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第 264 章

至亲至疏夫妻,世界上最无情的夫妻关系就是虽有夫妻之名甚至还孕育孩子,两颗心却像白日里的太阳和黑夜里的月亮,从不曾相见也不曾相知过。

赵开明虽然准许皇后生下了嫡子,他却依旧不喜欢那个孩子的出现:因为自从有了皇子以后,朝臣们总是请旨要求立太子。这让赵开明十分不快:明明自己还如此年轻却要这么着急立太子,好叫自己死了以后北齐不至于没有君主?

这是新生的力量与逐渐老去的力量之间的更迭,谁也无可奈何。就连自觉快意如赵开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终有一天会老去、会死去。

所以几乎是下意识地,赵开明厌弃着那皇子,尽量不去见他。甚至有时候愿意抱抱公主也不愿意多亲近自己的皇子——公主日后可以和亲、还可以显示自己对心腹大臣的圣眷,且一到年纪就会嫁人出宫去,而皇子是要这一生跟在自己身边的,甚至于,倘若有一天自己真的不行了,那皇子还是要在床榻边侍疾的人——就像自己当初一样。

赵开明小时候曾一直不明白为何父皇不喜欢自己,他也曾想过是否是因为自己的相貌不如鲁王,也或许是自己的才智的确不如鲁王。虽然父皇平等的不喜欢他们两个。但是自己后来做了太子却始终是无权,鲁王却是有了一点实权在手的。

如今自己也在这个位置了,自己也有了嫡子,赵开明才懂了当时父皇的心:身在帝位的人,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不行了,更别提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去,手中现握的一切大权都会化为云烟。

而眼前那小儿就是未来要接手这一切、甚至送自己离开人世的人,于是就厌弃、不愿意见到,更不愿意亲近。仿佛这样,就能忘记生老病死、新旧更替本就是自然界的常理,人力是无从改变的。

而皇后虽然是赵开明的妻子,却毕竟不曾做过皇帝,更何况,慈母怜子几乎是本能,她只知道皇上并不喜欢这个儿子。所以她小心谨慎的抚养着自己的儿子。可是赵开明曾经做过的事,加上赵开明开始修建行宫以后得种种,都叫皇后如惊弓之鸟一样。

如今北齐一切太平,太后日日都在众人的追捧中看戏玩乐,早就已经丢了那警戒之心,对许多事也不曾敏锐了。所以皇后要求出宫去看望病母,太后甚至都没派人跟着皇后一起去。一心只在活泼可爱的孙儿身上。

皇后微微放心,坐上轿撵出宫。手却始终紧握着自己的衣角。

等到了宰相府,果然一片愁云惨淡。皇后和太医还未进屋就闻到小院中浓重的药味。再进到屋内,病榻上蓬头垢面、面色灰败的女人倒是吓了皇后一跳:难道娘亲真的病了?

皇后声音颤抖:“还请太医救救母亲之命。”

那太医便上前搭脉诊治,却是满脸疑惑,等到两手都搭过脉,就问宰相:“夫人可是有旧疾?”

宰相略一思忖:“老夫未曾听说过。”

倒是身边伺候的仆婢怯生生地说:“我家夫人从前在产子的时候便有一次也是这般,这次不知道为何又是这般。”

那太医摸着胡子问:“近来正是暑热之时,敢问夫人这些日子可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那仆婢想了想便说:“是了,夫人前些日子正是中午,吃过饭就在花园里修剪了花枝,当时脸色就有些不好,回来后便将冰过的酸梅汤一气儿喝了两碗睡下了。第二日就病起来了。病了以后有虚弱之态,还吃了参汤,却是越来越严重。”

太医便说:“这便是病因了。夫人体弱,受了暑热又以寒凉之物浸了肺腑脾胃,自是不相调和。这病寻常人是找不到的,只因我家祖上曾医治过这样的病患,这才刚好。无需忧虑,只消将药好好的吃下,将体内郁结的冰火之结疏散掉就无妨了。”

说罢便写下药方,又嘱咐了仆婢这些日子日日取了新鲜的荷叶、莲子共同煮粥给夫人服下,旁的不许吃。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太医便告辞:“下官还需回宫去了。”

宰相示意皇后跟着自己去书房,皇后却是守在床边,只是泪眼蒙蒙看着病床上的娘亲。

宰相思及从前华妃和自己的父女之情破裂,又知道眼前的皇后曾是庶女,自己并没有多加照拂灌输些孝道。恐怕自己在这个庶女心里的地位是远不如她娘亲的。于是耐着性子说:“皇后娘娘不必担心,内子无事。”

