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临风沉思片刻，明白了沈祈的意思，“你们是想知道这钱是不是晓天给的，所以来问我。”
“我的儿子我自己清楚，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名次而贿赂其他选手的人，他的钱怎么来的我不知道，但肯定和晓天没有关系。”唐临风压着怒气很是坚决道。
唐临风虽说是贿赂了评委，他对唐晓天这个儿子确实没话讲，其他人随意揣测唐晓天他无法容忍。
“唐晓天不会贿赂别人你很肯定，但你却可以为了唐晓天插手比赛结果，唐晓天知道他的名次是因为你得来的，怕是会对你心生怨念，再也不想回来。”江枫灿仿佛没感受到突变的气氛，话如利刃直直插进唐临风心中。
唐临风把杯子重重摔到桌子上，茶水溅到了桌面，“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根本是无稽之谈。你们根本不是上门谈合作的，是为了无事生非来羞辱我。”
“这话说的有意思，要是你根本没做过，现在怎么会恼羞成怒？”江枫灿冷笑着，往唐临风身上加了一把火。
唐临风眼珠子快要瞪出来，指着他们怒道：“原来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骗子，肯定是有人雇你们来砸我场子的，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快滚！”
江枫灿周围自带屏障阻隔了唐临风的怒火，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进唐临风耳朵里，“你年轻时因房屋拆迁成了暴发户，往其他人那塞了不少钱才成为榕城美术馆长，因此你以为钱就是一切，指着靠钱能让你儿子去更广阔的地方，甚至不惜牺牲别人的前途。”
江枫灿冷冷道：“你儿子与你生气时一模一样，但他比你好的是他读过书，至少懂得并不是嗓门大气势强就占理。这种人就算凭钱拥有再多东西，不过是空无一物的庸才。”
这下是真正戳中了唐临风的痛脚，唐临风的情绪在此刻爆发，“你信不信我找律师给你们发律师函告你们，让你们三年五载都出不来？”
“啊，律师函。”江枫灿微微颔首，看唐临风的眼神像是在看跳梁小丑，“原来你还知道律师函。不巧，我们家有目前国内最顶尖的律师团队，你要打官司我们随时奉陪。”
“你们这两个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是哪里来的，敢对我评头论足？我要让保安把你们轰出去！”唐临风气得浑身颤抖口不择言，完全没考虑说话的后果。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江枫灿的神经，江枫灿目光冷的直冒寒气，“不用你轰，我们自己会走。但是走之前我得提醒你，最近天气凉了，人倒霉起来可是喝凉水都塞牙。”
江枫灿站了起来，沈祈跟在他身后一起出去，背后突然传来破风声，沈祈手疾眼快伸出胳膊挡在江枫灿后脑，紧接着玻璃在地上四分五裂，他的手垂了下来，皱起眉，看着脚底崩裂的碎片眼底最后一抹笑意消失了。
他拧了下手腕，完全凭借本能踩过地面的玻璃碎片，走到唐临风前面，唐临风以为沈祈要动手，赶紧伸出手挡住脸，沈祈拽住他的胳膊转过身，直接来了个背摔。
唐临风四脚朝天，躺在地上痛呼道：“哎呦我的天，我估计骨折了，我要报警，你得给我赔钱。”
沈祈垂下眼面无表情看着他，“我敢这么做自然不怕你讹人，你要是想讹我不介意把你打的更严重一些。”
识时务者为俊杰，唐临风不得已闭上嘴，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你们两快滚，以后再来别等我把保安叫来，这里不欢迎你们。”
江枫灿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一路沉默着没说话，走出美术馆后零四他们围了上来，“小少爷。”
“你们先上车。”江枫灿冷着脸站在美术馆门口，像是个现成的招牌，惹得来往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而他眼里只有沈祈一个人。
沈祈看江枫灿严肃的样子知道估计是刚才哪里自己做错了，要说他不对，只可能是没忍住摔了唐临风给他留下话柄，但他并不后悔。
“对不起，我承认，我刚才过于冲动，无论如何不该动手给你带来麻烦，但他该打，我的理智告诉我不动手我日后想起来会无法原谅自己。”沈祈低下头，全然不见刚才盛气凌人的气势。
江枫灿脱离角色后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脸上少有鲜活的表情，喜怒不形于色，沈祈看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气。
江枫灿道：“你没有做错，不需要向我道歉。他伤了你，你出于正当防卫摔了他，并不是因为一时冲动，一味的忍只会让他得寸进尺。不过我刚才是第一次见你生这么大的气，连装都懒得装，就因为他动手打了你？”
沈祈在江枫灿琥珀色瞳孔的注视下没打算说谎，“疼倒是其次，我不是没受过伤，只是他扔摆件砸到我的那一瞬间，我想的是假如我没来得及拦住，受伤的人就会变成你。不管你陪我调查是何目的，我答应过周伯要保护好你，我不想食言。”
“这样。”江枫灿一把撸起他的袖子，看到了沈祈白色胳膊上刺眼的淤青，这是刚才为了保护他留下的痕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等会跟我去医院，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至于你和周伯的约定不必放在心上，等调查清楚真相后你又不会在江家长住，以后遇见这种情况你应该先保护好自己，我不想看到第二次这样的情况出现。”
