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终于承受不住玉绝音的剑气,在他手中纷纷扬扬化为粉末。
玉绝音仿佛没注意,视线落在殿外漆黑风雨中,淡淡地说:“看来今夜的访客,不止江左司徒一人。”
小弟脸色骤变,下意识挪动脚步,守在正在吞服九花玉露丸的黄蓉身旁。
黄蓉有些不明所以地问:“江左司徒难道是什么厉害人物?”
王怜花含笑说:“江左司徒世家早年以旁门左道闻名武林,不但易容术精妙,而且精通暗器、迷香、轻功。据说他们因功夫阴损,惹上不能招惹的人,早已满门死绝。没想到今夜,居然能让我碰上一个活着的司徒。”
他看丑姑娘的眼神无比痴迷,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仿佛她是世间罕有的绝色美女。
“江左司徒的易容手艺,当真如传说一般精致美丽。”
黄蓉为王怜花的态度皱眉:“所以,这位姐姐是被江左司徒掳来的女子,容貌还被他动过手脚?”
王怜花眨眼道:“不错。不知小弟兄有何高见?”
小弟道:“我虽不认识江左司徒,但恰好认得另一个人。青衣妇人在江湖另有一重身份,他是六扇门赏金万两的通缉犯,‘猎艳大盗’!”
“你说那个婆婆竟是搜罗天下美女,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的‘猎艳大盗’?可爹爹分明说过他是个男人!”黄蓉虽口中不信,但已花容失色,只觉得身上有千百只虫子爬动。
王怜花抚掌笑道:“那岂不是正好?若非装扮成老妇人,江左司徒怎能神不知鬼不觉,从深宅后院掳走众多美人儿?”
黄蓉面露厌恶之色:“大男人扮做老妇,江左司徒原来是个变态!”
王怜花道:“也许江左司徒别有苦衷?毕竟被他掳走的女人,从此再没露过面,连尸身也无踪影。他若是独行的淫贼,犯不着将美人儿掳走再享用。”
小弟若有所思:“据说‘猎艳大盗’身患隐疾,不能人道。他之所以将美人掳走,不是为了自己享用,而是为了给庇护自己的顶头老大上供。六扇门追踪时,那些女人最终彻底消失的地方,正是玉门关外。”
王怜花眼神闪烁:“我恰好知道一个人,一个在玉门关外盘踞多年,好美酒,好美人,喜新厌旧,无色不欢的人。”
小弟脸色黑沉沉地说:“快活王!”
玉门关外“快活王”,一个当初被慕容秋荻怀疑过身份,却最终确定并非是谢晓峰的关外豪杰!
王怜花大笑:“正是此人!传说他手下有三十六骑,四大使者,能人异士无数。江左司徒大概就是其中色使。”
“让非男非女的怪物去物色美女,不仅保证物色者身具男人看女人的眼光,还断绝了他监守自盗的可能。妙极!真是妙极!”
小弟咬牙切齿道:“老不修!”
快活王,一条比谢晓峰更无耻、更狠毒的老狗!
王怜花一怔,随即笑得更快意。
黄蓉活动着无力的手脚,问道:“大哥突然动手,是因为察觉江左司徒对我动了坏心思?”
玉绝音道:“是。”
寻常妇人看见江湖人,无论如何都不该是“黄色”,更不该在看清黄蓉的美貌后变成“红色”。
黄蓉娇嗔道:“大哥你动手前毫无预兆,我若不问,你是否连解释也不肯?”
玉绝音默默点头。
清除红名后必然安全,没必要再做解释。
黄蓉道:“大哥就是因为多做少说,不喜口舌之争,才被江湖人传成喜怒莫测之人。你明明是很好的人。”
玉绝音沉默片刻,说道:“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你们知道真正的玉绝音是何人即可。”
黄蓉道:“可我不想别人误会大哥。比如这次从江左司徒手中救下的美人姐姐,大哥明明做了好事,不该只得到恐惧。”
玉绝音摸摸小姑娘的脑袋,说:“没关系。”他做这些只是为了保护黄蓉。
令黄蓉中招的毒烟,江左司徒是借烤饼的时机,撒入篝火中。
若不是玉绝音突然发难,致使大雨浇灭篝火,毒烟必定能令黄蓉失去意识,而非现在这样,还能像小鸟一样飞在玉绝音身旁。
黄蓉打量小弟和王怜花,不开心地说:“大哥内功出众,又最先察觉恶意,他没中招我不奇怪。可你们两个为什么也好好的?”
小弟神色淡漠地说:“我从小服食药物增强抗毒性,那毒烟对我效果太差。”
黄蓉又问王怜花:“你呢?”
王怜花笑吟吟地说:“我从小和毒物打交道,江左司徒那点毒烟,还不如我家香料劲儿大。“
小弟不易察觉地皱眉,这红衣少年邪气日益显露,如今气质已与初见时大不相同。
黄蓉气呼呼地说:“所以,你们都知道有毒烟,却放任我一个人中毒?!”
小弟道:“反正你也不会吃亏,正好长点经验。”
王怜花微笑道:“那位姑娘也中了招,有人陪你,感觉好点了吗?”
黄蓉生气地瞪他们。
不好!才不好!一点都不好!
“以后我把江左司徒抓来给你赔罪。”
玉绝音笨拙地安慰妹妹,丝毫没有刚才剑气凌然,冷酷无情的模样。
几人说话时,萎靡在地的丑姑娘始终没有动作,一直用澄澈清丽的眼睛默默看着他们。
听至玉绝音说不在乎被人误解,她眼神微闪。见黄蓉被惹生气,又被人哄好,她眼中闪过微薄的笑意。
黄蓉不想和惹人生气的男人说话,将注意放到救下来的丑姑娘身上。
“这位姑娘,我一直没听到你说话,江左司徒对你做了什么?”
