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嫔日日思虑,虽说是赵真总有赏赐,而自从当上宠妃以后,一些名贵的滋补物品也不曾断过,可是珍嫔反倒是越来越消瘦下去。
过去在宰相府,也总还会有些玩伴,而自从入宫以来,珍嫔再未有过能说说话的姐妹。
说到姐妹,珍嫔心中一动:这宫中,倒是有一个亲亲的姐妹。只是却不知道是不是能够聊聊。珍嫔在心中反复思量着:如今,华妃既是已经被宰相父亲放弃,那按理说,应当同自己是一线的了。因为自己也不愿一直受着宰相父亲的裹挟。只是,华妃毕竟一直是宰相府嫡女,身份尊贵,往日在宰相府里,总是对这些庶女们不屑一顾。而上次自己入宫的时候,也态度不甚友善。更何况,自己上次病重,明明是自己的亲姐姐却袖手旁观。思虑到这儿,珍嫔反而犹豫了。
只是皇后态度不明,珍嫔忧虑皇后更甚于华妃。而当初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贵人,自然入不得华妃青眼,如今自己已经是珍嫔,想来就算是谈判,自己也有了那么一些资本。
打定主意,珍嫔就装扮起来。等到装扮整齐,便带着仆婢去了华妃宫外。
“娘娘。”小仆婢慌慌张张跑进来,跪在地上却并不禀报,华妃有些不耐烦:“如何了?”
“回禀娘娘,那珍嫔来了。”小仆婢飞一般说完。
“哦?她来便来了,你慌什么?”华妃更不耐烦。
“那娘娘,可是要见?”
华妃正要说不见,转念一想:无非是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难不成自己还怕了这个?
于是,就对着小仆婢说:“见,带来吧。”
珍嫔进到华妃殿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华妃赤着脚,正斜靠在矮榻上,一面用银签子插着一块梨往口中送。
“今日真是稀客来了,原来是近日皇上跟前的红人呢。”华妃看着珍嫔进来,也并不起身,而是又用银签子插上一块梨。
“妹妹今日是来看望姐姐的。”珍嫔不以为意,华妃跋扈早已习惯。
“也不知道本宫如今是有什么好值得贵人来看望的?”华妃语带讽刺,说出去又佯装口误:“瞧我这记性,日日在这宫内,都忘了妹妹已经是嫔了。可是珍嫔?还是妹妹几日已升为妃位了?”
珍嫔自小庶女,说话间被人夹枪带棒些早已习惯,所以对着华妃这般倒也不曾生气,反而是好声好气地说:“姐姐好记性,如今妹妹的确是珍嫔了。”
珍嫔回答的好声好气,华妃像是一拳头砸在棉花上,只好恨恨地又插上一块梨。
而珍嫔短暂停顿后又接着说:“至于妃位,妹妹不曾奢望过。妹妹身份低微,不会有如此福分。”
听得珍嫔话内话外点出华妃的嫡女身份,并吐露出不敢争锋芒的意思,华妃这才心里好受了许多,只是嘴上却不肯轻易放过:“依本宫看,妹妹福分大呢。嫔到妃位不过是一线之隔,而妹妹只要龙子在怀,少不得贵妃都当得。”
听得华妃话语,珍嫔反而放松下来。
华妃自小就是嫡女被父亲精心培养,可是毕竟也是一父血脉的姐妹,华妃可能对珍嫔没有什么印象,可是珍嫔却对华妃自小就是羡慕的:羡慕华妃身份尊贵,出生就是宰相府嫡女,羡慕华妃从小就被父亲精心培养······所以宰相府的庶女们都对华妃这个嫡长姐的脾气秉性略知一二。
正如此刻,华妃话语中的讽刺不减,可是珍嫔却知道华妃此时已经心平气和了许多,正是可以说说话的时机了。
“姐姐真是严重了,孕育子嗣这般大事岂是妹妹这般能的?妹妹福薄,这样的福气承受不住呢。”
华妃心平气和了,只在脑中一过珍嫔的话就觉得不对:“妹妹此言才是荒谬。谁不知道父亲送你进宫的用意?少不得在入宫前是对妹妹再三把脉,确保妹妹好生养才送入宫来。”这样说着,华妃的态度慢慢软和了下来。她看着眼前这个妹妹。
自小,华妃对府中的庶妹们都是忽略的。而眼前的刘西珍在小的时候一定是普通的,自己几乎对她没什么印象。本来,庶女们都会被父亲配给自己手下有前途的学生、官吏们做正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倘若这些人翻身了,宰相父亲的势力便会越来越大。
刘西珍本应该也是要为人正妻的吧?华妃想着。正妻,就是正室风范,只需要为家中操持,主事即可,又何须在这宫内争来斗去,终究还是落得个被厌弃的下场呢?
