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夫妻

刘松云回府的路上感觉自己的脚步都要轻盈了许多。自打知道珍嫔被禁闭在宫内后的惶恐不安一扫而空。

“去给我寻几个擅女子的画师来。给府上所有待字闺中的小姐们都画一幅像来。”一进府内,刘松云就这样吩咐了。

仆婢答应着飞速跑走了,边跑还边琢磨着府内庶小姐众多,这画师还是需得多找上几个才是。

到了厅堂内,刘松云先倒杯茶来喝,然后舒服地倚靠在椅背上,将手伸进怀中摸到那冰凉物件的时候,刘松云却觉得格外的滚烫,那滚烫经指尖简直要灼痛他的心。

刘松云起身到了书房,将门锁好后从怀中拿出那长命锁在手中细细摩挲着:这说是儿女信物,实则是他与太子间的信物。

如今皇上还病着,自然是不宜在此时为太子举办婚事。自然了,就算是府内哪个庶女这般有福气能够被皇后选中,也得在府内好生的调教才好。毕竟,这些庶女先前都是按着配一个小吏教养的,若是做太子妃,少不得从礼数、规矩、管家都得好生教习。当然了,最重要的,刘松云吸取先前的经验:最重要的还是要让好好读读《女德》,万不可得宠以后就忘记父亲,如同那华妃一样;也不可急功近利犯大错,如那珍嫔。

刘松云摩挲着那长命锁:只是这般拖延等到太子正式迎娶新妇最快也得几月光景。口说无凭,那刘松云还是不敢这般押宝,可是现如今,皇后表现出来了极大地诚意,有这信物在手,就不怕此事有意外。

想到这儿,刘松云喜不自禁地讲那长命锁拿到脸颊旁亲了一口。随后起身,在书房内放书的一处小柜子里,从怀里掏出钥匙开了锁随即将那长命锁小心地放了进去。

事情一件一件做,画师已经吩咐下去了,接下来就是等上两日,将女儿们的画像收好。

刘松云不由得皱起眉:他是真不愿去找那令自己被人嘲笑多年的夫人。

当年刘松云落魄的时候,夫人却是大小姐。刘松云的才气吸引了当年的夫人,再加上刘松云有意借岳丈家的光。年轻时候那些甜言蜜语的海誓山盟刘松云也说过无数,对夫人起初也是万般柔情地体贴。

那个时候的刘松云在官场打点全靠了岳丈一家。

刘松云才气斐然、为人圆滑,再加上有岳丈家的钱财、势力铺路,很快就在朝内做了一个小吏。又从小吏一路钻营,短短十数年,摇身一变成了北齐的四品正官。

成了四品官员的刘松云却不满足于自己现在,他还想要更多。所以刘松云把目光投在了当时年幼的刘罗衣身上。他请了教习女子来教刘罗衣琴棋书画,也教习些讨男人喜爱的法子。可是夫人却勃然大怒,百般不肯,直到后来与自己分道扬镳。

可是后来刘罗衣进宫做了华妃,荣宠极盛,自己果然也更上一层楼最终做了宰相。

夫人年轻时候闹脾气,刘松云会前去哄劝,可已成为四品官员的刘松云已经不再需要巴结岳丈一家,反过来,岳丈一家在自己面前也开始小心翼翼。夫人自然是不再理会。新的小妾便接二连三的进门。

年轻的、新鲜的、美丽的、柔婉的小妾们哪一个都比夫人看着顺眼。更别提,夫人见证过刘松云从落魄时候一路过来的辛酸,那眼神看着刘松云时候却总是提醒他当初自己不过是个穷酸书生。可小妾们不同。

小妾们入府的时候,刘松云就已经是大官、就已经是宰相了,她们的眼睛里只有崇拜、畏惧或是敬意;完全不同于夫人。

刘松云永远难以忘记当时她发现自己请人教女儿如何讨得夫君欢心时候那个眼神:轻蔑、不屑、鄙夷!

刘松云用手揉揉太阳穴:便是再不愿意,也是要面对的。只是出宫的时候思索了一路,对于这夫人若是休了她,即便是她的确没有生出儿子,没能为自己传宗接代名正言顺,可是还是有些旧识知道自己当年的落魄,这般岂不是落人口舌?还得背负一个抛弃糟糠之妻的骂名。所以最稳妥的就是,夫人自请和离,以自己不曾为刘家续香火的由头,然后自己在给她一处宅子,依然养着她,为岳丈一家提供着好处,那就是最好的了。

下定决心,刘松云一路穿行到夫人的院内。

夫人依然是素衣念经,那阵阵檀香让刘松云直皱眉。刘松云跟着仆婢到了书房,安坐下来吩咐着:“告诉夫人,今日我有事找她。念完经就让她过来书房叙话。”

“是,老爷。”那仆婢不卑不亢地应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夫人来了。

刘松云满面堆笑:“夫人今日功课可是做完了?”

