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中餐厅包厢的设计做得私密而考究。
尽管置于高层，但包房内却依旧做出了一个玻璃花房的休闲区域，花房中一株株的绿梅盆景更是长得节长枝疏，窈窕美好。
遗憾的是此刻包厢内的氛围，就没有花房里面形态盎然的绿梅那么得富有诗意了。
热菜已然全数上桌，但室内气氛仍有些沉闷。
坐在主座上的丛云娜一身行头很是亮眼，尤其是脖子上的那一串翡翠珠子，绿得像是能滴翠似的，只可惜那么好的珠宝加身，她的脸色却依旧不太好看。
“刚才出去什么事情忙了那么久？”
“接了个工作电话。”
丛云娜放下了汤匙，目光示意侍者将炖盅撤盘。
“哪边的工作？”
丛弈微皱了皱眉，但依旧态度和缓道，“是我自己那边。”
丛云娜一时并未说话。
随即优雅地抽出餐巾，动作和缓地擦拭着唇角。
“儿子，我不是对你的个人爱持有偏见，但你要真的想一心专注于你自己热爱的事业，那也要先找到一个贤内助，可以替你也替我们家打理好美术馆和基金会的工作。”
“不必了，我一个人也可以。”
丛弈慢条斯理地喝着汤，并没有接过母亲望着罗斐尔那个暗示意味明显的眼神。
罗斐尔的眉心皱了皱，显然没有十分沉住气。
那么多年，各方面履历出彩的她在云美术馆中从基层做起，兢兢业业工作至今，终于得到了丛云娜的全方位认可。然而一直以来作为她奋斗目标的那个男人，除却工作，却一直没把她真正放在眼里。
“据说，你刚刚在外面还见了个朋友？”
“嗯。”
“哦？”丛云娜仿佛提起了些许兴趣，“听斐尔说，你这个朋友长得还挺漂亮？”
“是赵明光那里的人，”丛弈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添了一句，“的确很漂亮。”
罗斐尔低着头，紧盯着碗中的瑶柱，不由地咬紧了下唇。
漂亮？她长着眼睛，当然也知道刚才那个女孩长得的确极为标致。只是一直以来，她觉得丛弈似乎并不是看重这些的人，何况她自己长得也算出色，并且还有着业内公认一流的工作能力，完全符合了丛云娜对儿媳的所有期待。因而每一个硬性条件都能拿到接近满分的自己，又怎么可以莫名其妙地在他心里占了下风？
包厢内在短暂的沉默后，丛云娜的脸色也是由晴转阴，继而面露几分不屑道，“你也知道，赵明光的路子我一直不喜欢。你最近什么情况，怎么和他身边的人来往起来了？”
“没什么，工作上的交集而已。”
丛云娜问，“她叫什么名字？”
“你问她的名字做什么？”丛弈始料不及地抬起头，望向了包厢内两位神情各异的女人，目光瞬间沉了下来，“正常社交而已，你们不要借题发挥去为难人家。”
罗斐尔大吃一惊，连忙开口辩驳道，“我没有——”
“好，那就好，”丛弈深吸一口气，“那希望今后，也千万不要出现这样的念头。”
至此，这顿饭算是彻底陷入了僵局。
从业多年，丛弈不是不知道女人为了一些私心在工作上会使用的一些手段。类同于俞易之前调侃过，为什么近些年云美术馆的女性员工颜值会低于业内平均水平，更是远差光明艺术中心一大截。关于这一点，丛弈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自然也明白这和在馆内已经极具话语权的罗斐尔的个人偏好，有着极高强度的关联。
其实，只要员工的工作能力到达水平线，长相如何，他并不在意。
但自从看到付时月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凭借着她那样的外貌条件无论她行事高调也好，低调也罢，只要原生家庭在行业内没有足够的背景，那么她注定会成为某些同行的眼中钉肉中刺，竭尽全力也会想要除之而后快。
丛林法则存在于自然界是必然，职场中亦是如此。
如同阴阳两极，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具有着双面性。就像美貌会带来惠利，也必然会带来拖累。
只是这一点，如今沉湎于巨型乌龙的付时月显然还没有心思想明白。
灿烂的午后阳光与体感适宜室内恒温，让冬天到来得悄无声息。午餐后的Victor用着自己带来的法式甜点餐具，切了一盘极为漂亮的蜜瓜果盘，端到了午休时间还在电脑前奋笔疾书的付时月面前。
“月月，来吃点水果，这是我昨晚在进口超市买的日本蜜瓜，两百多块钱一个呢。”
“干嘛？休息时间不去Tinder逛逛，跑来和我献殷勤？”
“我们是好朋友，不应该生隔夜气，”Victor一本正经地用自己的小银叉叉起蜜瓜，向付时月递去，“更何况你已经一连生了好几夜的气了。”
付时月停下了敲打的手指，揉了揉后脑勺，莫名其妙道，“谁生你的气了？”
Victor 瞬间委屈道，“今天早上在楼下打卡的时候，我和你say hi，你都不理我，让我足足地难过了一个上午，连中午的lunch buffet都吃得食之无味！”
