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赵开明微微犹豫一下:对刘松云,甚至是刘家人,自己一直是复杂的心情。
当初先帝还在的时候,华太妃嚣张跋扈。先帝不曾喜爱过自己和鲁王这一对兄弟,却是对赵莲蕊这个公主和善可亲。华太妃锋芒最盛的时候,就连母后都在担心自己后位不保。没法子,自己的外祖家那个时候已经没落,而华太妃的父亲在朝堂上炙手可热,一路高升。幸好,华太妃生下赵莲蕊以后,再没能有孕。不然,若是华太妃生下了皇子,那自己还会是太子吗?真的不好说。
那个时候,赵开明是恨刘家人的,他恨华太妃让母妃和自己在宫里却心里不安,时刻担心自己地位不保;更是恨刘松云,竟然能够一路青云直上到这种地步。
甚至这种心情持续到自己和刘松云结盟的时候,自己迫于无奈的选了刘家相貌平平的庶女为太子妃,就是为了巩固自己和刘松云的联盟。
可是,转头,自己看过画像觉得不错的那两位刘家女也被送进了自己的太子府。
自己此前为了在先帝和朝臣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品德高洁,太子府并无姬妾。那两位刘家女送来的正是时候,更别提其中的一位也就是后来的静妃始终能让自己很高兴。而为了显示自己与刘松云结盟之心坚定,就连母后也没有让自己将那两位送还,反而是善待。
那个时候,自己是有点理解为什么父皇喜欢刘松云的。这样懂自己心意的,做事这么妥帖的臣子,谁能不喜欢呢?
更别提是后来,自己登基的时候,刘松云作为宰相带领着众位党羽将自己扶上皇位,自己也是对他曾有感激的。
可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赵开明将手搭在额头上:如今自己的皇后是刘家女,自己唯一的儿子也留着刘家的血脉,莫非正是因为这样才叫刘松云起了那罪该万死的心思?
赵开明心念一动,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跪在地上的侍卫许久不曾等到赵开明的下一步指令,也不敢抬头,冷汗顺着脖颈流过耳朵滴在地板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开明才说:“去将亲卫军首领叫来。此事你要烂在肚子里,但凡叫朕听到一点风吹草动,朕第一个取了你的脑袋。”
这侍卫一边谢恩一边赶忙退出去了,等到出了御书房的大门看着湛蓝的天空,才觉得有种活着的切实感,一边抹了把脖子上的冷汗,对等在门口的太监说:“皇上要召见亲卫军首领。”
等到自己最信任的那人进来,赵开明才将那军旗掷在地上。跪在地上的大汉只拿起看一眼就大惊失色道:“皇上,这是何物?”
“朕也想知道这是何物。好好盯着刘松云。不要惊动了他,务必要在三天内查出这件事的原委来,刘松云以及亲眷、府上幕僚的名下田庄、各项金银往来务必查得一清二楚。”赵开明神色阴暗。
“是,臣知道了,请皇上放心。”
胡四和沉泥两人毕竟是暗查,哪有这亲卫军首领出手后,所派出去的人有千人之数,且有着皇家手令,极其便利,查出的东西只多不少,只是不如胡四和沉泥那样发现了小书房隐秘暗室罢了。
等到证据摆在赵开明面前的时候,赵开明怒极反笑:“哈哈哈,好得很。好一个忠心宰相啊!朕竟不知道他背后做了这么多事!”
笑过后,赵开明却陷入了沉思:这刘松云罪证在此,倒是好处置,宫里的党羽也一并除去就是了,只是赵司礼却是个麻烦。
片刻后,赵开明决定去太后宫内。
太后正带着众太妃们在听戏,一片热闹,听到仆婢来禀报说皇上来了,太后倒是诧异: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急?
不过既然这么急,可见是有要事商议。于是叫停了戏,让那些太妃们都各自回去,又收拾了寝殿,备了一桌茶果。
“朕参见母后。”
“许久不见明儿了,何事如此着急?来,先将这杯掺了菊花泡的茶喝了再慢慢说。”
翠荷将茶奉上,赵开明已经坐定,接过茶后就对着翠荷挥挥手,翠荷立刻叫了寝殿内其他的仆婢、太监们一齐退出去,将门关好,殿内只留下了母子二人。
趁着仆婢们出去的功夫,赵开明将那茶一气儿喝了半杯。这才放下茶杯来。在喝这茶的时候,赵开明忍不住想自己的母后从前不仅保住自己的皇位还筹谋着保自己一路登上皇位,自己的心中始终觉得母后无所不能。登基以后,母后的劝谏曾让自己心生厌倦,于是渐渐少来了,可如今大事当前,自己却忍不住还是来找母后了。
“母后不妨一猜。”
太后笑着说:“如今北齐还能有什么事?不会是明儿在外头行宫里有了子嗣要接进宫里来?”
