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阳不想再耽搁,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神界有三位神祇失踪的事,诸位怎么看?”
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威胁。
缙云愣了一下,放下酒杯抬眼反问道:“封阳君这是认定了此事是我们所为?”
一直在席间沉默不语的白王缚偃赔笑道:“诸位切莫着急,封阳君见谅,只是此次三王会首,为的就是向神界澄清谣言。自上一任魔尊陨落后,我、聊苍、缙云划地而治,想着如此长久平淡便好,岂敢对诸神出手?神祇失踪一事,我们全然不知呐!兴许是其它族类的手笔,妄想嫁祸于我们!还请神族查清真相,勿伤两族和气!”
封阳哼笑一声:“查清真相?那就是说就算本君将魔界翻找个遍,掘地三尺,诸位也愿意?”
聊苍只道:“我青王一部问心无愧,只要不伤我子民,悉听尊便!”
见聊苍如此,其余二王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大抵是一次不太愉快的宴席。
封阳正要离去,隐隐约约却察觉出一阵异族的气息,不是魔族,也不是神族。来者伪装得极好,就连三王都探查不到他的身影。
难不成…真如缚偃所言,有异族嫁祸的嫌疑?
他也不多想,循着那道气息的方向闪身飞去。魔界雾影重重,对方似是知晓了他的目的,身形愈发迅疾。
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拉扯那么久的…放眼五界八荒,封阳绝不敢掉以轻心。相距不远时,他召唤出混沌神剑,神剑立即化作一道光对来者纠缠不休。
只听一声金属的断裂脆响,两片玄铁直直坠入脚下的暗林。
封阳追上了他,二者相距不过百步之遥。
“来都来了,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不敢…?”那背影冷哼一声,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他转身的刹那,乌黑的束发立即恢复成银白的长发垂在身后,两鬓编成整齐的辫子。借着月光,他玄色衣袍上的银线熠熠生辉。
一转身,是那样一张冷俊如鬼魅的脸。
而他的眼里蕴含怒火。
那个声音冷冷的,略带嘲讽:“陆渊…别来无恙啊?”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不是别人唤他,而是尘世中他最讨厌的那个。封阳紧蹙眉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只因眼前的鬼魅…他那张脸,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是第一世差点儿要了自己命的狼妖…
是第二世对自己的妻子纠缠不休的北陆皇子羽真隐…
桩桩件件,无不令人生厌!
还有第三世,他趾高气扬地从自己身边带走她,竟然以冥王之身压制他一介凡夫…!那副嘴脸当真叫人难忘!
封阳剑指冥王,极力压制内心的愤怒,质问道:“狼妖,羽真隐,冥王…三世了,你生生纠缠她,到底是何目的?”
伏黯按着腰间的短刃,目露凶光,阴恻恻地反驳了一句:“封阳,本尊与她可是故交,两万年前便一同在忘川上泛舟,良辰美景,佳偶天成。要论起先来后到,你才是纠缠她的人,要不是你,她何故每一世都凄凄惨惨?”
封阳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伏黯就喜欢看他吃瘪的模样,于是继续刺激他道:“她的每一次轮回都是本尊亲自相送,她让本尊等她回来,忘川河畔的紫色沙参为她而开,不信你可自行去看。还有,谁允许你给她取那种破名字!她是司月,她已经做了两万年的司月,是我冥界的司月!你们三世的纠葛怎能敌过本尊与她两万年的交情?”
“所以…你就入了轮回跟着她?”
伏黯轻蔑道:“本尊不似你一般清闲。那只是本尊幻化的一缕分身,投入轮回守在她身边。”
封阳反问道:“你每一世都在身边守着她吗?还是说只有那三世?”
伏黯愤愤地攥着拳头,眼尾猩红。
封阳嘲讽他道:“看来,你很忌惮本君。你入了轮回又如何?与她互许来生的是本君,明媒正娶的也是我们,拜了天地的还是我们,洞房花烛的依旧是我们。”
见封阳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伏黯浑身难受。他不甘示弱道:“本尊怎么记得某人大婚那日。新妇穿着嫁衣跑了,她去见谁呢…?”伏黯故作思索,“哼,原来是见我~拜了天地、明媒正娶…笑话,她都不乐意同你待在一起,拼了命也要将本尊救出去。有的人与弃夫有何区别?”
