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遥发现星轨没拿手铐，鱼尾也没被拷住。
也就是说，她们现在行动自由了。
“潮汐和久霭还没出来，执法官说只要接受实验就让我们走。”鱼尾指着星轨说。
她似乎已经把黎初遥和久霭归为了自己的同伴。
黎初遥点头，以同样的姿势倚靠在墙边。
合同既然能给出如此丰厚的报酬，放人是意料中的事。
但接下来去哪儿又是个问题，别说住处，她们四个加在一起都凑不出一分钱。
黎初遥只思考了十秒就放弃了，她的大脑已经在宿凝的实验室中完成了超负荷信息接收，现在不想思考任何复杂的问题。
她试图将思绪放空，一眨不眨地看着墙面上不断变换内容的LED屏。
这里是北地联邦，北地联邦分为三大区，天枢、玉衡和摇光。
天枢是研究部门，玉衡负责社会秩序与运作，摇光是生活区。
思绪逐渐偏离。
熊和纳米立方是同一个Mob，Mob和D091都是算盘。
……人类生活在地球上？
这是真的吗？
或许吧，毕竟她已经在天地之间完成过两次往返了。
但她依旧对宿凝的某些说法存疑，比如永生。
人类真的做到永生了吗？
“久霭也签下了协议，现在只剩潮汐了。”Mob突然说。
它的感知与所有纳米粒子同步，因此能够在同一时间知道北地联邦境内发生的任何事情。
星轨微微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别担心，”鱼尾拍了拍Mob毛茸茸的熊脑袋，“潮汐会同意的。”
“你希望她同意吗？”Mob好奇道，“这个实验除了物质报酬外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可那是一项伟大的实验呐~！”鱼尾叹道。
“研究员是最会画饼的家伙，有时候比资本家还擅长坑蒙拐骗。”Mob说。
鱼尾赞同：“她确实和我说了很多美好的……”
Mob打断她，“可那都不会实现，至少未来50年内不会取得任何成果，除非有外星人助力。但如果真的有外星人，它们又怎么会把技术传授给我们呢。”
鱼尾顿时皱眉，“异变种已经很难对付了，千万不要有外星人！”
Mob：“你没有听懂我的重点。”
鱼尾调皮的笑了笑，抬手将浅棕色长发用手指随意梳理，扎得很高，绕了个蓬松的丸子头。
前额的碎发卷曲着，像葡萄藤上抽出的新芽。
“我知道你想提醒我实验注定失败。但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有唯一定论的实验，否则就不该叫实验了，应该改叫‘做作业’。”她轻巧地说道，“况且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很想参与。”
“为什么？”Mob问，“一旦失败，你会变成怪物。”
鱼尾露出一副“你猜对了”的表情，“我和潮汐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末日来临时成为第一批异变种，那样就不用在天灾和怪物手下苦苦求生了。我们可以混在怪物群里啃别人！”
Mob嘴角下拉，眼神像是在看奇行种，“你想成为怪物，我不明白。根据资料调查，你们四人有70％的可能性是穿越者。”
黎初遥的思绪被拉回来，垂眸看向这只熊。
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个世界的人口中听到“穿越者”三个字，在这之前，她和久霭一直被误认为是生物人。
半个小时前，宿凝否认了她的生物人身份，现在Mob更是提出了“穿越者”。
他们是怎么判断的？
黎初遥发现这里的人并不依赖所谓的“身份信息”，她在系统中录入的名字是1,11，但无论宿凝还是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都没有直接喊出这个名字，她们更习惯于口头询问。
结合北地联邦屏蔽了Dawn系统的说法，她倾向于这里的人看不到那些身份信息。
这个地方与外面差异太大了，就像两个不同的世界。
鱼尾回答得很爽快，她对所有人都不设防，“我们就是穿越者，我和潮汐来自末世。”
她指了指黎初遥，“她和久霭来自…好像来自2025年。”
“可是我无法推演出你们是怎么来的。”Mob苦恼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鱼尾似乎并不关心这个问题，随口敷衍了一句后，将注意力转移到星轨身上。
“冰块执法官，”她问道，“如果潮汐不同意实验，会被重新关回去吗？”
星轨因为这个称呼微微蹙眉，淡淡道：“没有理由不关她。”
鱼尾立刻说：“那我要和她一起住监狱。”
星轨：“那是拘留室。”
“我和她一起住拘留室！”鱼尾明亮的眼睛看着星轨，“明天还会有青菜叶拌米饭吗？”
星轨没回答她，转而看向黎初遥，问道：“你呢，也想一起？”
黎初遥摇头：“我为什么要住监狱？”
比起被关在笼子里，她宁可露宿街头。