话说到这份儿上,皇后便知晓了自己娘亲不是生病,必然是为了让自己出宫寻出的由头,于是也就放心一些,再加上出宫不易,今日要商议的事十分重大,也就擦干了眼泪。

自从皇后的生母抬做正妻以后,便从后院搬进了正屋。这正屋原被宰相改成了大书房,夫人便住在了东屋。此时宰相引路,将皇后自东屋一直走到最左边,挪开一扇屏风,赫然在墙上是一扇门。

宰相自腰间拿出钥匙开锁将皇后引到大书房里。管家上茶后便紧闭门窗而去。

皇后虽然从小在这里长大,却也是第一次进入父亲的大书房。只是此时心头思绪翻飞,不知从何说起,也无心打量。

只是宰相看皇后这般,倒是忍不住先开口:“皇后今日此来,可是皇上圣意要对我刘家不测?”

皇后惊愕地抬头看着父亲:她万万没想到,父亲竟这样直白地挑破了。

“父亲怎知?”皇后下意识地问,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莫非父亲在前朝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宰相很满意:这个女儿从前不曾在意过,却是十分聪明。

“不错,前些日子,就是老夫向皇后娘娘传信自重时,曾在这书房里发现有人暗查过得痕迹,而种种迹象指向皇上身边的人。”

宰相言简意赅,说罢自己府上的事又问:“皇后在宫内为何不能安坐?莫非也有?”

皇后点点头:“宫里似乎有人要对礼儿不利。”

宰相叹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瞬间老了几分:“果然果然,轮到我刘家了。”

皇后听宰相此话大有深意:“父亲,本宫今日前来便是要和父亲商议此事,还望父亲万事坦诚。”

宰相听了眼球一轮看向皇后:口上叫着父亲,却自称本宫,虽听了不痛快,却也得承认这个女儿有太后之威。

“皇后娘娘请问,我知无不言。”

“当时鲁王之事,本宫有所耳闻,却觉得十分蹊跷。父亲可知道这其中奥秘?”

“娘娘聪慧。鲁王的事,包括陆清泽的死,都是皇上的手笔。”宰相略沉重地说:自古以来文臣武将之间就互相不对付。自己自然是一直看不惯陆清泽的,可是看不惯却也是佩服,陆清泽死于自己效忠之人的暗杀,这叫宰相也唇亡齿寒。

皇后却在朝政之事上有些迷茫:“这,这是为何?陆清泽是北齐大将,为何非要连陆清泽也除掉不可?”

宰相叹口气:“北齐早已四海太平,陆清泽手握大权无需再向从前那样依仗。更何况军权如此重要落在他人手中岂可安心?陆清泽是非死不可。皇上登基的时候,曾有朝臣提过说鲁王受先帝喜爱,虽然不曾撼动皇上地位可到底是心上不快。到底还是除掉了安心。”

皇后听了久久沉默,过了许久才问:“那父亲你呢?”

宰相只觉得心上一颤,又是一声长叹:“老夫自问忠心不二。”

皇后却别过脸说:“父亲自然是忠心不二。可是嫡姐曾是华太妃,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多次为难过太后母子。更何况,父亲一心钻营,如今又让自己的女儿进宫,一个为中宫皇后生下皇子,另一个则是宠妃把持后宫大权。宰相自然是位极人臣,贵不可言。如此大权在握,恐怕也是碍了皇上的眼了。”

宰相听后默不作声:皇后说的句句属实,甚至当初皇上为了拉自己和他同阵营,亲自来求娶太子妃。自己那个时候才带着朝中文臣全力支持太子,让他成了皇帝。想到这儿,宰相不甘心的说:“当初若不是老夫支持,他岂能如此顺利登上帝位?那时候鲁王深得民心,花落谁家未可知!”

“正因为如此!”皇后转过脸,看着宰相脸上是扭曲的不甘心:“正因如此,若是父亲要支持他人呢?”

宰相颓然地低头:“皇后说的没错,也许那时候起,皇上就在忌惮着老夫了。”

皇后却缓缓地问了一个问题:“本宫初进宫时,便发现本宫每日饮食中有避子药,但是本宫未曾声张,却不知为何后来竟有了身孕,想是皇上改变了心意。”

宰相背后出了冷汗:“当初,是老夫鼓动着朝臣上旨说北齐不可无皇子,江山不可后继无人。皇上当时受压颇大。”

皇后苦笑:“果然。难怪皇上改变了心意,难怪皇上不喜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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