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着这些不属于自己、却无比真实美好的记忆碎片,赫尔拉苍白的嘴角不自觉地、极其舒缓地弯起了一个真实的弧度。这感觉,就像在沙漠中跋涉了无数日夜的旅人,终于喝到了第一口甘泉。
她忽然极轻地开口,眼神依旧空洞,却仿佛在凝视他灵魂的某个角落:“你记忆里的……红色……很温暖。”
斯内普的背脊瞬间僵直。他从未提及莉莉的发色,大脑封闭术也毫无波澜。她不是在窥探,而是在“品尝”他守护神本质时,感知到了那构成希望的底色。一种被彻底看穿,却又奇异地没有被冒犯的感觉攫住了他。
这个女孩,她不在乎他的过去,她只是在品尝其中蕴含的“温度”。这种纯粹的、非人的感知方式,让他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共鸣——他们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我好多了,斯内普。”她再次开口,声音虽然依旧轻缓,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气若游丝,多了一丝微弱的活力。
斯内普他收起魔杖,黑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她,试图从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上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你能看到多少……”他斟酌着用词,选择了相对保守的说法,“我的意思是,你的‘占卜’看到了什么?”他将她那匪夷所思的预知能力归结为某种极度强大的占卜,这或许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赫尔拉微微偏头,似乎在思索。将她的能力解释为“占卜”倒也方便,虽然远不足以形容其本质。“很多……”她轻声回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之前不也‘看’到了?”她意指他那失败的摄神取念,“嗯哼,该死的摄神取念,下次我可不会这么好心了。”她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警告。
她真的只是普通女巫吗?斯内普忍不住再次怀疑。那几乎摧毁他大脑封闭术的浩瀚记忆洪流,那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恐怖信息,绝非任何已知的魔法或占卜能够解释。这个女孩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一个行走的、人形的禁忌。
“能告诉我吗?”他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恳求的意味。那个关于他结局的画面,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赫尔拉抬起眼,那双深邃的黑眸似乎能看穿他所有的伪装。“你想改变……结局?”她直截了当地问,戳破了他试图掩饰的真实目的。
/我来了,结局就已改写。/ 赫尔拉在心里默念,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她抬起眼,带着一丝刚刚获得能量后产生的、近乎玩味的兴致,看着这个矛盾而痛苦的男人。她欣赏他灵魂中那种极致的情感张力,那是在绝望中燃烧的火焰,是她所寻觅的“藏品”的特质。
斯内普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喉结微微滚动,最终,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回答:“……我的结局无关紧要。”他顿了顿,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他知道,她明白他指的是谁,“但我想......不惜一切代价……更好地保护……”
他没有说完,但意图已无比清晰。他用“不惜一切代价”换“保护莉莉血脉”的可能性。
赫尔拉笑了起来,那笑声很轻,却像冰凌敲击,带着一种天真的残酷。她听懂了这个交易。
"那么,亲爱的西弗勒斯"她伸出纤细的胳膊,语气带着命令式的慵懒,"每天来为我提供一次守护神。这是你‘代价’的……首付。"
斯内普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他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好”
斯内普看着她伸出的手,迟疑了一瞬,还是上前一步,弯下腰,握住了她那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他稍稍用力,准备将她拉起——然而,女孩纹丝不动。他蹙眉,逐渐加大力量,直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在那苍白的手腕上勒出了一圈清晰的红痕。可她就那样平静地躺着,眼中闪烁着微光,没有抵抗,也没有因疼痛而皱眉,仿佛他施加的力量只是拂过山峦的微风。
赫尔拉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似乎有些无奈。微微用力,不再依靠他的力量,而是用手撑着冰冷的地板,凭借刚刚汲取的守护神能量,自己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却稳定地站了起来。
斯内普松开了手,看着手腕上那圈迅速开始消退的红痕,没有追问为何拉不动她。这个女孩身上的谜团已经够多了,这不可思议的“重量”只是其中之一。他收敛心神,回到最初的任务:“赫尔拉小姐,我现在带你去购买入学用品。”
“斯内普,”她平静地拒绝,甚至懒得使用敬称,“你去替我买来就好。我‘很难’外出。”
“很难?对角巷并不算远。”他试图理解,对于一个巫师来说,前往对角巷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赫尔拉看向他,语气毫无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如同陈述水是湿的,火是热的:“你今天提供的守护神,能量大概能支撑我站立一天,或者慢走一小时。你明白了吗?”
