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的时间和地点确定下来,北川做事雷厉风行,一个小时后,就把高铁票发到了苏未醒手机上,只要她们三个在起飞前四十八小时内做好核酸,带上行李按时登机就好。
在北川的催促下,她也飞快地办好了一切手续,准备好出差的物品。把新买的旅行热水壶也放了进去。
计虞收拾得焦头烂额,一抬头看到她的,懵了,“苏姐,你这是出差能手啊?经常出差吗?”
苏未醒最后清点了一遍行李箱里的东西,满意地合上行李箱,“湘湘爸爸一个月里有半个月在出差。”
计虞了然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拍腿问道:“你还记得那天你晕倒了,我送你去医院的事吗?”
“这怎么能不记得?”那天是个灾难日,计虞老板卷款跑路,她才交了一万块的学费打了水漂,她和湘湘轮流送进急救室抢救,全靠这个对立面的小老师帮忙,她们母女才活下来。
她联系不上丈夫,晚上带着孩子拖着病弱的身子回去,又因为孩子被那样对待,忍无可忍地提出离婚。
“那天,湘湘说在医院里看到她爸爸了,只是追出去喊,那个人没理。我看那个男的身边似乎是个女的。”
苏未醒诧异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他出轨吗?”
随即笑着摇头,“因为工作的原因,他经常会去各个医院,不过,不会出轨的。”
“你就这么自信?男人就没有不偷腥的。”计虞神色稍稍暗下。
“不,我不是信他不偷腥,是信他没有时间和经济来偷腥。再说了。”苏未醒从冰箱里拿出果汁来倒了两杯,递一杯给计虞,“他要是真出轨了,离婚的事反倒方便了。”
计虞张了张嘴,想提醒她网上最近传得沸沸洋洋的“出轨不能作为离婚的唯一理由”的事情,见苏未醒自信又满足,又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嘀嘀咕咕,“也对,你们本来就不是因为谁出轨而离婚……”
*
走出高铁站,苏未醒顿住步子,取下墨镜,看到了阔别八年的城市,深深地吸一口气。
这时候,一个穿着粉色抹胸樱花纹襦裙的女子拿着手机到她们面前,不确定地问,“是麦……”
苏未醒将话接了过去,有些局促地问“是北川吗?”
北川高兴地打出一个响指,“果然是!太好了!我可算见着了真人!走,上车!我带你们去我家!”
“去你家?”苏未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拉着熊湘湘嘙跟上,“不是酒店吗?”
她和北川相识六年,可这才是实打实的第一次见面,一见面就去她家里,太冒昧了……
北川按下开关,憋着气帮着苏未醒抬箱子进后车箱,等坐进驾驶室,才开口,“你家孩子不是要练舞吗?我寻思着找个酒店,到酒店大厅里练不大合适,正好,我家住得偏,是个独栋,屋顶有个大平台,前面也有个院子,你们想怎么施展都不怕。”
她摘下口罩,露出带着酒窝的小圆脸,“别拒绝。咱们什么交情?要拒绝的话,可就见外了。”
苏未醒也摘下口罩,笑着弯弯眉眼,“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啊哎呀!”北川捂住心口,“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漂亮,不公平不公平,岁月太不公平了!那把杀猪刀光往我脸上刻了,舍不得对你下手。你看看,你也来看看,叫孩子也来看看。”
她招呼着计虞和熊湘湘,“她素颜都比我上了妆的脸好看,对不对?是不是她看起来像23我看起来像32?”
苏未醒被她逗笑了,也没了初次见面的陌生感和局促感。听到车里响起的《分手快乐》,整个人都变轻松了。
计虞没答,熊湘湘倒是认真地端详了她们的脸,一本正经地回答,“阿姨,你是23岁。我妈妈比你稍微好看那么一点点。”
她比着指甲盖的大小,“所以,是21岁!”
