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许从严思量了一下应了:“祝我们合作愉快,李老师。”
酒过三巡,许从严的心事基本落定,送走几尊大佛后,他嫌回去麻烦直接在楼上开了房。
身上衣服被酒菜腌入了味,许从严脱了外套打开窗户消散。
晚风吹过脸颊,催化了酒精,许从严的思维变得迟钝起来,他探出头望着酒店外的绕城湖,浪花翻涌,一如当年。
钟一七年前说过,如果有一天他红了,一定要在湖边的空地上开个草坪音乐专场,他想要一艘白色的船做舞台,要用蓝色的帆铺满背景,用最好的灯光音响,做全世界最顶级的歌手……
许从严那时候眼里只有钟一,他说好。
风越来越凉,许从严关了窗,洗澡前他打开外卖叫了碗醒酒汤。
钟一看了眼酒店位置,正好可以跑完这单外卖回家躺平。
电动车停在酒店大门外的空地上,钟一拎着外卖一路小跑进了酒店大厅,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始终联系不到买家,离截单只剩五分钟。
“你好小姐姐,麻烦帮我刷一下18层。”钟一无奈只能送上去。
好在五星级酒店的电梯又快又稳,钟一把外卖放在门口,敲了敲门后拿出手机点击确认送达。
没成想,房门居然开了。
“你好,你的外……”
钟一话说一半卡壳了,抬头正好撞上刚洗完澡的许从严下腹围着浴巾站在门口擦头发。
登时血色上涌,面红耳赤——
他低下头,转身欲逃,祈祷了一万遍许从严没认出他,亦或者把他忘了。
“钟一。”
许从严没给他留一点体面,直接喊出名字。
钟一停了一下没回应,反而跑得更快。
电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要从负一层爬升上来,钟一借着电梯门的反光,看到许从严的身影越来越近。
——直到,对方停在他背后。
许从严身上木质香水的味道钟一仍然熟悉,他的心遏制不住地狂跳,却始终不敢回头。
是当年他送的那一款香水,lelabo10东京。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许从严说话时溢出酒香,看来是他叫的外卖没错。
电梯快到了,钟一攥着衣服下摆,默念着屏幕上的数字。
叮,钟一刚迈开左腿,许从严便把他拽了回来按在墙边。
钟一别过脸不敢与他对视,低声抗议道,“你放开我。”
电梯缓缓合上,绝望感油然而生,钟一用力推开挡路的人。
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钟一脸颊上倒映出纤长的睫毛,许从严并未后退,只是微微起身,仔细端详起他的模样。
七年,他瘦了也黑了,身上带着奔波的烟火气,岁月也磨平了他的棱角,除了那双眼睛,依旧倔强地望向别处,似乎在极力撇清与他的关系。
“商演、送外卖,你还做什么?”许从严将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肩上,然后拽住钟一的胳膊说:“去我房间。”
钟一登时挣扎着往回跑,另一只手用力掰着许从严的指尖,可对方纹丝不动。
“你想干嘛?”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都拍着呢。”许从严朝电梯口的摄像头扬了扬下巴。
居高临下的口气让钟一感到不适,但他现在也没什么资格去要求许从严对他和颜悦色。
“许从严,我没什么话要和你说的。”
“但我有话要问你。”许从严态度强硬,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要么好好走过去,要么我扛你过去。自己选。”
钟一权衡着当下处境,跑是铁定跑不掉了,还不如选个更体面的方式去面对。
“你放手,我自己走。”
房间门嘭地合上,许从严掐住了钟一的下巴往怀里带,缓缓低头呼吸渐近。
钟一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闭上眼睛。
许从严颈窝处的木质香调瞬间充盈鼻腔放大数倍,分别多年钟一再没敢闻过这个味道,他怕想起来难分,也怕忘掉了难舍。
下巴上的力道越发重了,许从严盯着钟一唇边那颗隐秘的红痣,掐出两道泛白的痕迹。
钟一没有躲,梗着脖子由他下手,眼神由开始的慌乱逐渐转为平和,最后变成死水一潭,认命地垂下眼放弃与许从严抵抗。
或许是见他没了脾气,许从严松开手,“钟一,你一直在桐州吗?”
