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地在室内睡觉的安全感包围着两人,胡四和沉泥都睡的极香甜。
而这一夜又是这么快的就过去了。
一路逃亡让沉泥养成了天亮即醒的习惯,而胡四作为农户人家,日出而作也早已经刻入骨血,所以第二日的清晨,天刚拂亮,刘婶家中养得鸡已经叫起来,这下就让那些还带着懵懂的睡意荡然无存了。
兄弟俩打开门出了院子,就看到厨房里头已经升起了炊烟。而院子里种着的那些蔬菜正在秋天的薄雾里影影绰绰。
刘婶一掀开厨房门帘就看到那哥俩已经站在了院子里。便招呼着说:“小兄弟,来来,进来吃饭。”
胡四和沉泥进到厨房,这才发现厨房里也支了一张小床,此时上头正睡着那女孩子巧儿,旁边还摆放着一件灰褐色的新衣,叠得整整齐齐。
刘婶在小桌边摆好两张小板凳:“你俩坐。这早上起来山里冷,咱们就在厨房里吃。”一面将锅里煮好的稀饭盛出来,又在靠墙的一个陶瓷坛子里捞出咸菜来。
一一摆好在胡四和沉泥的面前,又去推醒了巧儿:“乖女儿,快帮娘来蒸馒头。”
巧儿揉着眼睛起身,看到沉泥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放下手臂乖巧地走到案前从盆里盛出面粉揉着。
眼见着主人还在劳作,胡四和沉泥也不好意思就这样吃起来,便放着那粥和咸菜,只是静坐。
厨房里的一切都十分安静,做惯了活的刘婶母女做起事来有如行云流水那样顺畅,叫人看得心生愉悦。
直到母女俩将馒头上了锅,刘婶才一拍手松口气,拧过身就看到胡四和沉泥坐在小凳边,面前摆着的吃食竟一点儿没动:“呦,你们怎么不吃?”
沉泥只是微笑,胡四说:“自然是一起吃饭香些。”
刘婶就知道这兄弟俩虽然也是家里遭难去投奔从军却是家教森严的,对着胡四更满意了几分。就招呼自家女儿吃早饭。
巧儿却扭捏着出了厨房。刘婶也不理会,自己又在锅里将稀饭盛出两碗来摆在桌上,自己也坐下来。
直到刘婶端起碗喝了一口,夹了一筷咸菜放在碗中,胡四和沉泥这才也端起碗来。
没喝两口,厨房门帘被掀起,巧儿进来了,乖巧地坐在刘婶身边,捧着碗。
刘婶看一眼女儿:一眼就看出了女儿洗过脸,头发也梳整齐了。再看一眼对面的兄弟俩眼观鼻、鼻观心地专心致志对着手里的碗,不由得有些好笑。
说是早饭却也是简单的咸菜配稀饭,很快地就吃完了。巧儿收了碗去洗,刘婶起身看一眼锅灶上的馒头还不到时候,就坐回到凳上来与两人闲话。
“你们去天门山从军可是要吃苦的。”刘婶叹口气。
“自是,我和弟弟都是做好准备的。只是北齐人实在可恶,必须要报仇。”
“北齐人自然是可恶。”刘婶也也有些咬牙切齿:“我娘家里也不是这山上的。我们村里遭了那群北齐人的洗劫,什么猪鸡鸭鹅、粮食锅具,他们都抢。后来就是抢人。我爹眼见着没法子了,还说幸好把我许给了我们当家的,嫁到了这山里才得了些安生日子。可是我爹就倒霉了,一家子被北齐人当做牲畜一样。可怜我爹,年纪一大把,还得日日辛苦,后面果然才两年,就死了。”
“北齐畜生们根本不拿咱们西楚人当人的。”胡四听了也是极其愤怒。
刘婶继续说:“我们当家的本就是跟着秦大将军的,只是后来秦大将军上了天门山,我们当家的自然也是要跟着秦大将军一起去的。只希望秦大将军缓过劲儿来,把这群北齐人全赶出去才好呢。”
“说到这儿,敢问婶子的当家人是叫什么?我们到了天门山也好寻他。”
“我们当家的就叫刘大山。这名儿好记。他生在这山里,就起了这个名儿。”刘婶提到丈夫看一眼巧儿正在涮最后一只碗,便交代着:“巧儿啊,等会去收拾一个包袱卷把给你爹做的衣裳包好。”
巧儿把最后一个碗放好,答应着从小床上把那叠整齐的衣裳抱在怀中出去了。
刘婶见女儿出去,又看一眼对面:胡四健谈,看着开朗许多,那弟弟倒是只会傻笑。于是满眼热切地对着胡四说:“我这女儿可是个好女儿!不仅人长得清秀,做活也是一把好手。过两年到了婚配年纪,不知道要被多少提亲的媒婆踏破门槛呢!”
