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终于撬锁进得那神秘的小书房,却只觉得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书房罢了。
正对着大门的位置摆着一张桌案、背后是一面书架,门口右手边的位置摆着一张贵妃榻,榻上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是一个茶壶并两个茶碗。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胡四和沉泥先到桌案前,除了一些字帖临摹别无他物;书架上的也都是些古籍绝本。这些书珍贵是珍贵,却并非是胡四和沉泥在寻找的。
“怎么回事?这就是一间普通的书房啊!”胡四低低地说。
不对!要冷静!沉泥对自己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陆府当初对宰相府的了解不可能有误,那么就意味着宰相府的小书房一定不简单,只是问题在哪里呢?
沉泥突然间用手在墙上拍起来,胡四见状便马上反应过来:这里一定有暗室。
可惜将小书房的所有墙面都拍了一遍,也没找到那理当是空虚的地方。
两个人有些泄气,沉泥环视着这小书房:桌案、书架、贵妃榻,等等!书架?
沉泥站起身,到了书架面前用手轻轻抚动,果然在第三排左手边第二个格子内放着的一方墨,发现这墨是固定的。
沉泥轻轻扭动这墨,书架最下方出现了一个洞口。胡四和沉泥先后进去后,这洞口就自然关上了。
进得这洞口才发现原来果然是一间小小的暗室。大小只能容下两个成年男子站立,除了入口处,另外三面都放着架柜。北面的架子顶端是一颗夜明珠,所以这暗室无需火烛依然清晰可见。
沉泥细细看去北面和西面的架子上都是奇珍异宝,东面的架子上放着的则是四个匣子。
胡四和沉泥一齐聚向东面,这匣子不过巴掌大小,却也还有锁。幸好胡四的开锁功力不一般,轻轻动手便将那锁开了。
里面放着一小张信纸。沉泥展开了不过看了两行,就满面惊惧,胡四看得慢,又过了一会儿才看到沉泥看过的地方,两个人对视,眼里皆是难以置信。
将这信放回,又打开另外三个,看过之后两个人小心谨慎地离开了。
夜色正浓,大街上空无一人。胡四和沉泥化成两条影子漂浮着,很快就到了城西的城隍庙里。
白日里香客不断地城隍庙里此时安静极了,东面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叫花子。
城隍庙背靠着一座小山,山上栽种着无数树木。胡四和沉泥上了山,四处查看无人后才聚在一处商议。
“老天爷,这不是弑父吗?”胡四一脸难以置信。
“刘松云是宰相,大权在握,只怕能被他小心藏起来的秘密就是真相啊!”沉泥冷静地说:他们方才看得第一个匣子里写着:“不孝女虽为华妃,遭圣上厌弃,未曾诞下皇子,弃之;今吾与皇后以玉佩为信物,定下太子妃之位。吾妻无德,自请和离,吾将皇后、太子所相中女之母扶为正妻。”
胡四吐吐舌头:“难怪北齐人如此,这皇室之间可真是黑暗!对了,这宰相和皇帝真是一对儿君臣,做事都无情无义。不过那北齐皇帝一定想不到,他的好宰相想着要让他下台呢!”
沉泥点头,另外的三个匣子,一个匣子里是宰相受贿、官员买卖的记录,还有一个匣子里头是宰相所收录奇珍异宝的名册。最后的一个匣子里则是:“天佑刘某,皇后诞下皇子。此乃刘某之孙。宫中险恶,皇后闭宫自保,刘某也韬光养晦。待到孩子再大些,刘某便要扶此孩子登基。”
“这刘松云既然有这个意思,那我们倒是可以利用这个孩子让北齐自己先乱起来。”沉泥缓缓说。
胡四听了倒是严肃起来:“这可是大事?我们还没得到肖百夫长的指示。”
“我们是斥候,自然是刺探军情为主,可是若是能有利于我军的顺手之劳又怎能不为呢?北齐死了陆清泽以后,军权尽在孙家人手中。孙力、孙武二人实则乃是第一将孙鼎之义子。他们一个力大无穷却没有智谋,另一个虽是以枪法著称实则却是戏子之流,不过是被推上将军之位,孙禄倒是孙鼎之庶子,可到底也是年幼且因侧夫人是个胡女内宅不宁,也不足为虑。倒是宰相刘松云老谋深算,不得不防。而如今只要让那皇子小病小伤就能引起皇帝、宰相之间的龃龉、离心,也许会加快宰相的谋反,岂不正好?”沉泥一口气说了许多。
胡四的眼神却是越来越深幽,过了许久,才说:“小六,自从胡家村灭村之后,我将你视作亲弟弟一般对待。在这世上,我胡四再无亲人,只有你和朱有福两个兄弟。可是现如今,我却不得不问你件事。”
沉泥听了心跳一滞:“四哥你问。”
胡四又过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当初在山上学北齐文的时候我便有了这个疑心,你说你是西楚人,却为何那样熟悉北齐的一切?如今这北齐的都城布局你了如指掌,就连这北齐军中情形你也是清楚,可分明这几年我们一同在山上与世隔绝般,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你,到底是谁?”
