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药园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时间凝滞了。只有各种灵草或清雅或浓烈的香气，随微风飘荡。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龙行衍忽地：“自然是复仇。我的两位父亲最后都用神魂去补了两界裂隙，我为什么要放过那些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贱种。”
龙行衍冷漠的继续：
“何况我不去再撕开裂隙，总有人总有一天也还会再重蹈覆辙。是他们咎由自取，正好也断了他们修仙的念想，我反而救了他们不是吗。”
“你！”龙燚欲拍案，不过先他一步，白凛腾地起身，大步走到龙行衍身边跪下去，接着按住龙行衍的脑袋按到怀里。
“你不是这么想的！”白凛笃定的：“你看，你重来一次，还有那样的想法吗。”
龙行衍怔怔的，然后合眸，嗅着白凛身上的草木香，没再吭声。
龙燚也隐去竖瞳，长舒一口气，平心静气下去。
“虽然的确要承认你的话没错。”朱焰语气复杂的开口：“但，就像麒叔叔说的，不是值与不值。”
这话白凛曾就说过。
龙行衍又默，良久：“师尊。”龙行衍哑声：“对不起。”
白凛微微摇头。
同样也摇头，龙行衍更多的话却是无论如何都再也说不出口，只能一而再的：“对不起……”
千言万语都在这三个字中了，便就和龙行衍曾经想到的一样，哪怕白凛不追问，上辈子究竟怎样了，在知道第二次死日之弥的暴发后，都没有任何区别了。
气氛静默了很长时间，很长时间后，龙燚又舒了一口气：“所以，烛明真人齐钟英，还活着？”
龙行衍抬头，让白凛放开自己。“我不知道。”龙行衍如实：“上辈子我一直在水行山修炼，亘古大陆上发生的事，只知浅表。”
“譬如上次的陨落之夜？”
“嗯。”
龙燚皱眉。
朱焰也不由。
而白凛，仔细看了一眼龙行衍，看的出他的情绪一直还算稳定，白凛稍稍放松，陪他在这个角落一同盘坐。
“不管齐钟英到底如何。”白凛说：“没有他，也有其他人。”顿了顿，白凛继续：“眼下，死灵能被消灭，死气缠身能被破解，世事清明的同时，也会继续，甚至更加混沌不堪。”
龙行衍不解的向白凛看：“师尊的意思？”
白凛轻叹了口气。
“你还不知道。”朱焰解释，同时表情嫌恶：“仗着死气缠身已经不是问题，有人提出，便能趁机，更好的利用死灵。”
一句话让龙行衍也恶心的不行：“是谁这么想不开。”
“直方真人，齐休光。”
“齐？他和齐钟英？”
“嗯。”朱焰点头，又摇头：“没关系，也有关系。他是齐钟英的大徒弟，唯师之道，计行言听。”
龙行衍蹙眉，想了半天：“从没听过有这么个人。”
“死日之弥之后齐休光就闭关了。”朱焰撇撇嘴：“他觉得他师尊一定还活着。就是他自己说的，所以他要努力提升，好在将来，在他师尊再次复辟大业时，能助其一臂之力。哦不，助纣为虐。”
和霜青真人许岭，一个东西。
龙行衍实在被恶心的说不出话。其他人，白凛、龙燚和朱焰，则在慢慢消化事实。
不过不得说，虽然龙行衍重生来的事实确实难以预料，但，他说，他是被天道，天罚。
反而不是不能接受，甚至，是可以理解的了。
毕竟，龙行衍还说，总有人，总有一天。白凛也说，没有齐钟英，也有其他人。
眼下不正是吗。
死气缠身已经可以攻克，死灵不再是威胁。那么，死灵，总是修士的神魂所化。
“那接下去。”龙燚看向龙行衍，问他：“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龙行衍依旧如实：“因为有关死灵，有关死气缠身的真相，在上辈子，真正弄清楚已经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提前了？”龙燚不禁的又问。
问完龙行衍肯定的：“嗯。”
这个……龙燚和朱焰对视一眼。会是他们多想？
白凛也有同样下意识的想法，只不过：“会是因为，你？”
龙行衍摇头：“有可能，但影响不会很大。我想过了，因此我发现，就是这次。上辈子，明明只有常浪的陨落。可是，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夜邀阁上的具体情形，甚至，是比天阁大拍，或是垂夜坊开市，有什么其它不一样的地方。”龙行衍自说自话一般：“然，我不得不猜，上辈子，可能根本就没有王兽蛋的出现。”
这个，是的确。毕竟当时，八级的法阵，九级的妖兽，还有黄雀在后的死灵。
