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问——到底是谁请这种庸医！”文岩心咄咄逼人，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向前俯视，“毫无医德、低|俗，还给患者看|擦|边|男|主播的热|舞。”说到这，文岩心咽了口口水，她摆出一幅义正言辞的表情，大义凛然地在裁判庭斥责庸医——
“给患者开致|死|量|药剂，忽视患者身|心|创|伤与情感需求，在|双|雌|法案还未通过|医学|伦|理|审|核的情况下，擅自为患者开设这种治疗方案？！简直——法|外|狂|徒！”
“我认为，这件事情与本案无关。”辩护律师宣称，“黄主任并非与本案死者直接相关……。”
“噢~，不就是你们这群道|德|败|坏的医生草|菅|人|命吗！”姜逾忍者良心的谴责，义正言辞指责黄主任，对不起了黄神医，下次我一定挂你的号，给你道歉，给你送锦旗，送刻有你名字的专属水性笔。
“安静！”肃穆的法官喝止了她们的争吵，“反对有效，原告请陈述本案相关的内容。”
文岩心与姜逾对视一眼，这对毫无默契的二次搭档都看不出对方的打算。
富曜还没喊停，文岩心尽职尽责地表演：“那么这一份文件呢？”她展示的是一张医院近五年事故发生率汇总图，“从中心医院资料室调取的近五年供续记录，以及全国配子供续记录，我为两者做了对比。”
“全国每年有超过数百万人的供续，”富曜神情沉痛，过于夸张的表情反而让人丝毫看不出对这些配子的同情，“中心医院的配子死亡率有多少呢，黄主任？在存活的配子中，超过80%有各种各样的后遗症，超过50%的配子伤痕累累。”
“全国配子死亡率15.1/10万，而中心医院配子死亡率接近34/10万。明明是那么沉重的一件事，在你们的报告单上永远只有万分之一的数字。”文岩心痛心疾首地指责对方。“风险可控——你不觉得十分、非常、特别的招笑吗？”
“那又怎么样。”黄主任冷淡地说，“医学的发展是科学的发展，在这条路上牺牲在所难免，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话姜逾以前也听说过，但她们永远在缺位，永远被牺牲，有关女人的科学永远只有妇产科，镇痛手续必须是一个认识几年的男人签字。
她的身体，她的子宫，她的钱，她的资产。在法理上，她可以自己选择，在情理上，她是自愿的。
好像从科学上钉死了一个女人作为盛放奖品的礼盒的定义，用“她是自愿的”来忽视一切的看不见的阻碍。
这个礼盒属于他人的，是需要他人签字后才能打开的，而礼盒本身的意愿不重要，但他们还是假惺惺地问了一句。
“我是自愿的”“我没得选”。
此情此景，彼时彼刻，有点黑色幽默了。
“医生从来不是救命的职业。”黄主任摘下了她厚重的镜片，她的眼睛有些浑浊，说话的语气十分平淡，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你在说什么？你这句话可是违反了医学伦理协会的规定。”文岩心扮演的富饶女士拼命朝书记员使眼色，快录音！快录音！
“我知道庭审会公开记录，我在说，医生从来不是救命的职业，医学即科学，我们的毕业生被称为‘Doctor’,而你是Doctor of law，本土化翻译后，我们即为‘女士’。
我们的职业与你并无不同，都没那么高尚。‘治病救人’，这是中心医院的院训。”黄主任平淡地说道，“实际上大部分人只需要做好自己本分的工作就可以了，被院训影响过深，反而容易给自己造成过大的心理压力。”
“死亡面前我们无能为力，因为很多时候是他们自愿选择，”黄医生笑了一下，看起来十分僵硬，可想而知，她平常是个严肃的人，“你手上的那份记录并不细致，让我来给你补充一点吧，众所周知，|精|子|活性与健康度受配子年龄影响，因此我国|精|子|银行的硬性标准是25周岁以内。
不仅如此，超过三十岁的配子供续风险呈指数上涨，超过四十岁的配子，他们的生命已经进入末期了，在没有外部干预的情况下，卵|子会拒绝发生|狩|精|行为，就算发生了狩|精，母体也会排斥这种带来健康安全隐患的东西。”
“就算社会全力扶持，如果是个线粒体稳定的女孩还好，如果是男孩，基本就是灾难了。而阿姜小姐的哥哥，很不巧，供续的胚芽|性|染|色|体|出现了退化，在六个月的时候退化成了|男|性|胚胎。”黄主任遗憾地说道，“你的哥哥年龄已经很大了，属于高|龄|配|子|，之前他向我们隐瞒了供续过你的事情——他是个‘先生’，如果这次还是个女孩，说不定他还能活下来。”
姜逾一愣，她不知道这台词属于真知识，还是假知识，问道：“那个胚胎呢？”
