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n shall we three meet again? In thunder, lightning, or in rain? ——《麦克白》
荻11岁,今年暑假照常和湄一起去了伦敦度假。萤很喜欢荻这个表妹,经常带着她在伦敦四处探险。她认为作为一个侦探,需要时刻更新地图,了解周围的变化,才能在调查案件时保持敏锐的头脑。今年的假期,萤决定带着荻去莎士比亚环球剧场看《麦克白》。
Abigail Graham 版《麦克白》以 “创伤与权力”为核心,通过视觉符号、性别转换与音乐设计,将经典悲剧转化为照见当代社会的镜子,萤认为值得一看。岫听说Abigail Graham 版的《麦克白》大胆改编了女巫的形象,融入了现代元素,决定去伦敦一探究竟。
序幕中麦克白夫妇在舞台中央枯树下,以白布包裹 “婴儿模型”,进行无声哀悼;哀悼结束后,灯光骤暗,枯树后浮现三位身着生化服、戴瘟疫面具的女巫(男性演员饰演),以伦敦土腔快速念白,宣布 “与麦克白在荒原相见”。岫看到女巫的另类打扮,啼笑皆非,她想起自家表姐寤和寐,中州的巫和祝从来只穿祭服,用魔法驱邪。她们治疗传染性疾病,是通过魔法仪式净化被患者的惶恐心理和妖魔化疾病念头污染的魔力场域,为患者施加驱邪净念的祝福来实现的。穿生化服、戴瘟疫面具,是把巫祝的职能和医疗人员混淆了。
女巫以齐诵方式说出经典台词,强调 “善恶颠倒”,并以交叉手臂、旋转动作强化 “混乱与颠倒” 。女巫以 “消失在烟雾中” 的方式退场,灯光重新聚焦枯树与麦克白夫妇,麦克白凝视枯树,眼神从 “悲伤” 转为 “坚定”。
荻看得很认真,她不自觉跟着念出女巫的台词“Fair is foul, and foul is fair”。就像焰一样啊,女巫荒诞又神秘,视美丑为一体。荻有些伤感,命运何其残酷,在一开就写下结局。荻和焰从6岁起一直是同班同学,她一直都很喜欢焰,但是从来没有主动靠近过焰。荻能看出焰拒绝除了镜以外的任何人接近她。荻不想自讨没趣,她选择默默关注焰。
第二幕中班柯与弗莱肯斯失眠,班柯提及女巫预言;麦克白称 “未想过”,独处时见 “空中匕首”,走向邓肯卧室。麦克白念出台词“致命幻象啊,你难道能被触觉感知,一如视觉?还是你不过是心头的匕首、虚妄的造物,由焦灼的头脑生出…”萤就台词和舞台动作分析,麦克白内心的转变。而荻专注聆听罗斯与老人谈论 “日食、夜枭昼鸣、马匹互咬” 等异象,暗示 “谋杀打破自然平衡”的台词,罪行从个人内心扩散至社会秩序,就像瘟疫一样无可阻挡这就是焰一直观测从不介入的原因吗?
第三幕中麦克白向夫人透露 “班柯之死” 的计划,夫人劝其 “放下罪恶”,麦克白则称 “我们只是烫伤了蛇,并未杀死它”,暗示暴力将持续。萤记录下台词暗示和动作暗示下麦克白夫妇的疏离与裂痕。看到麦克白设宴庆祝,班柯鬼魂突然出现,麦克白陷入癫狂,当众暴露罪行;夫人以 “癫痫发作” 为由掩饰,宴会不欢而散这一场时,荻默默地想就像瘟疫已经登堂入室。而当舞台烟雾弥漫,背景投影 “星空” 与 “魔法符号”,女巫用“电动搅拌机”替代传统坩埚,并唱出以“虚假的安全感” 诱使麦克白走向毁灭的台词时,岫忍不住吐槽女巫才不会用电动搅拌机呢,人工搅拌是为了注入魔力,使得各种魔法植物的药效缓慢融合。
第四幕中女巫向麦克白展示戴冠孩童持枝的幻象:“Macbeth shall never vanquish’d be until / Great Birnam Wood to high Dunsinane Hill / Shall come against him”。岫不是很满意女巫穿“现代实验服”的改编。女巫的服饰、咒语、魔法仪式中的每一步骤都不能简化,是和科学实验一样,具有特殊功效的,随意改动是会扭曲魔法效果的。就像占星术中需要塔罗牌、水晶球等魔法道具,自己预言其他人的命运也需要焚香静心,严格按照预言魔法仪式的步骤操作,占星袍是用特殊魔法生物的毛发编织而成的,配合衣袍上镶嵌的预言水晶,可以更好地帮助占星师进入通灵状态,看见对方的命运走向。女巫的预言也不是陷阱,而是未来的事实,预言是不可以精确到具体细节的,只能展示核心内容,过度泄露未来,会使得预言者遭到反噬。
看到麦克白的杀手身着 “现代工装”闯入,杀死麦克德夫之子,追逐并杀害麦克德夫夫人,留下 “血手” 与 “白布”。荻看到了杀手造型暗示的 “暴力的日常化”,在世界上,现在杀人,过去也杀人。血像瀑布一样地流,像香槟酒一样地流。只不过现代杀人不用直白的凶器,而是用言语、眼神等冷暴力杀人罢了。
