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姨娘赶紧起来,走到床边,拿出手帕给洪谷擦眼泪,安慰她:“这都是喜事,妹妹哭什么,坐月子可不能哭的。妹妹生产当天,府里报信的人就出发了,想来这会儿也应该回来了。
你放心,你家里肯定会有人来的。毕竟府里要给你家里补聘礼,还要让你父母签纳妾书,肯定会让你家里来人的。可不能哭了,若是赶明儿让你家里人见到了,还不得以为府里怎么欺负你了。”
洪谷擦干净眼泪,连连点头,“姐姐说的是,谢谢姐姐们告诉我这些,待我出了月子,定要好好谢谢姐姐们。”
木姨娘与兰姨娘也都关切的看着洪谷,方才她们一惊之下,也都站起身,只是没有夏姨娘速度快。此时,也都安慰她:“不妨事,我们只不过在府里待的时间长了一些,知道的多了一些,能对你有用,就最好了。”
待洪谷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三人便都告辞了,让洪谷可以好好准备一下与家里人相见。
小雨喂洪谷喝了点水,好好缓了缓,待洪谷真正缓过来后,方才试探的问:“主子,可要奴婢去打听下,洪家来的是谁?”“能打听到?”洪谷猛地抓住小雨的手,期待的看着她,“能的。”
“那你去,不论来的是谁都好,我都要见。”说着说着,洪谷情绪又上来了。小雨赶紧安抚洪谷,过了好一会儿,待情绪不断激动的洪谷睡下后,才让小丫守着洪谷,自己匆匆出去寻人打听去了。
但打听了一圈儿,最后打听来的消息,却让小雨心下犹豫不定!倒不是说是什么坏消息,相反都是好消息,就是对自家主子来说,不知道是好是坏。
就像小雨家一样,洪家连着几代都是府上的佃户,家里历来都有到庄子上帮工的习惯。如洪谷这样被看中收用的女孩有七八个,但只有两个被迎进门成为妾室,余下的都是到了年岁后,被庄头给了嫁妆发嫁出去了。
另一个进门的是洪谷的堂姑,嫁的人算起来是老爷的堂兄,进门后生了一子两女。说起来也算不错,但可惜长女嫁了个穷秀才,一家人过的很是清贫;长子入赘进了商户独女家里,成了人家的赘婿,虽富日子却不好过。
如今,小女儿正是相看的年岁,恰巧从娘家听说洪谷成了伯府大少爷的妾室,便想借机给小女儿寻个好婚事。没等她上门,府里派去的人便到了,一说是要补聘礼,还要签正式的纳妾书,洪氏硬是缠着府里派去的人,跟着来了。
洪父怕对方在府中闹出什么事来,不得不跟着一块来,因着是男子不好进后院,洪母也跟着来了。如今三人和洪氏带的丫鬟,已经住进了前院客房,
小雨摸不准这对于主子是好是坏,便悄悄的回了自己家,打算询问一下母亲。熟料,母亲归家又给她带了个大消息!
“娘,您说的可是真的?”小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你说的叫什么话!若你不是在洪娘子手下当差,我还不告诉你呢!可惜洪娘子了,本来就不受宠,这下怕是彻底凉了。”雨母感慨不已。
小雨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可不是么!洪娘子进府就是个透明人,除了同院的三个姨娘,谁搭理她?好不容易凭借女儿翻身,还没等风光两天,娘家就又出事了!
“娘,主子那还等着呢,这事儿我得去告诉主子。”小雨叹气,“去吧去吧,”雨母说, “也是可怜见的。”
于是,被小雨叫醒的洪谷,就得知了一个惊天噩耗:父母都没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就没了呢?”洪谷不敢置信!小雨叹气:“这都是时也命也!您有一位在唐府为妾的堂姑,您知道么?”“我知道,只是我和他们家不熟。”洪谷忍着泪说。
“洪氏知道您在府里以后,就想借您给她的小女儿谋个好婚事。恰巧遇见去洪家报信的人,硬是缠着对方来了伯府。”接下来的话,小雨不忍说,但是事情太严重,主子必须得知道!