丑姑娘唇角逸出苦笑,勉力抬手,指了指喉咙,微微摇头。
黄蓉皱眉道:“他给你下毒?你的嗓子被毒哑了?好狠的心肠!”
王怜花摇着不知从何处拿出的折扇,笑道:“非也非也,美人声音也是品评花谱的条件之一,江左司徒深谙此道,怎会轻易折损美人品级?这位姑娘只是暂时说不得话罢了。”
黄蓉闻言瞪了王怜花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懂这么多,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怜花“啪”地合起扇面,用折扇抵住额头,笑道:“哎呀,被看穿了。”
小弟默默挡在王怜花与黄蓉之间。
黄蓉“哼”地一声,对丑姑娘说道:“姑娘别理他,那是我们半路捡来的倒霉蛋,大哥才是真正可靠的人。你若是会写字,就把想说的话写在地上。”
丑姑娘勉力拿起树枝,却浑身使不上劲,树枝只能在地上画出凌乱无法辨别的图案。
“啪”。
树枝从丑姑娘手中跌落,她再也撑不住身子,又伏倒在地。
黄蓉怕她伤心,连忙上前将人扶起,轻声细语安慰。
玉绝音始终没有说话,注视这丑姑娘。
他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丑姑娘易容,洞悉虚假皮囊之下的真容。
小弟则一直盯着大殿正门,他还没忘记玉绝音刚刚的话。
今夜的访客,不止江左司徒一人!
夜色渐深,殿外大雨不止何时转为稀疏,滴滴沥沥的雨里,衣袂破风声格外不同。
小弟眼皮一跳。
来了!
来人是个劲装大汉,长相邪恶,头上戴着不伦不类的帝王冠冕。
“丁九重,你钻洞的速度也不怎么样么!”又一人快若闪电抵达大殿。
这人更丑,比易容后的丑姑娘还要长相骇人。
黄蓉呼吸一重。
这两人都是高手,身法气度与爹爹相仿。
这只说明一件事:
他们都是宗师!
丁九重阴恻恻地说:“周老叹,你的火气还是这么大。看来你还是没能找到那贱人真正的女儿。手里没了保命的筹码,希望你能逃过阴癸派的招揽吧!”
周老叹吐气探出右手,隔空向丁九重劈去。
“轰”!
丁九重后退一步,显然吃了点小亏。
“两位好哥哥,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们还是这么喜欢见面就咬。”香风阵阵,宫装彩服的娇美丽人闪入殿中,“若想咬人,找小妹我不好吗?”
小弟脸色煞白:居然还有第三个宗师?
听到娇美女声,刚刚还魔焰滔天的丁九重、周老叹齐齐退开一丈。
丁九重避如蛇蝎:“金环真,还是周老弟更适合你。”
周老叹急急道:“丁老弟不必推辞,环真妹妹国色天香,更适合做你的皇后!”
金环真捂嘴一阵娇笑:“两位哥哥真会说话。但你们这么你推我让,就不怕更惹得环真不快?”
王怜花悄悄后退半步,以扇遮面。
同为风月中人,他十分理解丁九重和周老叹的心情。美人娇嗔是享受,半老徐娘的宗师撒娇,那就是要命的事了。
震天长笑从远处而来。
“好妹妹,他们不敢,我尤鸟倦敢!咱们今日就成好事如何?”
枯木一样又高又瘦的男人从屋顶大洞笔直落入殿中,像片羽毛落地,没有激起一点尘埃。
又是一位宗师。
今夜,四位魔门宗师齐聚于此。
玉绝音终于变色。
尤鸟倦枯槁的容颜上,眸子里尽是与之不符的熊熊火焰。他负手扫视殿内,毫不客气地说:“自师父死后,邪极宗已许久没有如此齐整啦!咱们如今再聚一堂,废话少说,我要那两个小妞,至于‘邪帝舍利’,随你们喜欢,想怎么分都成。”他细长似树枝的手指点了点黄蓉和丑姑娘。
丁九重冷厉地说:“你说的好听,心里还不是打着渔翁得利的念头。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尤鸟倦眼中凶光闪烁:“哦?看来丁老弟的大帝梦做太久,已经忘了尤某人说话算话。罢了,我再劳动一次,给你长个记性。”
周老叹先前还与丁九重针锋相对,这会儿却道:“尤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丁老弟只是说了实话,你怎么能因为听见实话就打人?真真妹子,我的话如何?”
金环真娇笑:“丁小弟和周小弟说的都对,妾同意。”
谈笑间,三人俨然已结成同盟,共同对抗“倒行逆施”尤鸟倦。
四个魔头谈笑风生,俨然将在场人的性命当做囊中之物。
王怜花屏息静气,缓缓后退。
小弟迈出一步,挡在黄蓉与丑姑娘身前。
尤鸟倦仰天长笑:“世间大道,唯有弱肉强食!尤某人在此,无知小辈还不束手就擒?”
那笑声带着邪异内劲,不仅震得屋顶瓦片晃动,还令人经脉中真气乱窜。
金环真、周老叹、丁九重皆脸色难看的连连后退,避开这波无形的音攻。
“哈哈哈——”
尤鸟倦见状,笑得更为得意。
突然,张狂邪恶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一道凄冷月光不知何时落在尤鸟倦咽喉。
恨声剑。
尤鸟倦喉头闪烁的寒光,是来自恨声剑出鞘的锋芒!
平生第一次。
玉绝音向玉罗刹之外的人拔剑!
所以被掳走的不是白飞飞,是石青璇。
可怜的小姐姐这时刚失了岳山庇护,被亲爹弟子追杀,被邪极宗四个宗师追杀,逃命时不慎被江左司徒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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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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