无论怎么想，都肯定会像亦是当时龙行衍就预料的，没有他出手，修仙界的最高境界，必将再次下跌。
龙燚又皱眉。
朱焰自然同样想的到。
还有白凛。
“我倒是早就想到过。”龙行衍继续：“会因为我，或者说因为天道，这辈子和上辈子，有些事，将会完全不一样了。”
话落，龙燚轻叹了口气：“那要你何用。”
龙行衍不理他：“我这会也只能确定一件事，镜花水月秘境，正好，是不是快要开启了？”
闻言，白凛表情迟疑：“确实，有些预兆。只是，镜花水月是上古秘境。以，我和宗主师兄他们的修为，怕是……”
龙行衍点点头：“我知道，我是说正好。”
白凛不解的向龙行衍看。
龙行衍挠挠头，不太敢看白凛：“就是，我意外得知了有本功法，能加快修炼。我本来的打算，也是帮助师尊，你们，变得更强。只要有绝对的实力，不管什么阴谋诡计。”
最后的话，白凛很是赞同，龙燚和朱焰也是一样。
所以。
白凛看着龙行衍：“什么功法？”
“嗯……”龙行衍再次挠挠头，接着还是从乾坤镯里找出了那卷，在入夜街上获得的竹简。
白凛疑惑的接过，疑惑的打开，疑惑的看完……看完……
“什么？”朱焰已经好奇的从屋檐下走下来，凑上去。而后……
同样刚走下来的龙燚眨眨眼，看着白凛和朱焰的表情，嗯，怎么形容呢？白凛是两颊泛红明显不好意思，朱焰是……
“这什么鬼东西？！”
确定了，朱焰是恼羞成怒……龙燚又眨眨眼，从白凛手里拿过竹简。
“不许看！！”朱焰炸毛。
龙燚一边轻松的躲过他抢的动作，一边同样轻松的将竹简一目十行：“唔，好东西啊。”
“龙燚！”
两人在一旁打打闹闹，龙行衍则小心又小心的，看了一眼面有赧颜的白凛：“师尊愿意吗？”亦是小声又小声的问。
乃至白凛没听清，也是还没从不可避免的羞意中反应过来，只下意识的：“什么？”
龙行衍抠了抠抱着的花盆：“师尊，还记得之前，在比天阁大拍上我问过的问题吗？”
白凛眨了眨眼睛。
“我问师尊，师尊，会和别人结为道侣吗？”
这次白凛回神了，只是，自家傻徒弟，这个时候问这个，干嘛……
龙行衍抿唇，直瞅着花盆，好像能把雪中火华瞅的就开花一样：“师尊你现在知道了，我，是从上辈子。所以，就是，那个……”龙行衍一咬牙，一抬头：“我喜欢师尊！我想和师尊结成道侣！”
白凛：“……”
还有听到这话的龙燚和朱焰：“……”
药园的空气再次凝滞了，这回，连风都停下了……
“师尊……”
“不行！我不同意！”朱焰火冒三丈的撸袖子：“石榴花！”
一声清啼，一阵灼灼烈风，朱焰的命器石榴花，化身一只高约十尺，通体火红的大鸟，便是朱雀，冲龙行衍凶恶的瞪视。
紧接，又是一声龙吟，龙燚的命器火烈，一条被覆鳞片黑中带红，身长近五尺的黑龙，亦是冲龙行衍恶狠狠的龇牙。
这同时龙燚脸黑的程度，真的，好、黑、呀！
龙行衍却镇定自若。直视向白凛的目光，认真的，很认真的，非常认真的：“师尊，我是正正经经的，不是儿戏。我能回来这辈子，在我心里，都是因为师尊你。我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德性，我也不是要强迫师尊，或是怎样。我只是想说，如果，如果我不是对师尊，起了这样的心思，也许，我是还会像天道安排的那样。但，我……”龙行衍越说越着急：“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话说不出，也被打断，龙行衍愣怔的，看着白凛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头顶：“师尊……”
白凛动作一顿，似是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突然……收回手，白凛抿唇。之后在龙行衍直白的目光中，白凛眼神游移了一下，随即也认真的看向他。
“我想想。”轻声说完三个字，白凛立刻起身，头也不回的就钻进了药庐。
看着，龙行衍傻愣愣的看了好半晌，接着慢慢回神……师尊，说什么？说他想想！师尊他没有当即拒绝！！
龙行衍倏得咧开嘴笑开，然后就被石榴花啄了脑袋！
紧盯着龙行衍的朱焰一脸皮笑肉不笑：“难怪啊，一直看你不顺眼！看不出来啊！你挺能耐啊！”
龙行衍：“……”
龙燚也似笑非笑的拿竹简缓缓敲着手心：“说，继续说！”
龙行衍：“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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