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仲夏夜之梦

The lunatic, the lover, and the poet are of imagination all compact. (疯子、情人和诗人都是想象力的佼佼者。)——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

北国雪水汇成清澈的溪流,宛若银镜。澈当然是姐姐,她有一个孪生弟弟,叫做镜。

澈像母亲煦,有着斯拉夫人深邃的五官,透亮的紫色眼睛,像是星光下的银雾鸢尾。澈有着像月光一样皎洁的银色长发,声音清脆明亮如银铃。

而镜像父亲玥,温润如玉,像是古画中走出来的东方古典美少年。镜的眼睛如同金珀,质地温润,光泽柔和且明亮,在阳光下呈现出迷人的粲金色,浅亚麻色的长发接近米白色,带有一点点奶油般的质感,显得冷淡疏离又很有质感,镜的声音冷澈如雪水所化的溪流。

他们出生在万里雪飘的北疆,酷爱东欧艺术的严峻冷肃,也爱英法文化的浪漫风流。

澈很擅长芭蕾和花样滑冰,镜擅长钢琴和管风琴。

他们都爱戏剧,爱大雪纷纷扬扬,吞没一切黑暗的过往,仲夏未央之时,万物在梦中欢腾重生。

作为双生子,澈和镜总是形影不离,他们无话不谈,共享一切,在彼此的灵魂里扎根。

澈从未想过和镜分离,但是周围的人看到澈和镜在一起反应总是很奇怪。

每次澈一提起镜,煦总是很寻根究底,想要知道镜和澈去了哪儿,待了多久,做了什么,甚至每一句煦都想问清楚。

澈觉得煦有些过度反应,虽然镜小时候确实体弱多病,但是长大后他的身体很健康,和普通小男孩没什么两样。

澈抱住煦,不胜其烦地重复自己的承诺,澈和镜是双生并蒂花,同生共死,自己作为姐姐,一定会保护好镜的。

但是澈感觉煦听完后,更加担心了。玥将妻子搂在怀中,亲吻煦的侧脸,安抚了一下焦躁的妻子,又梳理了一下澈散乱的长发,温柔地对澈说,镜的身体虽然已经逐渐好转了,但是经不起激烈运动,澈尽量待在家和镜玩好吗?

“好吧。”虽然有些不情愿,澈还是答应了,毕竟只要和镜待在一起,哪里都是乐园。

“我的小公主,现在吃掉维生素片去休息吧,晚安。”玥弯腰吻了吻澈的额头,笑着对澈道晚安。

澈开心地搂着玥的脖子回吻,又亲了亲煦的脸颊,在煦和玥的监督下吃完了维生素片,轻快地向他们挥手作别,“爸爸妈妈,爱你们,晚安!”哒哒地跑上楼,消失在走廊尽头。

煦和玥微笑着目送着女儿上楼,而等房门关上的那一瞬,煦突然掩唇,发出一声悲鸣,蓝紫色的眼睛里盛满泪水。

玥一脸疲倦,他揽着妻子的腰,轻抚煦的长发,无声地安慰她。

澈根本没有弟弟,她只有一个在出生时就夭折的孪生哥哥。

本来他们以为澈说自己有弟弟,只是像独生家庭的孩子一样,太孤独,所以幻想出一个兄弟姐妹,等澈稍微长大一点,交到其他朋友就会忘记幻想中的弟弟。

可是澈表现得彷佛真的有一个叫镜的孪生弟弟一样,总是滔滔不绝地讲镜和她的故事,并且很少和其他孩子交流。

他们有尝试过举办派对,邀请其他孩子到家里,可是澈情愿和幻想中的镜待在图书室一整天,也不愿意下楼参加派对。

他们试图拆穿澈的幻想,但是澈的话总是自成一体,她一人分饰两角,回答得天衣无缝。当煦和玥指出澈话语和行动中的矛盾之处时,澈总是像没听到一样,或者直接扭曲他们的问话。

有一次,他们让澈用管风琴弹奏门德尔松的《第三管风琴奏鸣曲》,澈说爸爸妈妈弄错了,自己只会芭蕾和滑冰,镜才擅长管风琴。而当煦给出了澈弹琴的录像和照片,

玥柔声对澈,澈三岁就开始学管风琴了,怎么可能不会?澈一言不发地盯着煦和玥看了一会,突然用一模一样地语调重复了原来的回答,彷佛什么没发生过。

煦和玥有尝试过重复询问,想要让澈意识到根本没有镜的存在,但是澈在煦第三遍问话时,没等煦反应过来就突然跑开了,她冲进厨房拿刀扎进了自己的小腹,血溅落在地板上,像是雪中盛开的花。那一次以后,煦和玥再也不敢说镜不存在。

澈十分抗拒心理治疗,甚至煦和玥一提起心理医生,澈就消失一整天。

他们只好请心理医生暗中观察澈,医生说澈有严重的妄想症(偏执性障碍),同时可能伴随解离性身份障碍(DID)的部分特征。

需要配合心理治疗,光吃药是不行的,医生建议可以暂时维持现状,先承认镜的存在,让澈愿意吃药,再逐步治疗。

煦和澈只好将药伪装成维生素片,哄着澈吃下,尽可能地了解澈的幻想。

一旦澈要外出,煦和玥总是要陪一起出行,他们担心澈会因为幻想中的镜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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