“本来三人都已经在客房安歇了,只等明日拜会您。谁知洪氏的夫君也在这里,正在参加四小姐的洗三礼,席间说起话来才知道还有这份渊源。”小雨说的很慢,给予了洪谷充分的理解时间。
“恰巧洪氏的主母去更衣,见到了洪氏的丫鬟,知道洪氏也在这里。当时只是疑惑,但回到席间,方才知道其中缘由。于是,其主母便派人去将洪氏叫到前院,让她去与良妾们交际,拉关系。
但不知其中出了什么差错,亲家公亲家母也到了前院。本来前院都是贵人,下人们不敢放亲家公亲家母过去,怕出事。但洪氏有她主母的丫鬟在,自是能过去,她便拉上了亲家公亲家母。”
话说到这里,洪谷眼中泛起恨意,洪氏!小雨的话还未说完,她便强忍着,她要知道,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
“当时刚好有一个小客人困了,他奶娘抱着他去客房休息,转弯时,迎面撞上了匆匆而来的洪氏。小客人摔倒在地,哇哇大哭引来了不少宾客!奶娘指责洪氏走路不看路,洪氏指责奶娘是个睁眼瞎,看不到她!
小客人的母亲赶来,见孩子受了伤,本就心疼,又怎么都哄不好小客人,听得两个罪魁祸首还在不停争吵,心烦气躁之下打了两人一掌泄愤。”说到这儿,小雨也不得不感叹,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寸!
“但那位夫人是个锻皮境体修,奶娘是个后天巅峰武者。奶娘挨上一掌,虽受伤不轻,却也不伤性命,洪氏却只是个身娇体弱的妇人,一掌下去吐血而亡!
那夫人见此也吓了一跳,但死了人,场面瞬间乱了,蜂拥而退!亲家公亲家母淬不及防之下,被人群推进了墙角花树下,被见了血受了刺激的花树,用花枝吸血而死!”
“花树?”洪谷声音沙哑,眼眶通红,小雨不忍,轻声解释:“那其实是一颗妖树,但实力极差不入品阶,只花蜜有清心凝神的功效,常饮可增强凡人神魂。因而,府中角落里种了很多颗这种妖树,取其花蜜分给府中读书习武的公子姑娘。”
“洪氏!妖树!”洪谷恨极、怨极,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并不聪慧,实在想不出办法为父母报仇!
洪氏已死,府中妖树太多了,她铲除不完,府中掌权者也不会让她铲除!而那位杀人的夫人、与洪氏吵架的奶娘、看热闹的那群人,统统有份!却又统统无关!只是一场阴差阳错而已。
气急攻心下,洪谷猛然吐出一口血,仰面栽倒。小雨扑上去,扶住洪谷,又是抚胸又是掐人中的,折腾了半天,洪谷才悠悠转醒。
“我恨、我恨呐!”洪谷低吼!“主子!” 小雨见此,眼泪都出来了。
洪谷闭着眼,手中攥着小雨的衣角,胸前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小雨,你去把那些金银首饰和现银,都打包起来,去打点一下,莫让他们把我父母扔进乱葬岗了事。
若是尸体不能送回乡,便火化了再将骨灰送回去,那些银子也都送回去!等我出了月子,便向大少夫人请示,去庄子上常住。到时,我再去父母坟前祭拜,望父母上天有灵,莫要怪罪于我。”
小雨擦干净眼泪,低低应了,起身将那些金银首饰和现银打了个包袱,拎着出去了。
洪谷等小雨走了,方才睁开眼睛,只是双眼之红,令人心惊。良久,才又闭上眼睛,等着,她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第二天,夏姨娘三人笑盈盈的进屋来,等着见洪谷的家人。谁知等来等去,不止洪谷的家人没见到,就连四小姐也没被送回。三人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情由。
眼看午时将至,夏姨娘坐不住了,猛地起身:“我去打听下怎么回事!”木姨娘点头,送走夏姨娘后,安慰洪谷:“既然夏姐姐出去打听了,你便安心在这里等着。”
洪谷木然点头,与夏姨娘她们,她今天一直在等待小雨的消息,只是不知为何,久候不至。
过了约有一个多时辰,夏姨娘才匆忙回来,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洪谷,低声说:“出事了!昨夜里不知发生什么事,洪妹妹的爹娘没了。小雨那丫头去给二老收尸,客卿不允,说是怕尸变!将二老烧成骨灰后,才把骨灰给了小雨。小雨怕事情再出变故,连夜让她兄长驾车,出了城去洪家送骨灰去了。”
“谢谢夏姐姐,告诉我这些!”洪谷心下松了口气,至少,二老的骨灰能回乡!家里多了笔银两,丧葬费便不用愁了。还能余下一些,给家里改善生活。
“洪妹妹,你……”夏姨娘有心想问洪谷是不是昨夜便得知了消息,却又觉得不好戳人伤疤,便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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