赵开明脸上却不见笑:“母后如今竟不如从前了。”
这话说得叫太后脸色一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赵开明从怀里掏出了一些册子、信件等物,放在桌上。
太后低眉一看:“这是何物?”
“母后看了便知道。”
太后才看了一眼就瞪大双眼,等到看完两三张,太后忍不住说:“刘松云要反?”
太后这句话是个问句,赵开明听出了太后的狐疑:“证据确凿。”
“怎会如此?”太后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朕就说母后不如从前杀伐决断了。如今证据摆在面前倒还依然不相信了。”赵开明端起那杯茶又喝了一口。
太后心里总觉得此事蹊跷,可是眼前的赵开明已经不是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孩子了,若非确认,又怎么会拿到自己面前来?
许久,太后叹口气:“也许哀家真是老了。那皇上打算怎么做?”
赵开明的眼眉间染上寒霜:“刘松云图谋不轨,如今证据确凿,自然是留不得了。如今唯有一事棘手。”
太后将手中那些证据放在桌上:“哀家知道,这宫里的三个妃子和一个皇子如何处置,这的确是棘手。按理来说,女儿家出嫁了,就不算做娘家的人了,只算夫家的人,刘家的事应当是与她们无关。”
赵开明看一眼太后:“母后如今心肠倒是软了许多。可惜也许正是这女儿们叫刘松云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太后一听这话便知道宫里那三个妃子也是逃不过了,只是叹道:“哀家只是舍不得礼儿这孩子。当真是被皇后教导的极好,知礼数又聪慧,更何况皇上现在公主有了好几位,这皇子可就是这一位。”太后看一眼赵开明,知道赵开明是不会心软的,又说:“虎毒尚不食子,天下人到时候要如何议论皇上你呀。”
这正是赵开明觉得棘手的地方:自己当初可以伙同太后偷偷对先帝下手,可那也毕竟是偷偷的,当着众朝臣的面,自己依然是那个尽孝的好太子。可是这一次倘若直接处置了赵司礼,岂不叫人都知道自己是个狠毒的君王了?
太后见赵开明沉默不语知道他的心内已经松动了几分便说:“这个黑锅哀家来背。前朝的事皇上来处理,后宫的事哀家来处理。只是哀家先问上你一句,礼儿那孩子以后就跟着哀家了,也不许他做太子,只是成年后放出宫去开府做个富贵王爷可好?”
赵开明心里松口气:“这个是自然,礼儿毕竟也是朕的孩子。朕也是舍不得的。”
太后细细看着眼前这个儿子:不仅是面貌上有着先帝的影子,且如今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像先帝,更别提那做事风格和性情了。先帝没有太多的怜子舐犊之情,如今在这赵开明的身上也依然见不到。难道皇家的血脉竟这样霸道?这可是自己从小教导的孩子,竟是越来越像他那自小疏离的父亲了。
太后叹口气。
“母后打算如何处置刘家的女儿?”
“女子已经出嫁,自然是皇家的人。只是娘家人图谋不轨,她们知情不报,有意隐瞒,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都打入冷宫自生自灭也就罢了。”话说到此,突然想到这宫里的刘家女不止这三位,便说:“先帝的两位太妃,”忍不住叹口气:“华太妃已经是出家人,就罢了;珍太嫔也是打入冷宫。”
赵开明听到这儿点头:“母后想的很是周到。”
太后听着这句似乎是在夸奖的话,嘴角艰涩地一勾:旁人也就罢了,珍太嫔也是可惜了,本来以为她可以就这样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谁能想到宰相会有反心呢?真是可怜人啊。
在心里叹息过,太后又忍不住正色道:“既然已经打算收手,皇上可要小心着行事,如今刘松云已经囤兵,不可叫他狗急跳墙,终究是不好。最好是设法儿将刘松云先拿下,他的那些囤兵自然好收拾。”
赵开明一笑:“母后放心,如何处置朝堂上的反贼,朕心里有数,朕自然会妥善处置。这后宫就请母后帮朕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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