这样想着,看着眼前与自己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妹妹,华妃的心上反而没了那种敌意,有的只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惆怅。
珍嫔敏锐地察觉到了华妃突然软和下来的态度:“姐姐,当是要好好保重自己,虽已是春日里,却还是要当心寒从脚底起。”珍嫔不再多说其他,而是随意地说了一件小事。
突如其来的关心,反而让华妃又一次竖起了刺:身份尊贵的嫡女可谓是最恨别人的关心、怜悯,特别是这关心怜悯来自于自己一向看不上的人。
“多谢妹妹好意,不过这般春日里,皇后更是需得妹妹的关怀呢。”
华妃刚才软和下来的态度突然之间又变得不友善,珍嫔只好说:“既是这样,那姐姐好好休养。妹妹这便先回去了。”
再继续说,也无益处。不如就撤。珍嫔行完礼便走了。
看着珍嫔离去的背影消失在眼中,华妃这才喃喃自语:“她果真有如年轻时候的我吗?”
不想这话被身边伺候的仆婢听到了,仆婢只以为华妃是在询问自己,忙回道:“自然不是。娘娘何等风华绝代,雍容华贵,那珍嫔一看就是小家子气,最多是个小家碧玉。”
华妃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陷入了沉默。她自己入宫便不是自己的愿望,她也知道刘西珍入宫也不是自己的本意。今日无故前来,不是耀武扬威倒像是示好。只是,她们二人之间,真的,能好吗?
珍嫔到殿中没一会儿,就得了太监通传说是皇上晚上会过来。对着镜子打量,珍嫔觉得装扮得宜,不算失礼也就不再多打扮。
反而是思虑着今日和华妃的见面:这姐姐跋扈又情绪善变,只是今日感觉到了姐姐的软和,这便是好的兆头。只是究竟为何态度软和,又为何满是敌意呢?
珍嫔仔细想着说过的话,最后落到了“子嗣”二字身上。只怕,华妃的心结始终是在子嗣上。
珍嫔脑海中突然有了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宰相父亲送自己进宫也是为了子嗣,皇后不知对自己所图为何,但华妃在意的也是子嗣,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在子嗣上,那若是华妃有了子嗣,不就不再是问题了?
刚这么想着,珍嫔就泄气了:正是因为华妃没再有子嗣,所以自己才被送进宫来。此事说来也奇怪。在家中,自己的阿娘也念叨过,说大小姐一看便知是有福气的,且身体一贯保养极佳,按理说,已经有了小公主,再生一个小皇子也是轻松,却迟迟不再有孕呢。
赵真入得宫来,看到的珍嫔便是微皱眉头在思虑的样子。因着珍嫔总是笑意盈盈,不免多看了几眼。
“爱妃今日可是在想些什么?”
珍嫔可不敢说自己在想的事,只好打个哈哈:“嫔妾入宫前,阿娘所生幼弟已是三岁了。今日突然想起幼弟憨态有些感怀。”
“爱妃可是喜爱孩子?”
“皇上说笑了,挂念家中幼弟又怎的说到如此?”珍嫔面上一红。
赵真看着珍嫔羞赧,反而更甚:“想来是爱妃在宫中寂寞,若是有了孩子,自然忙碌,不会再有机会多想了。”
珍嫔只当皇上在玩笑:“子嗣乃是上天赐福,嫔妾能够在陛下身边伺候,已是知足,不敢奢望。”
“区区子嗣,又如何谈得上赐福?”珍嫔的温婉简单,让到了中年的赵真十分受用。
“自然是福气。长姐多年得了一个莲蕊公主已是感恩戴德,如今嫔妾能陪着长姐、皇上,自然也已经是厚福。”珍嫔一脸诚恳。
却没想到,赵真上前搂住珍嫔:“这福气自然是朕说了算的,你自然是要比你长姐更有福气。”
两人笑抱在一起,珍嫔曲意承迎,将方才心上瞬间涌上的千万疑虑压下心头。
直到赵真睡了,珍嫔才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却感觉到自己的心越来越冷:赵真下意识地一句话,却隐隐透露出华妃不再有孕,竟不是天意吗?
许是自己多心了?珍嫔想着。却很快摇摇头,生育之事岂能人定?退一万步讲,华妃如今仍是壮年,按着皇上这般宠幸,又岂能如此断定不会再有福气?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底浮起。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不断地生根发芽直到开花。此事重大,也关系到珍嫔日后,自己定要查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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