“那可能是我累晃眼了，没看到。”
“不是的，你就是在生我气，你在怪我之前例会说错话了。”
“大哥，你不要那么玻璃心好不好？”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咀嚼着甜蜜的瓜果，令付时月一时放下防备，实话实说道，“真的不是因为你才生气……”
“啊，那你是因为谁？”
“因为自己。”
“什么？”
“小VV，我觉得我的行业敏锐度太低了，遇人不淑识人不慧。所以今后，除去工作，我要多多听八卦多多受科普，把这方面的能力给提升上来。”
“月月，”Victor环顾四周，顿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你最近是不是也听说老板的新八卦了？”
“啊？”付时月措手不及道，“老板有什么八卦？！”
“安保部那边传出来的，说老板有新女友了呀，还是我们自己机构里的人。”
所幸此刻四周并没有旁人，空间内唯一收音的电子监控也与他们有着一段距离。付时月霎时间意识到了严重性，随即也变得超小声道，“真的假的，谁啊？不会吧？”
“不知道，问也问不出来，还有很多人和我猜会不会是你呢！”
付时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胡说八道，怎么会是我？”
“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嘛，所以也只是猜测，谁让你自己长得艳压群芳……”
“这种事情开什么玩笑？老板对我那是知遇之恩！”付时月顿时直起身子，花容失色道，“更何况，他的年纪，都可以做我爸了好不好……”
“我是知道。”Victor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但面对年轻漂亮的女人，男人永远不会觉得自己力不从心。”
“这句话真不像从一个Gay嘴里说出来的。”
Victor难能大度地撇了撇嘴。
随即抬起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再度跟个贴心的老父亲一般，叉起块绿莹莹的蜜瓜递了过去。
“月月，我知道你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孩，但你在专注于工作的同时，也需要寻找到某些方式来保护自己。”
“比如说？”
“……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
“真的？”
“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付时月十分沮丧，更沮丧的是在这一刻她竟然还想到了骗子的臭脸。
真是狗血，真是气人。
“那就找一个，赶快找，”Victor转了转自己的西服袖扣，平铺直叙道，“平时互联网秀秀恩爱，偶尔让他接接你下班，什么事都做在前面，碰着脏水，别人自然也不敢随便往你身上泼了。”
“哎，麻烦死了……”
“你别光顾着叹气呀，哥哥正在传授给你社会学经验呢！”
“Victor，我在想，要是你没有当众宣布出柜多好，那我这出戏肯定就第一时间来找你演了。”
“对牛弹琴，”Victor顿时丢给她了好大一个白眼，“谁要你去演戏了？”
“那不演还能怎么办？“
“付时月，我是让你真正地去感受生活。”这一刻，Victor褪去了玩笑的语气，语气有着前所未有的语重心长，“你这么年轻漂亮，就应该好好地投入到一段美丽的爱情中去，就算最后没有十全十美的结果也不可惜。工作始终只是工作，创造出的效益也是为了别人，努力当然是没错，但它也并没有那么值得我们去拼尽全力，更不值得你将青春全部奉献到里面去。”
坦白说，付时月一时有些听懵了。
工作的文件素材，前几日的酒店乌龙，与此刻Victor孜孜不倦的教诲，顿时在她脑中搅成一团，令她在短时间内也分辨不出这番话中的合理性比重，从而只能跟随着他抑扬顿挫的语气，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所以月月，真的，听我一句劝，找个靠谱的男人去好好地谈场恋爱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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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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