斯内普沉默了。他看着她虽然站立却依旧显得异常沉重的姿态,结合刚才无法撼动她的情况,一个模糊而惊人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这个女孩即便站着,也可能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某种难以想象的、非物理性质的重压。这解释了她的缓慢,她的疲惫,她异于常人的状态。
“幻影移形?”他提出巫师常用的旅行方式。
“我不能。包括幻影移形、飞路网、门钥匙。”她清晰地列举出几种常见魔法旅行方式,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这些魔法会扭曲空间,而我的存在本身会干扰这种扭曲,结果不可预测。”
斯内普感到一阵棘手,这比他处理最复杂的魔药配方还要麻烦。“……骑士公共汽车?”他几乎是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这次,轮到赫尔拉沉默了。理论上,骑士公共汽车或许可以,但那疯狂的速度、剧烈的颠簸和空间扭曲,对她此刻的状态而言,无异于另一种酷刑。“不。”她简短地拒绝。
斯内普深吸一口气。这个女孩的问题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和严重。“我自己去采购,然后送来给你,如何?”违反校规和滥用教授职权对他来说已不值一提,尤其是在涉及如此诡异的情况下,“但魔杖必须由你亲自挑选,每一根魔杖都会选择它的巫师。”这是魔法界的常识,他坚持这一点。
“东西不必送来,开学时给我即可。”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早已规划好一切,“魔杖……随意买一根能用就行。”她对魔杖选择巫师的法则似乎毫不在意,这种态度让斯内普感到诧异。
与人交谈正在快速消耗她刚刚获得的宝贵精力,她不想再浪费这难得的、久违的“轻松”感。
“就这样吧,斯内普。”她转向门口,示意谈话结束,“我已经十一年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些许‘轻松’了。”这句话像一声轻微的叹息,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暗示着她过去生活的沉重程度。
斯内普看着她疏离的姿态,所有翻涌的疑问被强行压下,转化为冰冷的算计。
他点了点头,沉声应道:“好。”没有多余的言语,他转身,宽大的黑袍在他身后无声地翻滚,如同蝙蝠收拢翅膀,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走在孤儿院昏暗的走廊里,斯内普的思绪却比这走廊更加幽深曲折。职业本能在他脑中尖啸——立刻向邓布利多报告!一个能看穿思想、预知未来、其存在本身就能扭曲空间的未知个体,其危险性远超任何黑巫师或魔法生物。
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源于自私和恐惧的本能,将这份职业操守狠狠压了下去。
“报告?”他在心里讥讽地反问自己,“然后呢?告诉阿不思·邓布利多,我最深的秘密,我记忆中关于莉莉的一切,连同我那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卑微的死亡,都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看了个精光?”
仅仅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就让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他花费毕生精力构筑的大脑封闭术,他小心翼翼隐藏的过去与软肋,将在邓布利多那探究的、怜悯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他绝不允许。
更重要的是,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邓布利多和黑魔王都在他们的棋局里将他视为棋子。而这个女孩……赫尔拉……她展现出的力量层次,完全超出了现有魔法体系的认知。
她是一个巨大的危险,但也可能是一张前所未有的、独属于他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王牌”。掌控她,或者至少与她维持一种危险的平衡,远比将她交给一个永远把“更大目标”放在首位的老人,更符合他的利益。
这个决定让他感到一种熟悉的、行走在刀锋上的战栗。但相比于向邓布利多暴露灵魂,他宁愿选择与这个神秘的女孩周旋。至少,在这段关系中,他拥有起步的、也是唯一的信息优势。
房间里,那被“割裂”的寂静感逐渐消退,窗外孤儿院的嘈杂声隐隐传来。赫尔拉独自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那股新获得的、温暖的希望能量在缓缓流动,对抗着那永恒的沉重。
她迈着依旧迟缓,但比之前稍显轻快、稳定的步子,慢慢走到室外,仰起被阳光勾勒出柔和轮廓的小脸,闭上眼,感受着那久违的、带着暖意的阳光落在皮肤上的微暖。
一丝极淡的、真实的笑意在她唇边停留。交易,开始了。而霍格沃茨,将是她新的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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