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请帖送到刘府的时候,正是刘松云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
拿着这请帖,没来由的,刘松云感到一阵沉重:前些日子是皇后,今日是太子,轮番儿的召见自己?还是前些时候皇后与自己的见面就是太子的授意?
刘松云回想一下,自从皇上病了自己就在朝堂之上格外的谨小慎微,非必要在早朝时候也不发言,也没有什么得罪过监国太子的地方;近日无仇,往日呢?
刘松云一咯噔,往日的恨可是有的。华妃在宫内跋扈,众人皆知仰仗的就是自己这个宰相父亲的前朝势力。而自己存了取代国丈的心思,对于华妃的跋扈甚至是推波助澜。什么见到皇后不行礼啊、皇后举办后宫宴会华妃拂袖而去一点面子不给皇后、召见新妃华妃当众截皇后话头让皇后下不来台啊等等诸如此类。
刘松云安慰自己:该来的总会来的,太子如今不过是监国,自己又没让他揪着什么小尾巴、大错处,无事无事。
这样安慰着自己,刘松云坐上了轿子。
轿子一路前行,穿行过北齐都城的大街小巷,最后停在了一处酒楼门前。
刘松云下轿子一看便知道这是北齐达官贵人们经常议事时候会去的酒楼:必须是有官位,且还要有钱才能进得去。里面尽是雅间,不用担心所议内容叫人听了去。所以那些女眷们手帕交之间、公子哥儿等聚会这里是首选。
店小二见惯了达官贵人的派头,颇有几分不卑不亢的将刘松云一路带到二楼雅间。
太子早已等候在内,摇着扇子,做常服打扮。
刘松云等店小二一关上门膝盖就软了,跪在地上:“臣拜见太子殿下。”
原本刘松云进来的时候太子就听到了,却一直不曾转身只做欣赏窗外风景的样子,此时见刘松云态度谦和才转身过来惊讶地扶刘松云:“宰相大人这是做什么?宫外相见又不是朝堂,何必行此礼?”
刘松云嘴上说着:“臣知道了。”一面起身坐在了桌边。
桌上已有清茶、点心。却不见有动过的痕迹,刘松云只瞟一眼,就看向太子:“殿下今日召见臣可是有事吩咐?”
刘松云早觉得太子惯会做戏,不愿让太子惺惺作态,单刀直入地想知道这对母子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刘大人,本宫今日来乃是有桩私事。”
太子说罢摇摇扇子,刘松云面上恭谨:“臣愿听吩咐。”
“此番不是吩咐,乃是请求。”
刘松云在心内翻个白眼,却不改面上的恭谨:“太子此言夸张。若是有能用得到臣的地方,臣肝脑涂地必为殿下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推辞!”
既然是做戏那就一起做。刘松云俨然一副太子心腹的样子。太子这才收起作态。
“本宫乃是想向刘大人求娶佳人一位做太子妃。”
此话一出,已经打定主意决定和太子在做戏上一决高下的刘松云愣住了。虽然只是愣怔了一息,却还不等刘松云说话,守在门口屋外的太子仆婢已经敲门了。
三声叩响后,太子并不做声,那门口的仆婢直接推门而入:“启禀主子,家里头有急事等您回去处理呢!”
太子抬抬手:“即刻就来。”
那仆婢退出门外,太子已经站起身:“刘大人,本宫方才说话乃是真心实意。事发突然,本宫先走一步,还请刘大人见谅。”
说罢就匆匆而去。
刘松云怔怔坐回凳上,此时雅间内独独剩下他一个人。他伸手将桌上的茶倒一杯来喝,脑子中却飞速盘算着。
太子妃?自己的女儿?刘松云先是在脑海中盘算着后院是有几个年少的庶女,即便都是庶女,但因着生母美貌,那些庶女也都个个如花似玉,若说是跟着太子伺候倒是可行,只是太子妃却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
没别的,太子妃这样的位置定然是要十全十美的女子才行,庶女首先从身份上就配不上。可自己唯一的嫡女已经献给皇上了。
不对不对,太子怎会平白无故谈起这个?莫非是自己的女儿与太子私相授受?也不对,刘松云对自己后宅管理十分自信。
夫人与自己不睦不理家事,后宅的管理交予了两个贵妾协理,但凡事都有自己过目。因着夫人的缘故,刘松云最见不得女儿家读书不守规矩,所以后宅的规矩严苛,女眷未经允许是不可随意出入的。定然是不会因为这个。
又喝了杯茶,刘松云猛然间慌乱的心神稳了下来:看来是太子想要拉自己入营。
向来各个朝代内皇子之间争皇位都是很正常的,只是因着当今皇上的身体康健、又加上刘松云有自己的私心,才从未想过站队于哪个皇子。
可是如今情形剧变,自己还是要重新斟酌才好。
刘松云思忖着:如今华妃不做指望,珍嫔也让自己失望了,再加上皇上病倒至今,万一等到康复的时候想起来,少不得就会记恨自己。自己既然在当今皇上这里没有了前程,为什么不能将宝押在下一任皇上身上呢?