星轨：“那是拘留室。”
黎初遥妥协，“拘留室。”
星轨的眼眸中染上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她轻道：“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住所，Mob会送你们过去。实验体同样享受薪酬，每月200pc，可以提前预支一个月。”
黎初遥有些意外，但这份意外很快被疑惑压了下去，她问：“cp？”
《生活指南》的货币篇已经被她翻过十几遍了，Credit Point的缩写，cp，她不可能记错。
同样，她也不相信冰冷的执法官会犯读错货币名的低级错误。
果然，她很快听到星轨用更重的语气强调了一遍，“pc。”
那张好不容易化开一小块冰的脸再次被冻结，她的眼神冷得吓人，“北地联邦拒绝信用贷。”
黎初遥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她所说的信用贷是指cp。
Credit Point，整个大都会通用的信用点货币体系，是信用贷吗？
是的。
经过了四天《生活指南》的熏陶，黎初遥已经对这种货币体系很熟悉了。
拿肉.体作抵押进行贷款，到期未偿还就会强制把人拆分卖钱，这就是cp体系的本质。
网上不乏谩骂声，随便一搜就翻出几十页词条，很多人说这是公司的阴谋，是比高利.贷还要丧心病狂的东西。
不论这些谩骂客观与否，至少在黎初遥的认知里，这不是一个正常社会该推行的制度。
所以pc又是什么东西？
她拿出手里的《北地联邦生活指南》，翻到货币篇。
同样有一连串复杂的介绍，但比cp好理解得多。
pc是指光子币，Photon Coin的缩写，是一种纸币，不需要额度测评和抵押物，也不会透支，有多少花多少。
根据描述看，更像是她认知中的银两。
黎初遥重新评判起这个地方。
独立的货币体系，独立的计算机系统，封闭的区位，相对完整的职责划分。
与其说是组织，北地联邦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国家。
久霭很快回来了，脸色很差。
鱼尾以同样的热情对他打招呼，他随口应了一声，忧心忡忡的缩到黎初遥身边，什么话也没说。
又过了20分钟，潮汐也回来了。
和鱼尾的猜测一样，她也签了协议。
四个人身旁分别多了一块纳米立方，悬浮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像填满了萤火虫的小灯笼。
星轨的目光扫过四人，随即按下电梯键，“走吧。”
鱼尾跟着站起来，“去哪儿？”
星轨：“领工资。”
服务大厅在三楼，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服务人员看到几人后立刻站起来，分别递过来一个白色纸袋。
“200pc，查收。”说着又递过来一个红纸袋，“另有一份年货，新年快乐~”
“Happy New Year~~”鱼尾笑着道。
“好奇怪的待遇。”久霭受宠若惊的接过纸袋，觉得简直像魔王殿里看到了光明佛像，甚至怀疑今天会不会是愚人节。
紧接着，他从白纸袋里掏出了20张纸钞，“居然是纸币？不是说纸币上坟都没人收吗？”
他这次真的怀疑被戏耍了，但很快，他发现了端倪。
纸钞右下角标注着货币种类。
“光子币……”他双眉皱在一起，像个白痴一样看着黎初遥，“pc？”
黎初遥将《生活指南》递给他。
*
二十分钟后，四人坐上了去往摇光区的超轨公交，《生活指南》从左往右，重新传回黎初遥手上。
四人用同一副大脑放空的表情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夜景，试图消化复杂的知识。
久霭：“所以虽然货币不同，但1cp=1pc，中间甚至没有汇率问题。”
鱼尾：“都是钱。”
久霭：“我还是喜欢pc，至少是实打实的钱，贷款用起来总是不安心。”
鱼尾：“末世没有钱这种东西，大家想要什么都会自己抢。”
久霭：“你们那儿真够乱的。”
鱼尾：“这有什么。”
久霭：“所以我们现在处于大洋洲地下城，也就是第九区，这里是‘北地联邦’的地盘。”
鱼尾：“我们被北地联邦的执法官好心收留进了监狱里，现在又被赶出来了。”
“你说话还挺怪的。”久霭瞪大眼睛看着坐在旁边的Mob，“但我更好奇，大洋洲为什么有北极熊！！！”
“喂…”Mob转头看着他，“不要这么刻板，北极熊也是可以自由选择生存地点的。况且我只是纳米粒子组成的北极熊形状，并不是真正的北极熊。”
它的两只熊眼中充满了嫌弃，“请把我和Dawn系列第91代量子计算机对标！再不济也要叫我Mob，不要总是熊熊熊熊的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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