沉泥心一沉:没想到胡四竟然这般敏锐,看来这一次自己是糊弄不过去了。经过肖百夫长培训的胡四已经是逻辑严明,自己若是左右顾其他不说实话,只怕胡四非但不会相信,反而会影响两个人接下来做其他的事。
“我并非是有意隐瞒四哥,只是,”沉泥狠下心还是开口说:“四哥可还记得当时西楚灭国之时,西楚王有一个女儿被俘虏带去了北齐。”
胡四接着说:“自然记得。那个时候帝姬被俘,听说是去了北齐做了仆婢,是我们全西楚人的耻辱。”
沉泥扯动嘴角,苦笑着说:“我便是那个耻辱。”
胡四瞪大了眼睛,比方才看到北齐皇帝弑父登基还恐惧:“你说什么?你什么?那可是帝姬是公主啊,你不是是个男人?”
沉泥只是低下头。
胡四“腾”地一下站起身,自问自答道:“我去!难怪你从不与我和大哥一起洗澡,也从不与我们勾肩搭背,我还以为你是爱干净、腼腆,没想到!你怎么能是个女的呢?”
这话说完,胡四又看看沉泥只觉得从前沉泥身量矮小单薄,现在看来才觉出缘由。
胡四焦躁不已:自己竟与一个女子称兄道弟这许久,而自己竟然浑然不知!
胡四又羞又难以置信,在原地来回踱步起来。
沉泥见胡四这般以为胡四是深以自己为耻便说:“我本名陈锦路,如今活着也只是为了复国。若是四哥以我为耻,不愿与我这等自甘下贱做过北齐人仆婢的人为伍,那弟也不强求。”
胡四听了,才停下步子:“不是,我不是以你为耻,我只是难以接受,你怎么能是个姑娘家呢?”
“四哥放心,我虽苟且偷生做过北齐人的仆婢,却是忍辱偷生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复国。绝不会做对不起西楚、对不起天门山上的秦将军的事!”说话间,沉泥双膝跪地:她知道不该隐瞒,可是当时的情景,自己只能隐瞒。
胡四见沉泥突然跪下连忙去扶:“你别这样!”手刚碰到沉泥又想到眼前人实际是个女子,连忙又缩回手:“我信你!只是先前你透露出太多疑点,叫我不得不多心。现如今说清楚了就好了,你快起来吧。”
“四哥不生我气了?”自从西楚灭国以后,沉泥感受过陆子规的温和,黄伯的善意,黛青的温暖,可那都是在北齐,自己却时时刻刻都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恨。逃亡路上认识了胡四,才第一次觉出伙伴的意义,又或许这几年相伴下来,那更是亲人之间的感觉了。
所以沉泥现在心中无比忐忑,她害怕胡四会因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唾弃自己。
胡四叹口气:“生你气做什么呢?当初胡家村灭村的时候,我也想过要跟着大伙儿一起去了,可是你说的没错,死了就是死了,活着才能为大伙儿报仇。你当时被俘虏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怪你呢?”说罢便伸手,只是以手背搭在沉泥肘下。
沉泥顺势起身:“谢谢,四哥!”
胡四眼中突然放出亮光:“那就来吧,让你我两个早就该死的人闹他个天翻地覆。让那宰相和皇帝反目成仇!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沉泥弥漫着水雾的眼睛也绽放出光亮:“我还知道皇帝有一支亲卫军,这是秘密之事,只听皇帝的话,还是他做太子的时候养得兵!”
胡四点头:“我们先赶快找到大哥,让大哥回一趟天门山,将这些消息送回给秦将军和肖百夫长。我们留在此处再去好好将这件事办妥!”
沉泥忙说:“过了这几日,大哥应该早在来都城的路上了。青城山外我们已经留下了暗号,这些日子只需等待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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