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们一个个地在野地里赛跑似的,忽然听见小杰在后面,“呜呜呜,哇哇哇”,他呜哩哇啦的声音,我们都听不清,我赶紧跑回去看他,只见他指着手上胳膊上被一种植物刺的,我知道他肯定又肿又痒,握着他的手,我忽然感受到,他到现在还没能会说话,是这样让我难过。
又有一次,我们遇到了蛇,我自己遇到这东西都是一定安静地躲。这下我可开了眼!
只见老鹰一马当先,从地上拿起几块石头,就跑过去,朝蛇的头扔,结果,还真给中了!
那条蛇扭曲着身子不动了,我们一众小的也都傻眼了!
“给我找根棍子。”老鹰哥一发命令,我们就忙乎起来,找个一个最直的给他,只见他一边踩住石头压住蛇,一边用棍子往下撸蛇的身体,还真给撸出来一条完整的蛇皮。这样的事情远远超过我的想象。
“这丫头子,天天在外面跑,这头发可得绑结实了。”奶奶使劲儿地攥着我的头发,给我梳小辫子。
“倩啊,妈给你买的新裙子,过来试试!”妈妈叫我。
“不!”我转身就跑。
“这小崽子!”妈妈在后面骂,那我也不顾了,我心想,妈妈啊,穿上这裙子,我怎么能跑起来,怎么能和那些哥哥一样,跨过那些沟啊,我们可是漫山遍野地跑,要真本领的,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咚咚咚,村里锣鼓声响起来,又有什么好事儿啊?
“今晚放电影,妈妈带着你们去啊!”
原来是村里大队那边来了电影队,到了晚上,妈妈让我们都拿着厚厚的羊皮垫子,村里人老老小小黑漆漆地坐了一地,我们找个地方挤下来,坐在暖融融的羊皮上,看着那光束从黑匣子的小孔投射到大大的幕布上。
大约是《四大名捕》等武侠电影,或警匪片,那些飞檐走壁、凌波微步,我们都看呆了!电影还没播放完,我们这些小孩子都靠着妈妈睡着了。还要大人把我们连同垫子一起扛回家。
我们也好渴望有那种功夫啊!如果那样,我就不必担心早上的猪群牛群了。
在我们漫山遍野的玩耍中,我们就想象着自己是某个角色,好像我们与那些武侠一样厉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就成了我们抄袭来的帮派口号。
但我们也有我们的英雄了。老鹰大哥会好多好多,他可以用一个奇妙的镜子点着柴火;他还可以做出很好滑的冰车;他还能摘到最红的小苹果;他也是骑行的高手,他都可以骑大人的自行车,我记得他都能带我。即使村里的路高高低低,颠颠簸簸,完全没有影响他带人的技能。我喜欢坐在后座,感受呼呼呼的风!
有一次,他骑车带着我,正使劲儿上坡。
“我下来吧?大哥。”我看他都站起来,身体尽量向前倾,给自己更多力量蹬车。
“不用……快了!”他喘着气儿说,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胖墩墩。
啊,终于到了坡顶,我松了一口气,在后边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看着好开阔。
“突,突,突,”传来一阵拖拉机的声音。
“不好,前面有个拖拉机,慢点慢点,”说着,老鹰就手捏刹闸,结果,车子的速度根本没有慢下来,“车闸坏了!糟糕!”他喊着。
我们就这样从大坡上越来越快冲向那个拖拉机,我探头一看,那拖拉机拉着满垛的庄稼捆子,还宽出来好多,相对于我们飞驰的自行车,它看起来好慢好慢。
这下可是真的恐怖,我抓得更紧了,脑子几乎一片空白,或者说一片黑乎乎,完全不知道能怎么办,我们肯定会撞上的!然后呢?
我从眼睛眯的缝里看到窄窄的小路,两边的沟,都无法想象,我们会不会连人带车都跌进沟里,我们会头破血流吗?
“松开,快!”老鹰喊着,“快跳车,别怕,跳下去,然后抱着头轱辘!”
我还是抓的紧紧的,根本没有练过这种操作,可怕极了!
“你可以的,倩,快跳,听大哥的。这样你会没事的。”
老鹰紧紧抓着自行车把的刹车,还是没有用,他干脆就放开,牢牢抓紧了车把,“快跳!像我说的,跳下去,抱着头,翻滚,旁边是土沟,你会没事的!”
突,突,突,前面的拖拉机还是慢悠悠地走着。
“听哥哥的,用手抱头,跳,没事!你会勇敢的!”
情急之下,我几乎是冒着必死的勇气,嗖地转身一跃,胳膊抱头,我想起我们看的那些武侠,枪战片,好像他们都是那样掉地上,顺势轱辘,我们以为主角死定了,但是他们又神奇地站起来。
我模仿得有点拙劣,一纵身,就滚落到土沟上,哦,感受到一震之后,土壤的松软。
我抬头往前看,只见老鹰的车越来越快,直直冲向了拖拉机的庄稼垛,他会不会有事?他肯定会撞了,然后会怎么样?
我忽然想起了课文里那个董存瑞,真的有那样勇敢的人,与炸药一起牺牲吗?
啊,老鹰,我的大哥,不要啊!我怕极了,我想捂着眼睛,忽然感觉胳膊肘擦着土,一阵滋啦滋啦的疼。
“啪!”只见老鹰的自行车撞上了,但是他没有跌落,自行车终于停了,倒了,他呢?没有在地上啊,他竟然在庄稼垛上,天啊,他抓住了庄稼捆的粗绳子,他飞上去的?抓住了!他就那样贴住吊在庄稼上!
突,突,突,拖拉机好吵好吵,毫无感觉,还在往前开。
我看着老鹰在那里贴着,呆住了!
“哥,跳下来,一点都不高,跳下来!”我猛地站起来朝他喊,不知他能不能听到。
只见他一跃,跳下来了,双脚着地,一点都没打趔趄。
我不顾胳膊肘怎么疼,不顾身上的土,腿还在抖,跑过去,他也回来了,推起自行车,车链子掉了,车头也歪了,我们就推着走回去了。
“哥,你练功了吗?”我太惊讶了。
“练了,呃,但是没练过这个。”他说着,“你哪儿受伤了?”
“我胳膊疼。”他看看我的胳膊,“衣服倒没破,胳膊擦伤了,没事,一两天就能好。看来我五婶给你买的衣服质量够好的。”
“你能听话,跳下去很勇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慢慢走着,近了村里,回到家,天也快黑了。我悄悄地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把这件塞进了洗衣盆的一堆脏衣服里。
妈妈喊我吃饭,香喷喷的小米饭,还有大酱,妈妈新摘的葱段,拌起来,就是我最美味的饭,嚼着香甜,还有大酱的咸,酱豆子的香,喝一点小米汤,慢慢地,暖暖地,好像治愈着我胳膊的创伤。
这时候家里有了电视机,晚上还可以播放一些连续剧,我们能不能看懂都是另说,但是总归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往不同世界的窗。
电视只剩下哗啦哗啦的雪花,我们得睡了,爸爸也到家了。
“看你又去哪儿疯玩了?这小辫子上都是土。爸过几天我出门一趟去镇上,你们都要什么礼物啊?”
我和弟弟忽然机灵起来,睁大眼睛,弟弟争着说:“我要糖!”弟弟怎么这么快啊?我可要想一想。
“爸,我想要一个台灯,和一个书桌,这样你们睡着了,我可以自己看会儿书。”
“好!”
如果不是爸爸问,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我这样一个疯狂玩耍的小孩子,还有这么文静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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