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已经赶走了三个大敌,这片荒凉之地也的确不够安全。于是,范闲还是带着一众人等用最快速度赶回了使团,包括他自己的属下,洛九带来的人马,郭宝坤带来的一队老兵和肖恩。
使团众人先是骤遭变故,惊遇肖恩被劫,小范大人亲率精锐去追,其余人只好焦急地原地守候。没想到这一等,等回了多出几倍的人,纷纷惊讶地站了起来。尤其在看到洛九之后,眼珠子都快要掉在地上。
“洛将军!您怎么会出现在此处?”一个鸿胪寺大臣惊声问道。
洛九把手里的缰绳交给列扬,让他们和使团随从一起准备原地扎营,闻言笑了一声:“我来护送你们。”
那位大臣还以为洛九是奉旨护送,愕然之色一闪,连忙躬身问道:“敢问洛将军受命护送,是以正使还是副使身份?”
出使他国的使团最讲一个礼字。和谈判时辛其物大人的“礼”不同,他们是真的得符合礼制,一举一动都有章程。也因此,像洛九这等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将军,去敌国出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这几近于挑衅了。但洛九既然已经来了,那他的身份必然是正使或是副使之一。三品武将,总不能和鸿胪寺卿一样作为普通使臣吧?
“我啊,护卫身份。”洛九莞尔,见那使臣不信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此行没有受命,我自己来的。”
边军主将私自出使!这样的罪名他居然当着众位使臣的面直白地讲出来!
范闲作为使团最高领导,在远处忙着重新关起肖恩,和处理对列扬等人的安排,没有来得及加入这边的聊天。但他一直关注着洛九,见他说话这样不小心,眼中怒色一闪,就大步走了过来。
众位使臣也都纷纷惊讶地站起来,围住了洛九:“洛将军,无诏出使,这不合适啊!您身为边军主将,这……”
洛九打断了这人:“出发之前,我已经辞去了边军先锋营主将之位,请诸位放心。算算时间,这会儿陛下也该得到我请辞的消息了。”
他、他竟然未经陛下允准就敢自行离军!
这些大臣们看起来要吓得昏厥过去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洛将军如此胆大包天!
不过,如果那个传言为真,倒是能解释洛将军恣意妄行的底气。使臣们眼色乱飞,一脸暧昧之色,作恍然大悟状。
洛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私自离军、未经允准加入使团的事,也算是完成了庆帝和陈萍萍的暗示。但他没想到,众位使臣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还以为会遭到众人严词拒绝,坚决请他回去呢!
念头一转,他突然明白了众人这样表情的含义。
刚好,此时范闲大步走来,就快走到洛九身边了。小范大人本是含怒而来,可在见到使团这些人的表情之后,心虚之色一闪,脚步就缓了下来。
洛九回头,看着范闲突然慢下的脚步,凉凉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两人心照不宣。
“范诗仙,你过来。”洛九喊人的声音甚至比平时还温柔几分。
可是小范大人听到“范诗仙”这三个字时已经顿住了脚步,听到“你过来”,更是脚底抹油,转身撒腿就跑!
“呵!”洛九冷笑一声,抬腿便追。两人脚下生风,速度飞快,沿着使团驻扎的河岸绕着圈一追一逃。
“九哥饶命!”范闲一边跑一边大喊,慌得鞋都跑掉一只。
洛九却没打算放过他:“你给我站住!”
“我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两人绕着使团疯跑了一圈又一圈,智商瞬间降到三岁以下,简直幼稚地像小朋友在玩丢手绢游戏,把使团的众人、两人的属下和听到声音走下马车的司理理看得目瞪口呆。
终于在一处树林茂密的地方,范闲被脚下虬结的树根绊了一跤,踉跄几步后被洛九追上,然后被一脚踢在屁股上,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
“我让你念歪诗!”“我让你搞擦边!”洛九一边骂一边揍。
小范大人不敢反抗,只得护住头脸,嘴里一边呼痛一边嚷着“九哥我错了!”“九哥别打了!”
此处离刚才那些使臣不远。众人见小范大人挨揍的样子都觉得浑身一冷,再不敢用刚才那种暧昧神色看洛九。只是其中一人还是比较负责地喊了一句:“洛将军莫要打脸啊!小范大人毕竟是此行主使,要代表我大庆脸面!”
这话把洛九给逗乐了,停顿了一下。范闲抽到空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又要跑。见洛九站在原地没有再追,他才慢慢停下脚步。想了想,他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回去。
“九哥,我错了!”这回是老老实实地认错。范闲垂着手,低声说了这么一句,漂亮的狐狸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洛九。
洛九看着眼前发冠歪掉,一身狼狈的好友,微叹一声,怒火烟消云散。
殿前念诗一事,他其实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宣九信中说,范闲当时几乎被众臣逼到了墙角,大醉一场,才有了这诗仙之名。洛九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在祈年殿上,把庄墨韩长公主郭攸之那些人都揍一顿,不想再追究好友的无心之失。
可是,关于另一件事,“鉴查院暗探在军中私售我画像一事,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范闲眨眨眼:“我怕你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严禁此事!”
范闲脱口而出:“因为他们画得还挺好的。”
糟糕,为什么要嘴贱!小范大人眼看洛九气得又要举起拳头,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上前一步,紧紧拥住了洛九。
“因为你总是没有信来!因为情报上总说,你又受了好多伤!如果没有他们的画,我怎么得知你真实的状况!我怎么知道,你还能活着回来!”
他本意只是想阻止洛九继续揍他的,可是说着说着,声音忍不住哽咽起来。
洛九长长叹了口气,揽住好友的肩。
“我答应过你会回来,就一定会做到。”
远处,坐在车辕上的王启年一边啃着水果,一边对旁边的虎卫首领高达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洛大人一定会原谅小范大人的,他根本没可能气小范大人太久。这百炼钢,终究抵不过绕指柔!”
高达一脸敬佩:“王兄英明!”
扎好营帐安顿下来的列扬等人,看着红衣的洛将军和紫衣的小范大人挚友重逢的温情一幕,几乎要控制不住作画的冲动了。这些鉴查院的精英脑子里已经想好了数种构图,只差落笔。
只是想到洛将军严令,他们终究不敢动笔,丧眉搭眼对视一下,去生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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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久别重逢过来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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