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后,陈天昊忽然唰地一下站起来,握着门把手往下压,可他无论使出多大力气都没法打开。
自习室内响起对他的警告:
【自习尚未结束,请勿擅自离开。】
“靠!”陈天昊一脚踹在门上,烦躁地转身。
但片刻后,他忽然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刚才那一脚,就像踢在棉花上,连个响都没出。
他一愣,慢慢转过头,视线往下移。
忽然对上一张惨白肿胀的圆脸,那人的脸像浮雕一样,映在他刚才踢过的位置。
“好疼啊。”那人开口说话,陈天昊感觉耳熟。
他听过这声音,好像是自己高中的时候。
接着,越来越多的脸从墙里伸出来,它们就像是藏不住了,终于逮着机会浮出水面透口气一样。
陈天昊看着这些脸,每张脸上的嘴都大大咧开,猩红的舌头在口中乱动起来,森白的牙齿一张一合。
他听见他们议论自己的闲话,就是曾经听过很多次的那些。
“笑死,陈天昊这个软骨头,许渺去西B上学他也得跟上。”
“我看没了许渺他啥也干不成。”
“就硬贴呗,得亏你没听见他在许渺面前自称小宝贝,呕,我是真受不了这个。”
墙上的脸们叽叽喳喳聊了起来。
陈天昊抓着历史书,躁得眼睛都要冒火星子了。
“这他妈还自习个屁,有这些东西谁看得下去书!”
同一时间,药学方向自习室。
王浩昌稳稳地坐在书桌前,一目十行翻着一本大部头,旁边还有草稿纸,上面已经条分理析地写了小半面关键词。这些词有规则地排列,组成整本书知识体系的框架。
而在他书桌对面,则诡异地堆放着小山一样重重叠叠的牌位。
和其他人相比,他的自习室更像是一间狭窄逼仄、压抑窒息的宗族祠堂。
看到药物体内过程的基本原理时,他面前的三根香烛忽然明灭了一下。
倒数第三排最左边的黑色牌位忽然亮了。
“这小子是一点孝敬祖先的想法都没有。”
斜前方的黑色牌位也幽幽亮了起来:“呵,你看他那副钻进书里的样子,眼中哪有我们。”
“浩字辈的就剩他了。”其他牌位讥讽道。“他可不能跑。”
“王崖平上次祭祀说过,这小子早跑了,跑另世界一头求学去了。”前面第二排靠右位置的牌位嘟哝。
最中间的牌位听见后,厉声道:“外面能学到什么本事?这些小辈,一个二个,总想着往外跑!破了祖训谁来担?”
“都怪王崖平生了九个,最疼小儿子,都给宠坏了。”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对王浩昌点评道,“任性,蛮横!”
“就该给他抓起来,早点回来完婚,他那婚约可拖不得。”
“就是啊……当初说好了一成年就办,现在都多久了……再拖下去,‘新娘’要发怒了。”
“啧……”王浩昌正在写字的手一停,不耐烦地抬了把眼镜。“闭嘴吧,祖宗们。”
“你们这些封建余孽,少妨碍我。”
王浩昌往后翻了几页,眼珠快速扫动,争分夺秒背着知识点。
他嘴上没停,对排位们嘲讽了个大的:
“死了几百年还能嚼得动舌根,防腐剂全填嘴里了是吧。”
众牌位:“……”
王浩昌生生给祖宗们气哑火了。
同一时刻,分到语言专业的翟宝在自习室里,瞪着“组合关系”“聚合关系”看了半天,硬是没绕懂这俩词到底是啥关系。
但他的自习室也是图书馆里最和平的一个。
毕竟这人从小在母爱包围中长大,人生中的伤心记忆统共没几件。
但过了一段时间,翟宝合上令人费解的《语言学纲要》,很快,封面上啪嗒啪嗒溅起了几点水花。
“……妈咪……”
翟宝手背擦擦憋在眼眶中的眼泪,轻声念道。
“翟宝。”一道有些低沉的女声自他的自习室响起,应和着他。
在三面皆是白墙的自习室中,原本漫射在墙上显得有些冷冽的光线,正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渐渐柔和了起来。
翟宝一愣,抬起头,看了圈没变化的自习室,又失望地收回视线。
他清楚,在梦阈里他听到的声音,不过是幻象。
但良久之后,即使是幻象,他还是自言自语一般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我在梦阈好久了,清理师一直都不来。”
“你想做什么,妈都无条件支持你。”
翟宝抿抿嘴:“我能做到什么……我很弱……也没有人相信我……”
“那换个方向想想,你自己能做到什么呢?”女声很有耐心,循循善诱道。
“我觉得……”翟宝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握起了拳。
他回想起秦予义将那枚硬币丢给王浩昌的一幕。
细微的银光从一只手转移到另一只手,像是代表着信任和寄托。
也代表着秦予义认可王浩昌的实力。
“我想……被认可。”翟宝眼下喉头酸涩,清了清嗓子。
“嗯……被谁认可呢?”
翟宝默了一会,仔细想了想,再抬眼时,眼神坚定了下来。
“不对……不是认可……”
“是我想保护大家!”
自习室内的女声轻笑了起来。
“那就去做吧。”
“妈妈相信翟宝一定会做到。”
-
此时,图书馆二楼东侧,文学自习室。
一扇本该无法开启的门,却悄无声息地敞开了。
紧接着,一声惊叫过后,秦予义猛然回头看去。
他的门外,响起指甲在光滑平面不断摩擦扣挠的声音,一道紧着一道,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仿佛要将他的门挠出个窟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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