打定主意,刘松云登时起身。
回到府内的刘松云第一时间到了书房,寻摸了好一阵,拿出两本自己珍藏已久的字帖交给仆婢:“去,送到宫内呈给皇后娘娘。”
那仆婢跟着刘松云时日久了,知道此是刘松云心爱之物,便又在那放着字帖的锦盒外头包了一层绸缎才送去了。
宰相向后宫捎物件不稀奇,捎给皇后却是有些稀奇。仆婢们将这精心包装着的字帖送进了皇后的书房。
翠荷捧着这物件一面走进书房一面说:“皇后娘娘,宰相大人的投诚礼来了,仆婢向娘娘道喜。”
皇后一笑:“放下吧,我们的这位宰相大人倒真是脑筋转的极快!太子不过才见完,这才多久功夫,投诚礼就已是到了。”
翠荷放下托盘:“娘娘不看看是什么?”
“有何可看?只要宰相大人的这诚意到了就是,又何必在意到底是什么呢?”
翠荷有些不忿:“前些日子召见,宰相大人还一副大义凛然的君子之态呢!”
皇后不屑地说:“不过是个伪君子!本宫瞧着他还不如本宫父亲一个武将呢。哪有君子会将女儿教养成那副样子?披着一身君子的皮,心思和行事都龌龊。”
翠荷走近:“那娘娘可要召见他?不若也不理他,急急他!”
皇后心内越想越觉得看不起宰相为人,若是可以,真是不愿太子的岳丈是这样的人,可是形势逼人,皇后开口:“这如何使得?这就写帖子,多谢宰相大人送来的字帖。只是抄经书如何回愿更有效本宫还不知道,还是请宰相大人见面一叙。”
翠荷为皇后换下方才写完的一页宣纸:“娘娘倒真是的,上次那宰相那般不敬,您不仅一点不生气,这次还要马上召见他。”
皇后却好气地说:“怎能不气?你忘了先前华妃?”
提到华妃,翠荷更是不平:“仆婢是为娘娘鸣不平!之前那华妃那样嚣张,不仅丝毫不顾及娘娘您皇后的体面,更可气的是,前朝弹劾皇上纵容华妃放肆忘记尊卑的时候,那刘松云还说什么皇后娘娘乃是一宫之主,凤仪天下,自然也当胸怀天下,岂能连小小后妃都容不下?说的轻巧,偏生皇上还说有理。那华妃有了撑腰的,更是跋扈气人。”
皇后却似乎并不往心里去,她蘸蘸墨汁,在新的宣纸上又写下一笔:“自是不错,那些时候本宫又何尝不气呢?”
“娘娘您也生气,那还不晾晾那宰相!”
皇后却反问道:“华妃跋扈,如今几何?”
翠荷想了会儿才说:“如今华妃幽闭宫内,赤足散发,行事荒唐,宫内仆婢都说华妃已然疯了。”
“公主可有探望?”
翠荷撇撇嘴:“华妃一直想着生皇子,公主自小除了一味骄横却不曾好生教养,是故母女感情也不好。那珍嫔入宫的时候,还是公主引路的呢!”
皇后这一个字写完,站直身子笑道:“那你瞧着本宫呢?”
翠荷忙说:“仆婢不敢议论主子。”
皇后却不以为意:“至少本宫现在没疯,至少太子时时还将本宫这个母后放在心头。更遑论,本宫做了祖母以后,更是有怡儿弄孙之乐可享。既如此,又何必计较曾经,还是向前看的好不是吗?”
翠荷点点头:“是不错!太子殿下极有治国之才,之前不曾有机会显露,现如今监国,朝野上下都是赞誉呢!有这样的太子做依靠,娘娘自然是不必担心的!”
皇后不再说话,继续专心地写着字,心上却是一片疏朗开阔:宰相也已是稳妥了。只是刘松云是个滑头的老狐狸,如何让他死心塌地的为太子做事就是等下谈话该完成的任务了。
皇后这一副字写得极慢,等到终于写完,翠荷拿起纸张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字:“欲搏鹰者,不与黄雀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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