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摆弄着桌上的蓝色小花。
或许是因为某个人的出现,第一次期待明天上学。
蓝色的小花有些歪,我伸手扶正,指尖碰到花瓣时轻微地颤了一下。
窗外风吹过,带进一丝凉意。
我以为这样开心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那天父亲回家了。
父亲因为工作原因常年在外地跑,我们已经好久没见面。听到他要回来的消息,我竟然有点期待。
可臆想中温馨的团聚并没有发生。
他进门时脸色阴沉,手里提着公文包,直接进了屋。
没等我开口,他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怎么回事?你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成绩又下降了?”
我低着头,小声说:“这次考得不太好……”
他怒吼着打断:“不太好?你看看你以后能干什么!就这水平,扫地都没人要!”
他嘴里不断地说着,骂着,我一开始不回话,后来听着听着,情绪到达某个临界点。
我的手捏紧了椅背,指甲泛白。
忍无可忍后,抬头回他:“其实我做什么也不用你管,你也没管过我!”
他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更难看了,声音如同刀刃:“我没管过你?那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你不吃饭就长这么大了?简直糟糕透了!”
“是啊!我糟糕透了!”我吼了回去,眼泪猛地涌出来,“你们关心过我吗?我遇到危险你们也不知道,说不定哪天我死了,你们都不会发现!”
他还想骂些什么,我再也听不下去,转身跑出去,重重摔上门。
“砰。”
门板震颤的声音在楼道里回响。
.
外面天黑了,夜晚没有星星,风起。
我穿过拥挤的人流,似乎想甩开所有的愤怒和委屈。每一步,脚下都像压了千斤,情绪翻滚着,无法平息。
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我坐在路边发呆。街灯的光隐隐绰绰,被风吹得模糊,远处的霓虹灯一闪一灭,我捂着脸哭,声音淹没在风里。
我抬头,天空暗沉得像浸透了墨汁。一只鸟划过视线,它的翅膀扑扇得急促,像是在躲避什么。我盯着它飞远,心里一阵钝痛。
我想,我也像那只鸟吧。
天空压得那么低,黑得像要塌下来。可能很快就要下雨了,可它不知道,只能拼命飞着。
父母告诉它,只有飞才有虫吃。可它不知道,前方是否有落脚的地方,或者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但天空起风了,黑压压的天空感觉要下暴雨,小鸟根本不知道能飞向哪里去,只能孤注一掷。
如果成功,那可能是父母的教导,生养之恩不能忘。
如果死在了黑压压的天空,那可能会愤怒,或许会觉得不孝,这么一点小的苦难都跨越不过。都是这样过来的。
风更大了,像是天边的巨兽在咆哮。鸟儿变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黑云里。我闭上眼,雨点终于砸了下来。
明明在辽阔的天际下,小鸟这么弱小,却还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弱小。或许,是对自己生活无力的投射吧。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冷,脑子里乱糟糟的。
雨越来越大,我坐在一棵树下,雨水顺着树枝滑落。 雨声哗啦啦作响,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种声音。风把树枝摇得东倒西歪,我抱紧自己,裹紧自己的衣服。
一把黑色的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头顶。
雨水滴答落在伞面上,声音像是无数密集的鼓点,敲打着我的耳膜。风裹挟着雨滴从伞边掠过,洒在我的衣袖上,冰冷刺骨。我怔了一下,没有抬头,盯着脚边积水里模糊的倒影。
该怎么说呢?记忆里似乎无数次出现这个场景。几乎在伞出现的一瞬间,甚至没有抬头,我就知道是谁。
我缓缓抬头,看到了他——时雨。
猝不及防,狼狈的样子就这样被看见了。
我几乎能想象我现在都样子,凌乱的发丝贴在额头,泪水还没来得及擦干,混着雨水顺着下巴滑落。
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太多次。被他撞见我的狼狈,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时雨低头看着我,眸光让人无法逃避。
他没有说话,微微垂眸,目光如夜。伞下的空间小得可怜,这一刻格外安静。
“你总是给我打伞。”我开口,说了这句话。
他笑了笑,声音低沉温和:“因为你总是不带伞。”
这句话轻轻飘进耳朵里,雨点滴落,泛起一圈圈涟漪。
雨一直下。
伞外的世界被模糊的水汽笼罩,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滴滴答答,无尽的喧嚣,带着韵律节奏。地面上的积水映出朦胧灯光,被行人踩碎成片片涟漪,扩散开去,又迅速归于平静。
风掀起伞边的雨帘,雨滴跳跃到我的脸颊上,冰凉。我缩了缩肩,他把伞微微往我这边倾了些,自己的肩膀却露在了雨里。
“你干嘛,等会淋湿了。”我低声说。
“没事。”他回答简单,又是一阵沉默。
雨水敲打伞面的声音和风穿过街道的呜咽,隔开了世界的喧嚣,让人无处躲藏。
我盯着地面,那道熟悉的身影和我的倒影站在一起。
“不容易吧,”我低声说,像是雨声里漂浮的一片叶子,轻飘飘的,“我记得……你的家离我挺远的。”
“嗯。”他答得很轻,随后补了一句:“因为你总是让人很担心。”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透着让我没法反驳的笃定。
我低头看着地面,雨水在脚边蜿蜒流淌,连成一片暗色的湖。
“冷不冷?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他的目光扫过我的薄外套,微微皱眉。
“我爹回来了。”我直截了当地说,带着点无所谓的语气。
“嗯。”他像是早就猜到了。
“活着真累,”我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总是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教训我,明明他们也那么平庸,也没有多幸福,凭什么要求我?”