魔界千年难遇一次震动,众魔皆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山摇地动,不得安生。
须尾山顶,剑与刃相交碰撞,电光火石,外溢的气浪惊得鸟兽四散,山石滚落。
一神一鬼互不相让,一招一式皆直取要害。
二者争执不休,每一次刀光剑影的交锋都伴随着一次质问:
“你来魔界所为何事?我神界失踪的三位神祇是否与你有关系?”
“他们何种身份地位配得上本尊动手?谁在乎你们神族是死是活?”
“当真与你无关?”
“行,是本尊将他们剥皮剔骨,你能奈我何?”
封阳确信了此事与他无关,不是信他,而是信她。
“上古神祇对魔族降下诅咒,永世不入轮回,冥界魔族素来不想干,若是互闯,必然受到诅咒之力反噬!堂堂冥王擅闯魔界,潜心伪装,只怕目的不纯?”
“自私自利的人族,虚伪狡诈的神族,野心勃勃的魔族,蠢笨野蛮的妖族…你们当真该死!都是你们…”
伏黯气上心头,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以致气血翻涌不息。恰好此时两股气浪相撞,封阳又修习了上清心诀,还有神剑混沌加持,他的奋力一斩破灭了伏黯的屏障,重伤了他。
他呕出一口血,不甘地嘲讽般地盯着封阳。第三世,他记得那一世的凡人柏言曾许诺她早点儿去找她,不至于教她一人孤苦伶仃。
明明是他封阳神君的誓言,却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五百年了,自己寻寻觅觅,找了人、妖、冥界,寻遍八荒,终于在魔族寻到了一丝她的气息。反观立誓之人,压根就没将誓言放在心上,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念头都没有过吧…
所以才说神族向来虚伪。
伏黯身受重伤,难以长久抵抗上古神祇的诅咒反噬之力,便化作一抹云烟脱身而去。
山摇地动终于停止。
看着躁动不已的混沌神剑,封阳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凡心有多重。想来该去冥界忘川鞠一捧水,将凡世杂念忘得一干二净才好。
“封阳君…”
他猛然惊醒,却见一红衣女子驭风而来,立于树端。女子艳丽的面容妩媚动人,风情万千。
封阳问道:“公主找在下何事?”
晏紫苏笑道:“前几日,我曾见过三位白衣神使被带往魔界东边,距离大紫离宫三百里的迷雾森林。也许,他们正是封阳君要找的同伴。”
封阳半信半疑道:“那公主可知是何方势力的手笔?”
“抱歉,小女子不知,也不敢探究。”
封阳握紧手里的剑,道是:“公主,你为何要帮我?在下又如何相信你不是在骗我?”
晏紫苏看向天上的月,无奈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只道:“就当是感谢神君宴席上赠我软毯护身吧。他们皆视我为取悦之物,还无人关心过我冷不冷。”
封阳顾不上同她搭话,三位神祇缺位,人间正值初春,若是再晚一些,恐酿成大祸。于是,他提起混沌神剑,化作一道金光,往东三百里处飞去。
伏黯浑浑噩噩地清醒,直到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方才是晕了过去。
想那封阳果然名不虚传,乃是当世可一较高下的敌手。可惜呐,自己身为冥王,一入魔界就免不了要受上古神祇诅咒之力反噬,否则怎么可能被他重伤至此…
还有那把混沌神剑,伏黯一见到持剑之人是那家伙就不甘心。在他眼里,神族那群居高自傲的神仙配不上那种灵宝。每每念及此,他心中的不甘便会增添一分。
伏黯左顾右盼,掀开身上的褥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树洞里,周围皆是树皮虬干,再往外瞧去,只见树林郁郁葱葱,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正适合极目远眺。
原来此处早已脱离魔界,怪不得他感觉全身上下舒爽了许多。
却见身边放着一个碗,里边儿还残留着绿色汁液,隐隐传来一股刺鼻的药味儿,倒是与他身上的味道一般无二。
他耸了耸肩,活动了上半身,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
一阵风从外头吹来,掀翻了药碗,一张细小的纸条随风飘零,被伏黯施法吸到手里。
其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
来自何方,去往何方。
果然,伏黯松了一口气,自己确实被救了,救自己的那位高人兴许是发觉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特地将自己带出魔界安置,同时警告自己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他无意在魔界逗留,只想着既然确定了她身在魔界,总归能找到的。
还有那封阳,下次见面,他势必要还他一剑,并夺回混沌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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