔软双人床。
他吻上他的少年,男人占据他的心房。
“如果再来一次,
你会不会选择与我相逢?”
“我爱你。”
所以愿意。
——全文完——
完结啦,撒花~
隔壁新书,偏刑侦向的《下次不许再撬我家大门了》已经发文,欢迎大家来串门玩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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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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