“但是刚才我好歹有衣服缓冲，我不拦着的话会打到你的后脑勺，那就不是淤青这么简单。”沈祈并不赞同他的说法，下一次他要在江枫灿身边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江枫灿根本没把沈祈说的后果放到心上，沈祈胳膊上的淤青要多刺眼有多刺眼，“没关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对这种事我早就看开了。倒是你，不是我的保镖，没必要承担保护我的义务。”
“可我不是会见死不救之人。”沈祈放下袖子，“在两种可能的结局之中我会以我们的利益优先选最佳解，比起你受伤，我这点伤不算什么。”
江枫灿低着头，浓密的头发挡住了眼睛，他哼笑了一声，“你真觉得这是最佳解吗？”
“当然。”沈祈毫不犹豫道。
“你很喜欢推测我的想法，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他动手前要提醒他，他动手后一句话一句话也没说？”江枫灿把问题抛给他，沈祈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开了个玩笑缓和气氛，“你提醒他天气凉了是告诉他他即将要破产了，毕竟谁没听过天凉王破？后来你没说话是因为根本不值得继续和这种人多费口舌。”
“天凉王破？”江枫灿嘴角抽动了一下，“是个笑话吗？并不好笑。”
“你在生气，但是对方不值得你为他生气，这个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接受并无视这种人的存在才更好不是吗？”沈祈语重心长道。
江枫灿不欲继续跟他说下去，绕过他往车的方向走，沈祈跟了上去，坐在江枫灿的身旁，笑道：“我们是要去哪？”
“去医院。”江枫灿说完戴上耳机闭目休息，根本不给沈祈拒绝的机会。
“就这点伤没必要去医院。”沈祈小声嘟囔道，但司机又不会听他的命令，跟江枫灿上了车容易下车难。
一路沉默中最后到了医院，江枫灿在前面给他带路，沈祈不想火上浇油，无奈地配合江枫灿做了全套体检。
“我们家是这家医院的赞助商，我说过不喜欢欠人情，这算我还你的。我还有事，等会让保镖带你回去。”江枫灿道。
沈祈推了下眼镜，指着零四道：“那就他留下来陪我，你去忙吧。”
江枫灿把零四留了下来，零四双手交叠站在他们不远处，见江枫灿走了以后坐在沈祈身边，“沈祈，你和小少爷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沈祈简单概括他们在里面发生的一切，省略了不必要的细节，零四看他的目光多了赞赏，“没想到你看着弱不禁风，反应和身手倒是一绝，要不是你，我们几个跟着小少爷来这里让小少爷受了伤，回去周伯一定会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江枫灿能到这里也是在帮我忙，我护着他是应该的，只是这么点伤他是小题大做了。”沈祈道。
零四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沈祈，小少爷这么做是担心你，我是觉得没什么，要说的话肯定是你展现出对小少爷的感情感动了小少爷，小少爷想要回报你这份感情。”
“你能看出来？”沈祈心中一紧，拉开和他的距离，没觉得自己之前有什么明显的行为，难道在酒吧那一晚他们几个保镖也在现场？
零四拍了下他的肩膀，“那当然，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你现在肯定是小少爷心目中唯一的好兄弟，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沈祈拨开他的手，一时语塞，零四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放心，不要怀疑自己，小少爷虽然看着难接近，但是细看却有种能让人甘愿追随的魅力，你在小少爷身边肯定能感觉得到。”
“是啊。”沈祈索性顺着他的话往下聊，“既然我们是好兄弟，那除了我这种和他当朋友的人，喜欢他的不在少数，他有再和谁走得很近过吗？”
零四歪头想了想，“应该没有吧，之前小少爷都不怎么出来，我们见不了几面。平时除了小少爷的堂哥会来，好像没再见过别人了。”
“这样。”沈祈点了点头，“你知道他不出门在房间里干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们是保镖，只在小少爷需要保护的时候出现。不过我知道的是江家上下如此紧张小少爷安危是因为以前小少爷被人绑架过，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零四道。
“那时候他多大？”沈祈问了更具体的细节，触动了零四的粗神经，零四眯着眼睛，“你问这么多，难道是……”
“你想找到那人出口恶气是吧？”零四握紧拳头，“这种人为了钱不择手段，我听了都想回到当时把他解决了。但是我们不能，这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有再大仇再大怨也该放下，做个遵纪守法的好人。”
零四在某些地方迟钝得可怕，大概是一心追求身手，和人相处起来有些聪明但不多。
沈祈笑了笑，不打算和他解释，就让他继续误会下去更好。
接着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等到检查结果出来沈祈看了看，没有什么大问题。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南飞的大雁从他们头顶上经过。零四戴上墨镜开车要送他回去，沈祈打开手机没看到江枫灿的消息，“你们小少爷没说要我跟他一起吃饭，你先开车回去，我要去个地方。”
“去见林医生吗？”零四不仅迟钝，还爱打听别人的八卦。
沈祈摇头道：“不是。这里以前是我生活过的地方，我想回去看一看，要是他问起来你如实说就行。”
“要我送你过去吗？”零四从车内伸出头。
沈祈笑着拒绝了他，“不用了，我想自己随便走走，之后我会打车回酒店。”
“那你注意安全，别让小少爷还要替你担心。”零四喊道。
沈祈答应了他，看着车一点点消失在路尽头，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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