雨声滴答。
他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里带着那种说不上来的耐心。我就这样说着,他就这样听着。
这一刻让我想起小时候的夏天,外婆山上微风掠过树梢,我躺在草地上,看着时雨安静地坐在一旁。那时我总是喋喋不休地讲着我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永远静静倾听。
聊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停下,看向他的侧脸。雨点顺着伞沿滑落,他的面容在水汽中显得柔和模糊。
“我很烦吧?”我忽然问,“从你认识我到现在,总是这么多抱怨的事。”
他摇了摇头,嘴角微弯起:“没有。我很乐意听你的故事。”
说着,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认识你真好呀,”我低声说,声音融在雨声里,“要是没有认识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你的生命很长,我只是占很小的一段。”
“又是这样,”我皱眉,瞪了他一眼,“你总是这么说。但此刻,这段时光在我生命中就是最重要的部分。而且我们不仅是现在,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雨水滴落在伞面上,密密麻麻的声音像是某种旋律,织成巨大的网,将一切笼罩在其中。我抬头看向雨幕,一层透明的帘幕挡住了远方的路,这一刻添上一层朦胧诗意。
我在心里问自己,五年,十年以后,身边这个人会不会依然这样为我撑伞?我们会不会依然像现在这样走过无数雨夜?
我的心悸动着,雨水顺着伞沿滑落,伞下的世界小得可怜,却也安稳得像是永恒。
时雨的侧脸在雨中显得沉默,伞沿的雨水沿着线条滑落,落地时溅起细小的水花。
“其实我现在来找你,”他低声,“也是想跟你告别。因为我不能一直待在人类世界。”
我愣住,停止脚步。
撑伞的时雨也顿住,伞下的空间一瞬显得更窄了。
我们在大雨中静默。
“你要去哪里?”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回答:“就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初次见面的地方……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在记忆里明明很清晰,却因为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以及他望着我的神情......突然变得模糊起来。我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指尖溜走,怎么抓也抓不住。
“原来是这样。”我挤出一个笑容,试图让气氛轻松些,“吓死了,你什么表情啊。你刚刚的语气,好像在说我们就要永别一样。”
雨声里,他的声音低低传来:“也说不定。如果我在神树仪式中死了,或许我们的确再也见不到了。”
雨下得更密了,无数的线将世界织成了一片朦胧幕布。
我愣了片刻,笑着说:“你开玩笑吧?你怎么会死呢?你那么厉害,又是妖怪。”
话语出口,却没有得到他惯常的调侃回应。时雨静静地,目光落在伞沿下模糊的雨幕里,像是透过它看另一个世界。
我感到不安,忍不住追问:“神树仪式……到底是什么?”
他垂下眼,似乎在权衡要不要告诉我。片刻后,他开口,语气平静:“你之前见过的那个世界,是由神树控制的,它维系着那个虚幻世界的运行。”
我盯着他,等待下文。
“那里聚集着来自不同平行世界的生灵,”他说,“你可以理解为妖怪,或者更宽泛地说,是被剥离了原本世界的异类生命体。”
“然后呢?”我轻声问,感觉空气变得稀薄。
他继续道:“这些生灵的命运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种——自相残杀而死。这是神树设下的法则,只有不断厮杀,才能维系自己的存在。”
“太残酷了……”我喃喃,心头一阵发寒。
“第二种选择呢?”我追问,语气里多了一分焦急。
他抬眸看向我,目光复杂:“第二种,便在厮杀中活下来,成为神树的选中者。只有被它选中,才能获取新的力量。”
“那不好吗?”我愣了愣,“获得新的力量,至少能活下去吧。”
时雨却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乎融进雨声里:“代价很高,被选中也意味着彻底失去自我,成为神树意志的延续,必须不断杀戮来防止自己沦为失控的怪物。”
“所以……”我哽咽着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问:“你……会选哪一种?”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按在我肩上。他手掌的温度隔着湿润的衣服传递过来,温暖又短暂,像某种即将熄灭的火焰。
我回来了,接下来会稳定更新,在国内时间的晚上吧~[红心][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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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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