马尔科姆在英格兰测试麦克德夫的忠诚,谎称自己 “贪婪、□□、罪恶”,麦克德夫绝望后,马尔科姆揭示 “测试” 并表明清白;罗斯带来麦克德夫家人被杀的消息,麦克德夫悲痛欲绝,决心复仇,马尔科姆承诺以英格兰军队支持,誓要推翻麦克白。萤看到这一场剧情,分析刻意的谎言与真相揭露对于人心理的操纵,在许多杀人案中,高智商罪犯喜欢通过心理暗示来杀人,这种手法更加隐秘,不会留下明显的证据。
第五幕中麦克白夫人梦游,反复洗手、念叨 “血腥的手”,医生与侍女目睹其精神崩溃;麦克白夫人在绝望中自杀,留下 “白布” 与 “血手”。萤淡定地写下笔记,大多数行凶者杀人前和杀人时会因为行凶带来的快感和利益忽略杀人本身对于自身的冲击,但是后期会因为掩饰谋杀和自身的道德谴责遭受越来越大的精神压力,只有少数心理异于常人的罪犯会不受杀人这一行为带来的心理负担影响。
马尔科姆、麦克德夫与西华德率领英格兰军队抵达苏格兰,计划伪装成 “伯南森林” 进攻邓斯纳恩城堡。信使报告 “伯南森林正在移动”,麦克白陷入恐慌,决定出城决战。荻分析士兵着 “现代军装”代表“暴力的制度化”,以及麦克白“残破王袍”象征的 “权力的腐朽”。这和人们总是用制度来掩盖集体的暴行,无视过时制度带来的腐朽权力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麦克白与麦克德夫决战,麦克德夫揭示自己 “未足月剖腹出生”,麦克白最终被麦克德夫杀死并斩首。岫并不认为女巫的预言“None of woman born shall harm Macbeth”误导了麦克白,人们总是责备女巫的预言不准,事实上是自己对预言的解读有误,总是将预言朝着自己有利的方向解读,却忽略了预言本身只是客观事实的呈现,以为得知预言就万事大吉,只会将自己的命运导向悲剧。所谓的神写下悲剧的命运,是人类自己主动放弃了未来,将命运交给了“神”来判决。就像她看到自己未来会和萤结婚的事实不可改变,但是她的行动会影响她们之间的感情和未来走向,如果自己不主动接近和了解萤,她们的婚姻可能也会变成悲剧。
在戏剧结束后,萤和荻一起去Sarastro用餐。这家距离剧场不远,位于 Drury Lane,餐厅装饰华丽,充满异域情调,主打土耳其风格的地中海菜。萤提前2周预定了Opera Menu 席位,可以一边欣赏免费歌剧表演,一边享受美食。不过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再次遇到了岫。岫一看到萤就对她挥手,向她打招呼,“艾瑞斯姐姐,也喜欢土耳其菜吗?”
岫的桌位正好在萤订购的席位旁边,萤觉得这也太巧了,但是自己只是因为荻没有吃过土耳其菜才决定带着荻来体验一番,自己对土耳其菜并没有偏好。她回复道,“这是我妹妹荻,她难得来伦敦,我带着她来体验一下。安纳托利亚羊腿味道不错。好巧呀,岫也去看了《麦克白》吗?”
“是呀,戏剧很有意思,但是对于女巫的解读有很多常识性错误呢。”岫先向荻介绍了自己,随后笑着回复了萤的询问。岫并不意外会在Sarastro遇到萤,她在出发前往伦敦前,专门用水晶球占卜了一番,预言显示“来自土耳其的羊会给她带来难得的好运”,所以她才会搜索伦敦广大餐厅后,选择这家离剧院最近的餐厅。自从上次在阿□□翁的采石场剧院遇到萤,和萤交流了改编的《赫卡柏》,岫就发现萤喜欢融入现代元素的古典戏剧。她回去调查了萤的身份,确定萤果然是英法世家出身,而且是顶级世家的继承人,常驻伦敦。岫选择来伦敦观剧也有想要再次遇见萤的意思,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命运女神已经给了她指引,岫当然要抓住机会,她才不会像麦克白一样偷懒,错失良机。
“哦?《麦克白》的女巫改编只是为了更贴近时代吧。”萤有些好奇岫对于《麦克白》的看法,她按铃召来服务生,让服务生把她们的桌子并到一块。
“并不是,真正的女巫从来不会穿现代生化服,用电动搅拌机,这是把魔法和科技混为一谈,会给大众造成错误认知的,导致人们对于魔法和神秘学的误读。荻在中州见过巫祝主持祭礼吧,她们的服饰、祝词、仪式都有固定标准,并不会随意变动。”岫向萤详细解释了剧中的常识性错误,她强调魔法是像科学一样严谨的存在,不可以随意更改。
萤默默记下了岫对于魔法的解读,作为专业人士,岫对于巫术魔法的理解远超常人,这对于她破除用魔法犯案的人会有很大帮助。荻则肯定了岫的说法,她也主持过自己家族的春日祭,祭祀仪式并不是像大众认知的那样只是礼节,而是魔法能够生效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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