钟一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很缺钱?”
钟一明显感觉有一道审视的眼神,从上至下将他看了个透,他揪住了衣服下摆,强忍着不适,“嗯,缺钱。”
“呵……出国是骗我的?”许从严冷笑着戳穿:“新闻上说你和姓罗的在国外过得很潇洒,也是假的?”
钟一的心脏没来由抽了一下,当然是假的……
但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钟一抬眸苦笑,“我解约了。”
“解约?”
“嗯,所以昨晚在广场上唱。”
许从严满心狐疑。
钟一心里的苦涩泛滥成灾,这不堪的生活,像一块破烂的抹布,被衣冠齐整的许从严从泥泞的田地里拾起,再硬生生铺展开曝晒在日头之下。
当年的选择注定了今天的开场。
钟一早就后悔了。
钟一叹了口气:“很晚了,我想回去了。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这样吧。”
“钟一,我真没想到你会过成这样。”许从严挑眉。
钟一只觉得有一柄利剑穿透了他的胸膛,“许从严,我可以走了吗?”
“你要是缺钱,可以找我啊。”许从严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唐突,忙接着找补:“喜欢唱歌,我也有资源,不至于去跑商演。”
“我不喜欢唱歌了。”这是假话。
“我是缺钱,但都是我自己挣的,送外卖也好,走穴也罢,我的生活,不需要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许从严来指摘,没有你,我过得挺好。”这是真话。
“钟一。”许从严打断了他的话,“我回桐州了,不走了。”
钟一蓦地抬起头。
桐州,开始的地方,也是结束的地方。
“回来了……吗?”钟一扯了扯嘴角,“挺好的。”
许从严没理会他的冷淡,走到书桌边拿起手机,“钟一,你现在电话是多少,我们加一下。”
见钟一没动静,许从严挑了挑眉,“加上了,我让你走。”
钟一不情不愿地打开手机,许从严盯着他加上好友才作罢。
“可以了吗?”
“可以走了。”停顿片刻后,许从严又说,“不许拉黑我。”
“哦。”
钟一迅速拉开门栓,怕许从严反悔,逃也似得离开。
许从严回身望着打开的房门,只留下一阵风似的人影,才察觉出刚才的对话是有多么狼狈与疏离。
钟一一定是不想见到他的,中间隔了多年,两个人的生活早就天差地别,现在的他,格外像是为了炫耀故意出现在对方面前的得胜者。
拨通周染电话,许从严直言:“我见到钟一了。”
周染到家没多久,被他的话惊得酒醒一半,“他还有脸来找你?”
“是我找得他,他跑了。”许从严听出了他的心虚,“你是不是知道他这些年一直都在桐州?”
“严哥,我以为你不想见他……”周染挠了挠后脑勺。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几年就知道……我以为你们俩彻底掰了,就没和你说。”
周染这人禁不住套话,许从严一问便全盘托出,“后来打听了一下,原来他就没出去过,早和经纪公司解约了。”
“那当年的新闻哪来的?”
许从严不禁想起那些字字诛心的娱乐八卦。
字里行间都在把钟一塑造成一个卖身求荣的金丝雀,说是不日将与金主飞往法国。
许从严当时想联系钟一一问究竟,可发出去的信息变成红色的感叹号。
“谁知道呢?圈里惯用的炒作方式吧。”周染在电话那头耸了耸肩,接着劝说:“但谁说得清到底是真是假,都过去这么久了严哥,纠结这些没有意义。”
“我知道了。”
许从严披上睡袍,站在窗边,迎着萧瑟的夜风抽起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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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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