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可奈何弃人身

起来后,她对何玉仙说:“山神娘娘是善良的好神仙,赵木匠他儿子欺负你,你尽管跟娘娘说,求娘娘惩罚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对你不好!”

何玉仙不说话了。

赵有田要她伺候大官,她如何跟他和好?

王阿婆年老了尚且要俊俏小伙子伺候,她何玉仙才二十来岁,凭什么让她跟一个逛窑子得了花柳病的烂男人过下去?

大官能厌弃赵有田,她就不能厌弃赵有田吗?

大官是人,她同样是人!

两人穿过阡陌,从小路上五虎山。

只见半山腰的石窟香火缭绕,邻村人循着祥瑞来拜神,本村人亲眼见到娘娘显祥瑞,岂会不来上香?

她们来晚了,上香的人已下山,石窟前空无一人。

王阿婆跪拜山神娘娘,不断地小声念诵感谢娘娘的话语。

何玉仙不懂得拜神的窍门,也跪下,低垂着头,默默地倾诉自己的遭遇。

她一直循规蹈矩,在家听何贵芳的,出嫁了听夫家的,现在想听山神娘娘的指点。她不想回赵家,不想见赵有田,也没有脸去见何贵芳。

在城门口哭的时候,她并不是没有看到那两个地痞。当时她想着,随便他们拉走她吧,反正她是没去处的人,任凭老天安排。

王阿婆拉走她,她便跟着王阿婆回家。

结果王阿婆认出她身份,要她做回赵有田的媳妇!

何玉仙感到痛苦,甚至想,不如让那两个地痞将她拉走算了!

至少他们不会劝她容忍一身脏病的赵有田。

想到赵有田跟陈新志讲的话,何玉仙悲从心来,热泪滴在地上,泣不成声。

山神娘娘,为什么赵有田不肯做个好人?他都娶她为妻了,为什么还去逛窑子?他那玩意才一指大小,夜里来不了两回,在房事上能有多大需求?他就那么贪色,非得做那用屁股伺候大官的恶心事?他是她的夫,为什么不爱重她,要将她骗到城里伺候大官?

无法说出口的真心话,尽数说与山神娘娘知。

何玉仙泪眼朦胧地注视石窟中的小山。不管山神娘娘要什么,她都肯给,她只要娘娘为她指一条明路。

让她不必跟赵有田和好,不再被公婆叱骂,不再被亲生儿子讨厌,不再被人当面指指点点,背后说三道四。

她不奢求富贵荣华,只要跟大家差不多,做个寻常妇人,寻常地过完这一生。

“什么都愿意吗?”

何玉仙听到山神娘娘的回应,娘娘的声音那么温柔,如同母亲。

小山亮起光,娘娘显灵了。

何玉仙恭敬地低头叩拜,不敢直面娘娘,在心里答道:“什么都愿意!”

“那就回夫家,做一顶虎头帽戴上。”山神娘娘说,“谁妨碍你做虎头帽都不要理会,你戴上亲手做的虎头帽,便能从痛苦中解脱。”

冥冥中,一道金光照亮何玉仙的面门,她即刻学会制作虎头帽的方法,非要把那威严勇猛的虎头帽做出来戴上不可。

于是,何玉仙站起身,郑重地拜了拜指点她的山神娘娘,对跪在地上的王阿婆说:“山神娘娘回应了我,我要回大枣村去,以后才能见我的养母。”

王阿婆惊讶地抬头:“娘娘怎么回应你的?”

何玉仙不答,走上来时的小路,消失在春夏季节蓬勃生长的草木后。一抹火红的色彩跟上她,乃是毛色油光发亮的赤狐,山神娘娘座下的狐仙,护送她回家的。

为何娘娘特意派遣狐仙护送?

何玉仙走山路回大枣村,在一处林木特别茂密的山谷,一只黄底黑纹的老虎忽然从林子里跳出,吓得她面色惨白。

狐狸大仙却不怕,上前嘤嘤叫,那叫声听在何玉仙耳中,乃是人话:

“山君,娘娘让这女子做一顶虎头帽戴上,少不得找你讨要些老虎的毛发。”

老虎低吼,何玉仙也能听懂它说的话:“拔毛不可,取梳子来,梳下多少毛发得多少。”

何玉仙身上没梳子。

狐狸大仙挠了挠脑门:“我替你去借!”钻进草丛消失不见。

少顷,狐狸大仙叼着一把梳子回来,何玉仙和山君已不知去向。

这当然难不倒狐狸大仙,它嗅着空气中残留的味道,找到山谷溪流。便见山君蹲在水边,何玉仙脱了鞋,挽起衣服下摆站在溪水里,正给山君搓洗脑袋。

山君有爪无手,脑袋痒,何玉仙给它挠了。见它毛发里藏着不少沙尘,索性来水边帮它洗头。

梳子来得正正好,她用水打湿山君,将沙尘杂物和脱落的毛发一起梳干净,把山君舒服得发出猫儿似的呼噜声。

瞧山君模样,不也跟变大的猫儿差不离?

只是猫儿不喜欢戏水,山君喜欢。

洗完山君,何玉仙告别它和狐狸大仙,带着山君脱下的毛发,独自归家。

赵婶早已回来,跟她公婆说她回五虎村分田地,说她养母何贵芳做了神巫大人,他们赵家需敬着她,不能动辄呼来喝去。

说得何贵芳的公婆好不高兴。

赵木匠道:“她进了我赵家的门,便是我赵家的儿媳,必须守我赵家的规矩!”

