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老宅坐落在城西半山，一户一栋，户与户之间隔得很开，哪怕开车也需要十分钟。
如曲棠所说，她家的关系比较复杂。
母亲在她三岁时因为抑郁症自杀，父亲娶了后妈，楚钟红。楚钟红生了一儿一女，深得父亲喜欢，打算将家族产业交给他们打理。往上一辈，父亲还有四个兄弟，当初分家闹得不怎么愉快，各自经营着几家大型酒店。明面说是兄弟产业，实则你争我斗，暗潮汹涌。
再往上一辈，奶奶如今在世，连带着大爷，二爷，及其子孙数人，加起来一个大圆桌也坐不下。越往上越复杂，大家族就是如此，像大树深扎进土里的根，一层一层，逐级分枝。
一辆低调的私家车驶上僻静的盘山公路。张晓晓跟着导航驾车，曲棠跟颜昭溪便坐在后排。
曲棠今天穿得深沉一些，往日她喜欢浅色，色系接近被雾气弥漫的远处的山水。但今天，她穿了一件墨蓝针织衫，毛呢大衣也选了几乎不穿的黑色，整个人宛如黑白分明的水墨画，严肃凝重。
“现在比以前好了一些。”曲棠说着，示意张晓晓开向右边半坡的岔道，可以走近路，“家里只有奶奶，父亲，还有楚钟红，她那两个孩子一个在国外念研究生，一个嫁人了，不住家里。”
颜昭溪坐在一旁，在散粉的小镜子里检查宋怡给她画的见家长妆容，抽空跟曲棠说话：“那挺好。人少一点，见面的时候压力也没那么大。”
对此，曲棠却不认同，枫叶色的唇抿了一下，“别掉以轻心，尤其是楚钟红，城府很深的，跟她说话注意些。”
“楚钟红？”颜昭溪回想了一下，依稀记得曲棠提过这个人，“就是逼你去跟那些花花公子相亲的，你的后妈？”
曲棠颔首，“等下进去，要叫她‘红姨’。”
“好。”
“还有......如果被他们知道，我们是协议婚姻，一定会让我们离婚。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要表现得恩爱一点。”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即便曲棠不说，颜昭溪也会这么做。
“演戏嘛，我俩专场。”她自信地拨了下刚用卷发棒做的大波浪卷发，眼中星光闪烁，“虽然我还没拿过奖，但对付几个外行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就更专业了，堂堂三金影后，演过那么多热恋情侣，还怕拿不下他们？”
这话放旁人来说，曲棠必定冷眼冷脸冷心肠，毫无波澜。但颜昭溪说出来，反倒有一种努力恭维的可爱。
于是笑了，顺着她说：“那等下就好好看你发挥了。”
“你放心。”颜昭溪往她那边一挪，伸进她的臂弯，脑袋靠上香肩，“等下我就表演一个新婚燕尔，对老婆大人唯命是从的小小鸟。”
唔嗡！
匀速前行的私家车突然油门一沉，加速，被张晓晓眼疾手快地放轻脚底的力度，讪笑：
“哈哈，那个，刚不小心踩重了一点。坐好，哈哈，你们坐好，马上到了。”
脸上笑容嘻嘻，心里万马奔腾——姐！大姐！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走哪骂到哪的颜昭溪！一个人对刚一整个剧组的颜昭溪！单枪匹马敢跟公司那群老狐狸叫板的颜昭溪！这才几天，怎么就变成娇妻了？还小小鸟！
抵达老宅时，刚好十点。门口有专门帮忙泊车的佣人，女佣也上前来接手提包。
按照计划，颜昭溪一下车就拉住曲棠的手，为了衬托小女人形象，她今天特意跟曲棠一样穿了平底靴。否则以她173的身高，怕是只有时装T台才能承住她的气场。
如曲棠所说，老宅的人不多。奶奶还在楼上休息，此外就只有父亲曲健，后母楚钟红，以及，不该出现在曲家老宅的，一个盛装打扮的女人，汤碧诗。
楚钟红带着汤碧诗迎上来，宛如母女，脸上笑盈盈的，眼中却满是算盘。
“汤小姐本来今天有演出，为了见你，特意改了演出时间。还不快招待一下。”
汤碧诗穿一身绿白菱格长裙，长发披垂，齐刘海，是很多人初恋的长相。
她往前一步，仿佛没看到颜昭溪一般，直接跟曲棠打招呼，声音娇软尖细：
“曲棠，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好吗？”
噢？
媳妇进门的第一天，就找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来一出下马威么？
颜昭溪是看得懂脸色的。眼睛一眯，两手拉着曲棠的胳膊晃了一下，抬眸看向她，不堪示弱地唤：
“棠棠，这位汤小姐是谁？怎么没听你提过呢？”
她故作无辜，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也学着电视剧的绿茶女二变得柔弱，若是张晓晓在场，必定当场昏厥。
活着真好，还能看到颜昭溪演绿茶。
曲棠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宠溺的表情，先回答颜昭溪的问题：
“汤小姐是红姨好朋友的女儿，因为只见过几面，不怎么熟，所以没跟你提过。”
不怎么熟，整句话的重点。
“原来是这样。”
颜昭溪满意地点了下头，一手维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另一手抱住曲棠的手臂，面向汤碧诗二人，“汤小姐好，红姨好，我是棠棠的妻子，颜昭溪，你们叫我昭溪就好啦。”
第一回合的交锋被曲棠两个人一来一回地化解，楚钟红极不满意，只硬着头皮问候了两句。
汤碧诗则不高兴到了极点，顾着她大小姐的教养才没有夺门而去，纤细的眉毛勾起忧伤：：
“曲棠，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最近过得好吗？”
曲棠只是勾了一下唇，并非是笑，而是冰冷清淡且带着疏远的弧度。亲昵也好，陌生也罢，都是这个表情。她抬手，亮出两人交扣在一起的手，以及无名指成对的婚戒，宽容道：
“新婚燕尔，佳人在侧，不能比现在更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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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初回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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