“唉哟哟!我的小心肝!难怪你妈妈天天念叨着你,小嘴甜得,阿姨都想把你留到这里了!”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苏未醒心头一动。
北川曾经向她提议,让她来星城生活。
星城是她读大学的城市,熟悉。房价物价都很良心,教育医疗也是一等一的。关键是,这里是全省的文化中心,对她以后的事业发展,很有帮助。
当时,她拒绝了,因为她的家在那里。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那个家,马上就要散了。
车箱里热闹起来,计虞、熊湘湘都加入了聊天,倒是苏未醒瞧着北川,一脸羡慕。不知道,如果自己毕业后就进入职场,是不是会和北川一样,面对新面孔如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应对熟稔,应对自如,八面玲珑。
车箱里安静下来,三个人六双眼,齐刷刷地看向苏未醒。
后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把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北川佯装冷笑,“我们认识六年了,你说我们不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苏未醒尴尬扶额,“这……”
“不一样吗?”北川仿佛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在大学时就认识你了。细算下来,我认识你也有十年了,只是你不认识我。”
正好绿灯亮起,她踩动油门,高兴起来,“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这个人是我的,以后我一定要签了她!看,你还是落我手里了!”
“呃……”苏未醒呆愣愣地眨眼,全然忘了自己还在尴尬。
乍一听,似是调戏的话,细一口,又回到了北川曾经说的话题。本就坚定的离婚念头如被移植的小树,被不停地添土加固。
计虞抱着熊湘湘,笑得七仰八歪,不知不觉就到了北川的独栋小别墅。
正如她所说,这个别墅不大,占面也就两百多方,一百多方的建筑师面积,近百方的花园,三层楼的中式小筑,顶层一个露台。四周种满了瓜果。
计虞目瞪口呆:“富婆啊……一个比一个富啊……”
北川随手把车钥匙丢到入室鞋柜上,嗤笑,“这算什么?苏大画家要是敬业一点,早就能买几个这样的房子了。”
她朝苏未醒挑眉,“年初的时候你没少开敬业福吧?别人要个敬业福求爷爷告奶奶,你全拿的敬业福,就是在提醒你,今年该好好敬业了!”
计虞鸡血满满地搓了搓手,“好了,北川大大,你可以告诉我这套房子的价格,让我死心了。”
“啥?”北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得前俯后仰,“我这是郊区!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撑死两百多万!怎么样?动心了吧?
我旁边那一栋好像还没卖出去。苏大大努力一点,争取今年把它拿下?”
最后两句是对苏未醒说的。
计虞感叹一声“好便宜”之后,彻底蔫巴下来,“我是死心了,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我最不喜欢听这种话。”北川一哂,“当初她找我的时候,只希望能赚个两三千块补贴家用。结果呢?”
苏未醒失笑,“此一时彼一时嘛。”
北川给她们倒出果汁,走到角落里的点燃一支细长的烟,吐着烟雾看着计虞和熊湘湘参观她入门处鞋柜的展架,对苏未醒小声说:“说实话,你第一次拿到上万的稿费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拿到臭男人面前去扬眉吐气一番,没想到你闷不吭声的。可以啊你。”
“倒不是我不想和他分享,只是一直没找到和他说的机会。”她略感无奈和庆幸,又杂着几分惊讶地扫一眼北川,“你懂的。”
她知道北川会偶尔抽点烟,却没想过,她会穿着清纯清新的汉服抽烟,在形态打扮与神态举止上给她萝莉与御姐的双重冲击。
“懂。”她吧嗒两下,捏着烟到烟灰缸上敲了敲,“高兴的事,总要有个高兴的气氛说才合适。”
苏未醒深以为然。
当她兴致勃勃地想要把好消息分享给熊煜的时候,面对踏入家门便各种不满意的丈夫,她说不出欢喜的话,不知不觉,就觉得说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上次问他,“我有没有本事,你不知道吗?”
其实他还真不知道。
“呀!”一声惊叫打破了两人之间不必言语的相知气氛,都不自觉地看过去。
计虞伸出的双手悬在半空,不知是干了什么惹了祸还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在不敢碰。
“北川大大……大大……大大……”她结结巴巴地回头,瞪住北川。
“怎么了啊这是?要吃了我啊?”北川笑着搭腔,一听就知道是浑不在意地说笑。
“麦子大大的画!不是只有电子版吗?什么时候出的实体?你好像好像……”她的眼中终于迸发出妈妈般欢喜,“啊啊啊啊啊!你这里有她所有实体!”
“是。所有实体。”北川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苏未醒,好似在问:连她都还不知道?
苏未醒扶着额连连摇头:她和计虞的交集,从来都和工作无关,贸贸然地说,岂不是很奇怪。
北川慢悠悠地无声在掌心敲两下,掐灭烟头,“真棒!”
她还没见过哪个漫画家能低调成个样子,粉丝在身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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