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春日祭

巫峡寒江那对眼,杜陵远客不胜悲。——杜甫《立春》

春季开端、阳气生发,立春是中州的传统时令。

焰家和镜家合祭春神,两家家主在立春前三日斋戒,立春当日率领家族核心成员前往两族族地交界的东郊原野祭祀“芒神”。

两族选出一名幼童作为春神使者,在祭坛上跳“迎春之舞”,一名孩童作为祭司,奏祭乐。

人们相信幼童如春日新芽,孩童纯真的魔力和祈神之词,会令芒神乘双龙再临人间。今年的立春祭焰家熠推选焰作为主祭人,理由是焰的植物魔法最适合迎春。

镜家推选镜作为祭司,镜的祭乐在幼年族人之中是最好的。

春寒料峭,原野上枯草与新芽交织,江面冰封,水下暗流蜿蜒曲折从山峡流向东郊荒原。

当太阳到达黄经 315°那一刻,镜作为祭司用魔法敲响祭钟,低沉的钟声如闷雷在原野炸开,编钟奏起高低错落,清脆空灵的祀乐。

焰在乐声中跳舞,她身穿白衣,衣袖纹两族族徽,衣摆用翠银丝线绣出百花迎春纹样,黑鸦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周身并无任何金银珠宝点缀,只是头戴花冠,手持一支新柳。

东风从峡谷吹来,焰在风乐和鸣中念诵立春之诗,“忽对林亭雪,瑶华处处开…东郊斋祭所,应见五神来。”(张九龄《立春日晨起对积雪》)

她悬空,在荒原之上轻柔和缓地、展臂、回旋。翠银魔力伴随着祭词与舞蹈,以焰为中心,吹彻天地。春雪消融,冰河解封,荒原之上,枯草回春。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便觉眼前生意满,东风吹水绿参差…”镜用时砂魔法连续敲击编钟,乐声随着焰愈发灵动的舞步,开始叮咚作响,与江水回温后形成的浮冰碰击声一唱一和。

远处白鹤、灰雁、黑燕穿过在奇峰间缭绕的云雾,随东风归来,游鱼迸冰而出,在风声与水声中纵跃。

山峡两岸的春花竞相开放,大溪粉樱、曲尺白李、岩崖红桃、山野黄油菜花漫山遍野,古洞、授书台、神女庙遗址与春日之景共同点缀幽深秀丽的峡谷。

“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年时燕子,料今宵梦到西园…”(辛弃疾《汉宫春·立春日》)

焰在祭乐尾声唱出最后的祷词,倾身将柳枝递过头顶,女童稚嫩的歌声如春日溪流淌过新生万物,焰的通灵绿瞳倒映着沉浸在天地礼乐中的族人和眼含笑意注视着她的熠。

焰对着熠微微一笑,直身而立,将柳枝抛向风中,变做流莺,加入飞旋在焰上空的鸟群。

她轻声诵起杜甫的《立春》前篇,”春日春盘细生菜,忽忆两京梅发时…“,却隐去了“”巫峡寒江那对眼,杜陵远客不胜悲…”的悼春之词。

春日祭舞后,两族燃放爆竹,焚烧樟树枝,组织族中幼年孩子跨火堆,意在祛退阴气,宣达阳气,驱邪迎祥,祝福孩童平安成长。

成年族人则用魔法驱动以竹为骨架,外糊纸张制成,内部填充五谷的春牛,以风作鞭,驱使春牛作“耕作“之态。

随后两族返回各自的家族领地,前往祖祠祭祖。族长带领族人行祭拜之礼,燃香颂词,告慰先祖,总结过去一年的得失,宣读新年家族规划。

祭祖后便是春宴,在开宴时,咬一口萝卜则被认为可以解春困、通气,使人保持青春不老。宴会主食为春饼和春卷,象征将春天 “一卷” 而食。

宴会上,善于占卜的族人会用筮草占气,观测今年是否风调雨顺,为大丰收之年。

年轻的族人们在花间,吟诗作对,青梅煮酒,琴筝与竹笛合奏。

春风送暖,族地各宅邸的门壁上,张贴着的族中年轻人亲手绘制的“迎春祝吉“字画在风中轻摇。

从此对花并对景,尽拘风月入诗怀。(朱淑真《立春古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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