“配子本身的年龄就比较大了，再加上这次是他苦苦哀求，现在人没了，家长自然拒绝供续，我们尊重她人的意愿，及时止损是好事。”
“cut——”富曜喊着，“准备第二集的庭审戏份，群演们换个位置，谢谢您，张女士，回头见~。”
富饶女士败诉剧情简直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连文岩心也不例外。
富曜懒洋洋地说道：“其实这是我经手的第一件案子。”她示意姜逾去换衣服，第二集发生在第一集的一年多以后，此时的主线人物阿姜已经毕业，并进入到建材公司进行学习。
姜逾扫了眼拍摄场地，当场就换上电焊工工作服——大家都是大姥娘们，也不用害羞了。
阿卓“啊”的一声，转过了头。
富曜女士继续道：“配子死亡在以前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科技进步，配子死亡率也下来了，女宝出生率也高了，近几年出生的|女|男|婴|儿|比都稳定在120：100。
不过我在读星系外史的时候发现，有的地方的配子让家长怀孕，以及一些耸人听闻的虐人景观，像专门吓唬人的，让人乖巧点，又想让人感恩戴德的胡言乱语。”她满不在乎地笑了下，“也不编的有逻辑点，谁会让认识几年的配子替我们手术签字啊？”
姜逾真不好意思直说“我们那是这样的”，只得追问：“如果这些是真的，应该怎么改变。”
富曜：“什么物种这么奇葩？那就|灭|绝|算了，赶紧的。”
——“如果有女人愿意给配子续香火呢？”
——“如果他困住你，锁住你，村落隔绝你呢？”
富曜一幅“你是不是傻”的表情：“姓字拆开就是女生两个字，谁他爹哪个家长愿意让自己女儿跟配子姓啊？配子是女的么，能生么？最多也就给个男儿了，以我十几年的经验，都只能说这种事情屈指可数，而且没有一例是女儿。”
姜逾都不好意思说多的是，包括她也是。
对于后一个问题，富饶回的十分简单干脆，“杀|了|他，咱们这地方可以酌情量刑。”作为|法|学|博|士的富曜十分自信，“这种行为最多也就被判定为防卫过激，历史上咱们这也不是没有过案例，最多关个一年就出来了。”
“如果是你被判处|死|刑|呢？”
富曜女士陷入了沉思：“这个嘛……你说的到底是哪个地方，我学过的星系史前文明都没这么洼地的。”
姜逾笑而不语，再聊下去说不定本书就下架了。
话题就此打住，姜逾正在准备第二集庭审戏。
——————
《富饶女士，屡战屡败！》第二集：抚养权变更诉讼。
电焊工阿姜的师傅是一名高|级|技|术工人，大家都叫她阿木师傅。
阿木师傅没有什么娱乐，也不喜欢找男人，她支出最多的消费就是为了品尝各色的食物，这是一位饭量十分惊人的师傅。
她有圆脸，微微有些双下巴，笑起来像个财神婆，大家在请阿木师傅的时候，也会为她准备一顿丰盛的餐食。
一位新搬来的邻居，因为电力故障，请来了维修师傅进行帮忙，阿木师傅住的近，特意带着徒儿阿姜赶来。
这位新邻居是个男性，十分腼腆，他还有一个九岁的女儿，看起来憨憨的，却能徒手拉住家里的拉布拉多。
“师娘，这个女孩跟你长得好像啊。”徒儿阿姜无意中提起的一句，让阿木记得在了心中。
在相处中，阿木师傅渐渐发现，这个女孩，好像就是自己的女儿。
在得到鉴定结果后，阿木师傅毫不犹豫地提起抚养权变更诉讼。
“太过分了！”富饶女士义正言辞，她低声安慰眼前眼眶通红的男人，“像这种女人，居然对家庭不闻不问，结果现在又想变更女儿的抚养权！我，正义的富饶女士，岂能坐视不理。”
“你放心好了，”富饶女士温柔地握紧清秀男人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我一定帮你维护女儿抚养权。”
一旁的阿卓忍无可忍，他“啪”的一声，拍上了文岩心的手，“女男有别，麻烦您——律师女士——能不能保持点距离。”
文岩心扮演的富饶女士讪讪地收回手。——这就是前几天拍摄的剧情。
略过前情提要，双方进入庭审阶段。
群演大学生们重新换了位置跟发型，审判员也变更为七位，在上午五位审判员的位置上，再次追加了一位教育学领域的审判员，一位家庭关系调解员。
“七个人都是中老年女性啊……”姜逾有些出神地看向审判席。
富曜看向莫名其妙发问的姜逾：“你在说什么啊？有空多读点书，什么中老年女性，人家是德高望重的女士，还有啊，咱们最高审都是九人席，你那个助理——姓钱的，还来不来，就差她这位阿木师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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