夫人坐下来:“做完了,找我何事?”语气平淡毫无喜悦,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刘松云碰了一鼻子灰:“夫人言重,我只是来看望夫人。”必须要让夫人自己和离,刘松云即便是面上讪讪却还是坚持忍下来。

夫人这才抬起眼皮看刘松云一眼:“有事直说。”

刘松云摸不准夫人的心思,这种事直接开口又难以说出来。踌躇了一下。

那妇人看刘松云这般,唇边勾起冷笑:“老爷,可是来劝妾自请和离的?”

夫人这般开门见山毫不遮掩,倒是让刘松云吃惊,且面色极为不自然,既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隔一会儿才说:“夫人睿智。”

那妇人心内讥讽:这刘松云已经十数年不曾踏足过自己的院子了。前次来,还是让自己套话于华妃,今番来看他态度必是有求于自己。如今今非昔比,自己又有什么好让尊贵的宰相大人放下身段来请求的呢?不过是自己占着宰相夫人这个名头罢了。

刘松云看着那妇人说完以后就不再多说,垂下眼眉把弄着手里的佛串。心里想着她定然是不愿意的:年轻时候苦过来,怎么能在做了宰相夫人以后就自请下堂?自己还能续弦找个更好的,可她呢?岂非只能孤苦伶仃悲惨度日了。

“夫人不要多心。实在是我近来深觉自己年老体衰,而膝下竟没有嫡子。这般家业,无人相继,实在是心内不安对不起刘家的列祖列宗啊!”说到这儿,刘松云的眼眶湿润、声音颤抖。

夫人看着刘松云这般,突然就想到多年前,这人站在自己面前说他爱慕自己时也是眼眶发红、声音颤抖,一副紧张不已的真心样子,一下子打动了当时少女怀春的心思。可隔着这么些年的时光,如今才发现,不过是眼前人惯于爱做戏、爱骗人罢了。

夫人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有些可笑,忍不住笑了。

刘松云有些诧异,随即有些微恼,声音也沉下来:“夫人这是何意?莫非是觉得可笑?身为刘氏子,却不能为刘氏传宗接代,我已是十分惭愧,想不到夫人倒是心胸豁达。”

听出了刘松云言语中的怪罪,夫人反而一下释然了:“不能为刘家传宗接代,我也心上不安。只是两桩事。”

夫人松了口,刘松云知道这是要提条件了:“夫人但说无妨。”

“一来是我兄长脾气耿直,只怕知道这消息少不得要来替我讨公道,我那些侄儿,还请安抚。”

刘松云点点头:“这点请夫人放心。三个侄儿已有一个在朝中任职,还有两个闲在家中,我定让两个侄儿也有官职傍身。”

“二来,就是罗衣不管怎样到底是我的女儿。如今宰相大人手眼通天,还请庇护这个可怜女儿善终吧!”

刘松云一脸轻松:“若是她不再闹腾,老老实实······”

夫人却打断了他的话:“就算是青灯古佛,将她送出宫外的佛寺中去,也务必请宰相大人庇护她活着。”

刘松云点点头:“我答应你,只是你也需得答应我。自请和离,刘氏清誉不可有损,还请你帮忙周全。”

夫人听得刘松云并无一点对刘罗衣的顾惜,反而极快地以此为条件,冷笑着说:“宰相大人放心。我会自请和离,且在和离后,去往郊外宰相庄子上,还请宰相在那庄子里修个庵堂。我便在那处吃斋念佛了此残生。全宰相大人名声。”

刘松云觉得这言语的内容十分满意,可这语气却让自己浑身不适,又用手按按太阳穴:“夫人尽管放心。虽是和离,岳丈一家我依然会照拂一二,罗衣也是我的女儿,自然会保她活着。”

分明是刘松云要抛弃糟糠之妻,却又不愿担上那骂名,如今却还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夫人觉得恶心无比,就连再看一眼这人都觉得气闷,站起身:“宰相大人身份尊贵一言九鼎,还请不要忘记。不过,我在郊外庄子上,自是会替宰相时时记着的。”

事已谈成,刘松云觉得自己在妇人面前无端地矮了三分,此时也不愿再多留,起身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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