胡四附和着:“是是,这妹子的确是好模样。”
刘婶见这样便很满意:自己看上了这胡四要让胡四做个女婿,可是却也要看这胡四上了天门山是何光景。毕竟自己不过是认识一天,又怎么能知道这胡四性情如何?等到上了天门山从军两年,到时候巧儿到了年纪,若是这胡四的确不错,就定要将这胡四招来做女婿。
这么一想,刘婶看着胡四的眼神就带上了考究,这带着审视的目光让胡四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刘婶夸女儿,自己态度不好,于是又找了些话来夸巧儿:“这妹子倒瞧着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真是个好模样。”
这么夸着,刘婶心头喜悦,那审视的目光也就不再有,只觉得自己虽是看上了胡四,但也必须让胡四对自己的巧儿高看,才能日后让巧儿享福。
只是正这么夸着,巧儿带着包袱卷儿进来了,一进来就听到胡四在夸自己,便立马看向旁边的人,只见那人眼眉带笑听得正起劲儿,巧儿一股无名火便窜上来,将包袱卷摔在小床上,接着就要出门去,刘婶叫住:“巧儿,来陪你胡大哥说说话。”
“哪里有功夫说话?阿弟醒了。”说罢,两只眼睛看到胡四转头看自己便剜了他一眼。
胡四立马有些讪讪:以为是自己夸赞巧儿,叫巧儿以为自己是个不正经的,便赶忙打住话头不敢再夸了。
刘婶心里早已经猜到巧儿懵懂的属意那弟弟,也是,哪个女儿家年轻的时候不喜欢那些长相俊秀的后生呢?可是这清瘦的弟弟虽然俊秀,但一看就是个不能干活的,哪及这胡四精瘦高大,是把干活的好手?
刘婶便决定慢慢要调教女儿,定要教女儿晓得选夫君得选个能干活的,自己才不受累。
刘婶见胡四脸上有些不自在,怕胡四臊了反而坏了以后找他做女婿的打算,便打岔起身去看馒头。
这回,馒头倒是做好了。刘婶掀开盖儿,厨房内雾气弥漫。
刘婶拾出两个放在碗里推到兄弟俩面前:“两位小兄弟,这馒头趁热吃才香呢,快尝尝。”
一面将馒头拾在案上。
这时只听院里有小孩儿哭声,紧接着厨房门帘一掀,巧儿将弟弟放在门口便自己走了。
那小儿走向刘婶,哭着叫娘,刘婶抱起他对胡四解释:“这孩子生得不好,就生在西楚灭国后。本来该抱着他见见外公旁人,赶集逛逛的,可是北齐人残暴,我们孤儿寡母的,只敢躲在这山里,这孩子见人少,话也说的少。”说罢将已经不哭的孩子放在地上。
胡四张开双手做拥抱状,那孩子却绕开胡四慢慢地站在沉泥身边。沉泥见他一脸好奇,便用手掰了那馒头喂给那孩子吃。
刘婶动作麻利地将馒头包好,又将小床上的包袱卷提起,胡四和沉泥站起身相迎。
“婶子真是喜欢你俩兄弟,想留你们多住些日子。可是这里到天门山还有段距离,已经深秋了,你们得赶在冬天之前上山。婶子就不耽误你们赶路了。只是记得这个包袱卷给我们当家的刘大山。”刘婶倒是有些不舍。
胡四看着刘婶眼下的乌青说:“该是我们兄弟谢过婶子。吃了你们这许多的粮食,还让婶子熬夜赶工,熬得两眼乌青。”
刘婶摆摆手:“你还帮婶子修好了院墙呢!冬天就不愁了。婶子还得谢谢你。以后有机会还到婶子家来。”
胡四答应着,带着沉泥慢慢向门口走去。
巧儿赌气坐在房里,听到声响知道他们是要走了,却不出来,只是隔着窗子看那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出了门去。
刘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两兄弟的身影消失了,再也看不到,才喃喃地说:“这做哥哥的倒是个有前途的,这做弟弟的也不知道秦大将军会不会收。也不知道这弟弟会不会影响哥哥的前途。”
说罢,刘婶又暗笑自己操心过多,已经将那胡四看做女婿了,但心里也打定主意:这胡四一穷二白,自己肯把巧儿给他做媳妇胡四定是欢天喜地。只是若是这胡四进军营学会了那恶习,那自己断然是不会认他做女婿的。
便抱着小儿进屋将门抵好。进了房才看到巧儿一翻身背对自己,便埋怨:“这么大的姑娘家,客人要走也不说送送。自己在这里睡着了。”
巧儿没回答,刘婶伸着脖子去看:见巧儿黑眼圈大大地挂在脸上,心里也舍不得了。将被子盖在身上,就抱着小儿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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