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月亮更加凌冽,烽火狼烟比起月光也不过如此。
洛书一步步,走得艰难又缓慢。磕磕绊绊,因为地上趴伏了人,踉踉跄跄,浑身早已筋疲力竭。
……赢了吗。
低着头,浑身早已干涸的血液不会因为他的姿势滴落。
他嘴唇干燥,颤动了一下,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
计蒙喘着气过来,给洛书肩上来了一拳:“可以啊,你小子。”
疲惫不堪的洛书瞬间被这一拳捶得跪下,但那杆军旗依旧稳稳当当地立在地上,纹丝不动。
“别叫我小子。”洛书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来了军营,我就是监军。”
计蒙嗤笑:“洛监军感觉怎么样?”
洛书拄着重剑和军旗,支撑自己勉力站起,感受一下身体状况,便非常实诚地道:
“感觉不好。”
“我感觉你还挺好。”
四周满目疮痍,躺在地上再也不能起来的,缺胳膊短腿的,相比之下洛书的情况可太好了。
洛书视线落在地上的那个“人”身上,那人还睁着眼睛,眦目欲裂,他只剩下独眼,另一只眼睛和头盖骨一样不知所踪。脑浆没了头骨的保护,红白相间地流了出来。
“哕……”
就像躺在地上的这个人一样,那些被他杀了的也是人。
洛书神智回笼,阵阵恶心。
“你不会想吐吧?”计蒙将军冷静而严肃,“别忘了我们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不管是哪国的将士,守护的就是身后的土地和人,他们把命都搭进去,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反胃的。”
“公,子,书。”
最后这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宛若惊雷。
他不是因为看到士兵的尸体想吐,他只是……不适应,拿着这把剑,杀了许多同类。
就算他知道,如果他不杀别人,死的就是自己。
洛书狠狠地盯着计蒙:“我说了,来了军营,我就是监军。你应该叫我洛监军!”
计蒙理都不理,整顿着剩余人员。
算是洛书讨了个没趣,他抬头张望,零零散散不断有人从尸体中爬起来,也有互相搀扶着起身的。
这些人里,他没有看到伯瑝。
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身边挡下了无数明枪暗箭的副将。
后来洛书身体反应提升了一些,混战中也不需要伯瑝时时注意着了。
总归洛书毫发无伤,全靠伯瑝。
洛书把军旗交还给计蒙,努力的辨认着起身的人的脸。
月光下看人不甚真切,不然怎么都看不到那张脸。
几个,十几个,几十个。
怎么都不是呢,洛书几乎快支撑不住,腰渐渐弯下:“伯瑝。”
“伯副将!你在哪?活着就吱个声啊——”
路过搬伤员的小兵脾气不怎么好,用更大的声音喊了回去:
“你谁啊你,能不能别吵了!计将军早就让人送伯副将回营了!”
嗓门大怎么了,洛书就喜欢这种直白人,他赶紧扯住那个小兵:“他怎么样了?”
“活着!莫挨老子!老子还要救人呢。”
小兵真的很忙,洛书也不敢再耽误他,于是自己转身朝着军营狂奔。
拉开军帐,伯瑝正坐在床上包扎伤口,手法粗糙,洛书简直不忍直视。
最深的伤口在手臂上,那是给他挡刀时留下的。
拿过布条,洛书紧紧绕着伤口缠了几圈,血液还是很快就渗透了布条。
见洛书手足无措,伯瑝忽然出声:“这样不对,还没浇酒。”
浇酒?进来的时候,洛书就看见桌上竟然还摆着酒,走进伯瑝还能闻见酒味。他还想告诉他受了伤不能喝酒。
凑近伯瑝肩胛处的伤口,果然血腥混着酒香。
怎么这样啊……
伯瑝请他喝过酒,这酒怎么样他当然知道,混浊苦涩,根本不适合伤口消毒。
伯瑝不知道洛书为什么沉默不语,他忍着痛,假装轻松:“这酒可是个好东西,许多人想用都用不了。”
……咦。
军帐漏水了吗?伯瑝疑惑。
否则怎么会有水滴在他身上。
抬头看洛书,这个十几岁的小公子难得绷着一张脸,伯瑝也识时务的闭嘴。
帐里暂时安静。
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沉默,伯瑝开口道:“其实你很厉害。”
“很多人第一次上战场都畏畏缩缩,害怕,怯场。”伯瑝笑了笑,“我也是。”
“我怕死。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我和你一样大,十五,当着最容易死的先锋,家里还有父母弟妹。
“所以我想,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我想活着回家。我甚至在战场装过死,就是为了活着。
“你看我身上的伤,我已经记不清到底哪一道是什么时候受的了。我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我,都是为了身后的人,没谁比谁高贵,没谁比谁该活,反正,最后自己活着就行了。
“可是,我的爹娘弟妹都死了。”
伯瑝越说越轻。
“我不如计蒙,他仿佛天生就适应这里,他从不害怕,至今从没有受过伤。我就逊色的多,副将的军衔都是踩着血爬上来的,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
“洛书,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只是守疆扩张的工具,你却可以做更多。”
“……哈哈,我说的太多了,别往心上去。”伯瑝活动一下手腕,笑着结束话题,神情自若,就像刚刚的谈话从来没有发生过。
洛书想随手收拾了屋子,伯瑝却拦住他,朝他眨眨眼:“我弄乱的屋子我自己收,士兵们打了胜仗,你不去犒劳犒劳他们吗,监军?”
打了胜仗,可是也有兄弟倒在沙场上。从前洛书觉得赢了就应该欢呼,可现在他也不确定应不应该庆祝。
“系统?”洛书脑内问话。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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