木匠婆子道:“何玉仙笨得很,今儿竟机灵了一回,懂得争田地了。她一个女人拿到田地有屁用,不如卖了拿钱贴补夫家!咱们砸锅卖铁,给她男人凑足五十两银子,送她男人进衙门当差,那钱不是白来的,要她归还的!”

赵木匠说:“何贵芳做神巫又不是何玉仙做神巫!别说她没做成神巫,她哪怕做了娘娘,也得照顾男人,侍奉公婆!”

木匠婆子拍手说:“正是这个理!天大地大,规矩最大!人有尊卑次序,神仙难道没有?既然有,就得讲规矩,断然不能让儿媳在家作威作福,要她男人和公婆敬着她哄着她!”

“小门小户的,饭都吃不饱,讲个劳什子规矩!”赵婶嗤笑,“人家玉仙是神巫大人的女儿,你们不敬她,多的是人乐意敬她哄她!”

虽然何玉仙嫁来四五年,可她不爱出门,赵婶其实不了解她。

赵婶想,自己娘如果当了神巫大人,自己是绝对不会跟赵麻子过下去的!她不仅要找年轻俊俏会疼人的勤劳小伙子,那小伙子还得身体好,要出自大户人家,有权有势,能让她躺着享乐一辈子!

唉,怎么神巫是何玉仙的娘,不是她的娘?赵婶叹气,懒得跟赵木匠夫妻聊下去,恹恹地回自己家做晚饭。

赵木匠和他婆子也回房间,商量如何打压何玉仙的气焰,不能被她爬到他们头上去。

最好拿捏得她听话,为他们求来仙丹,为他们争来田地和大宅子,让他们做大枣村最尊贵的老爷夫人。

何玉仙回来时,两人还没商量完。

见她径直进房间,木匠婆子大声喝道:“怎的你回家不问候公婆?你是哑巴么?还是舌头被割了,讲不出话?”

若是平时,何玉仙会认错。

现在,她满心想着把虎头帽做出来戴到头上,并不理会木匠婆子的咆哮。

如此态度让赵木匠生气:“做人要有教养,有田他媳妇,回家问候长辈一声,很为难你么?你莫要以为你娘做了神巫,你就是千金小姐!”

何玉仙对他听而不闻,关上门,一心一意做虎头帽。

门被敲被踹,她只当不知道。

晚饭是木匠婆子做的,何玉仙饿了,开门出来,拿起碗筷就取饭菜,堆得碗里满满当当才回房间吃。赵木匠夫妻简直气坏了,责骂声响个不停。

她没反应,他们更愤怒,嚷着要出门,连夜找赵有田休了她。

又说她不配被休,要提起她的脚把她卖给山里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生孩子,让她下半生凄惨。接着他们想到更恶毒的主意,不把她卖给光棍,要把她卖去最肮脏的窑子,让她天天被折磨……

骂声里伴着小男孩的拍手叫好声:“休掉!卖掉!做窑姐!嘻嘻!这个娘不好,我要换个好的。”

饭吃完,天也黑了,何玉仙早早睡下。

次日一早,她醒来便做虎头帽,听得木匠婆子煮好粥,直接出去吃,吃完了接着做帽子。

眨眼间太阳升起老高,虎头帽即将完工,赵有田回来了。

才进门他就破口大骂何玉仙。

昨天下午何玉仙跑出陈新志的宅子,他找了她半天,连她的影子都找不到!他怕她跑回乡下跟他爹娘邻居搬弄是非,坏了他的名声,更怕陈新志恼他,不肯给他钱治该死的花柳病。

今儿陈新志有事来乡下,赵有田低声下气地求了不知多久,陈新志才肯捎他一程。他拍着胸脯发誓保证,一定会把何玉仙带到陈新志家,立刻怒气冲冲地回老家。

不出他所料,何玉仙跑回乡下了!他要将她带走,把她献给陈新志!

关着门不肯出来?

赵有田抄起斧头劈门,凶恶的样子让赵木匠夫妻见了都退避,不敢靠近这儿子,生怕他一怒之下,斧头劈在他们身上。

“轰隆——”

劈烂的房门被赵有田一脚踹开。

他举着斧头,冰冷的目光扫过房间,盯住坐在床上缝制虎头帽的何玉仙。

她竟然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仿佛他没有踹开劈砍得破烂的房门,仿佛他手里没有拿着笨重的斧头。看他一眼,她缝完了虎头帽的最后一针,将线咬断。

如此反常举动,便是赵有田在气头上,也感觉到不对。

但他掂了掂斧头的重量,跨过门槛走进房间,厉声喝问道:“贱妇躲在屋里做什么?”

何玉仙不理会他,将亲手做的虎头帽戴在头上。

虎头帽用了山君的毛,做得跟山君一样。

戴上虎头帽的瞬间,何玉仙长出黄底黑纹的毛发,四肢落地化作老虎,发出一声咆哮,猛然张开血盆大口!

霎时腥风袭来,赵有田被突然现身的老虎骇得魂飞胆裂,斧头哐当一声坠地。

想标题想到头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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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无可奈何弃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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