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蘅已经没有力气去关心别的,那个女人是谁,他跟她有什么故事,这些好似都不重要了。
在十年的感情面前,他们陪伴彼此走了很长一段路,就算分手,两人至少到最后也是朋友的关系。
他希望顾泽能好好的。
顾泽已经做完手术了,还在监护室里进行观察,非医护人员不得入内。
不知在外等了多久,来来往往的医生终于在他们面前驻足:“谁是病人家属?”
张明蘅站了出来:“我是。”
来到办公室里,医生坐到电脑后,眉头紧锁:“病人身上多处外伤骨折,脑部受伤情况不容乐观。”
消化了他这话的意思,张明蘅定了定神,眩晕感依旧不住上涌:“最坏情况是什么?”
“现在病人体征差不多稳定,刚才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我们对他做了个检查,发现他伴随有失忆的情况,初步判断是脑挫伤。”
医生面前是脑部CT的检查结果,从拍片结果来看有高度密影,这是脑挫伤的典型症状。
他道:“不排除病人之后因脑部受损而出现一系列状况,例如认知障碍,意识障碍,还有……精神分裂。”
脑部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之一,与之相关的疑难杂症许多都是不治之症,尚未被人们完全攻克。
张明蘅沉默了好一会儿,松了口气:“那就好。”
刚才吓他一跳,他以为顾泽可能会变成脑瘫。
倒是头回见到如此乐观的家属,医生不免多瞧了两眼,一本正经道:“病人最好是多住院一段时间观察看看,后续病情如有变化,我们也好及时调整治疗方案。”
张明蘅配合道:“好。”
离开办公室,他缓了好一会儿,待到情绪逐渐平复,医生说的话后知后觉浮现上来。
认知障碍,意识障碍,精神分裂,意味着什么?
张明蘅慢慢蹙起了眉头。
*
顾泽是刚拿奖的影帝,假期即将结束,马上要入组。
与他相关的消息,哪怕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原地掀起阵巨浪。
哪怕已经封锁了消息,但车祸事件是社会新闻,并非单人力量能控制得了的。
再这样发展下去,事态极有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从而产生雪花效应,对顾泽的事业造成巨大影响。
邱元打算先同张明蘅商量情况,然后再配合警方出个声明,从他那儿得知医生说的话后,当即有些炸。
“开什么玩笑……”他抓住自己头发,像是个翻毛鸡,眼神呆滞,“应该不至于这么糟糕吧?他刚做完手术推出来的时候,我跟他说话,他还回应我了。”
张明蘅也抱有一丝希望:“他从床上坐起来,喊你名字了?”
邱元摇摇头:“顾泽朝他眨眼了!要他不认识我,能冲我眨眼?你说有没有可能医生误诊了?”
张明蘅也希望如此。
这事儿闹得,他跟顾泽之间还有很多待解决的问题,如今一失忆,一切像是全都归零。
想到这里,张明蘅不禁有些烦闷。
“微博简单发个情况说明就好,剧组那边要尽快主动沟通协商入组时间。”张明蘅简短地道,“其他事情等顾泽醒来,允许探视后再定夺。”
邱元嗯嗯了两声,紧接着去忙了。
两人一直守到傍晚,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张明蘅决定下楼买些吃的。
张明蘅向来不会苛待自己,他给自己煲了只鸡,还点了许多高碳水食物。
打包食物的时候,料想刚做完手术的人估计不能吃饭,张明蘅给顾泽随意打包了份粥,给经纪人邱元带了几盒小菜,然后才打道回府。
医院门口埋伏许多娱记,都等着抢第一手报道资料,他们有些伪装成了路人,但张明蘅眼睛尖,又在行业内浸淫多年,能一眼扫出哪些人有问题。
他轻松地从记者们间穿梭而过,无人知道他跟顾泽的关系,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他,大家纷纷以为他只是个普通路人。
五楼。张明蘅走入楼层,径直往顾泽病房而去,没注意到身后有道白色身影从消防通道一晃而过。
经过半天观察,顾泽身体各项指标大多恢复稳定,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
站在门前,张明蘅停了几秒,做心理建设。
这几天他的心情几番经历大起大落,哪怕是普通朋友,在这种时候都会照顾对方,何况是夫妻。也罢,那些纷繁杂乱的事情先放一放吧。
手握住门把手,张明蘅轻轻一拧。
一个水杯猝不及防地当头扔了过来,险险擦过青年雪白耳边,用力撞到墙上,弹射于地,杯子里的水泼了一地。
张明蘅愣住。
两步开外站着的邱元脸色煞白,惊魂未定,一副天塌了的模样:“哎呀我的姑奶奶……”
病床上,男人穿着病号服,手背上留有留置针,他盘腿而坐,背对门口,床头各种监视仪器灯光平稳。
然而房间地上,零碎东西散落一地,吃的用的穿的都有,活像是二战战场。
张明蘅有些没太搞清楚状况,他缓慢眨了眨眼睛,偏头望向邱元,眼里带着疑惑。
顾泽醒了是好事,但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邱元跟个病人动起手来?
邱元似乎受惊不小,他拉住张明蘅,二话不说往房外带,顺手把门关上了。
病房外有长椅,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走廊尽头是饮水机,每间病房外都有报警按钮。这层楼是医院专属VIP套房,专门针对身份尊贵亦或是不方便泄露**的病人而设。
在这里说话,**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保障,连只苍蝇飞过都会被摄像头精准捕捉。
捂着心脏缓了会儿,邱元偏头对张明蘅开口,表情很是不敢置信:“你知道我刚才都经历了些什么吗?”
张明蘅自然不知,他摇了摇头,不过也有了心理准备:“医生说他失忆了,他是不认得你了?”
“岂止!”邱元语出惊人,“顾泽他,疯了!”
张明蘅:……
他陷入了沉默。
或许当编剧的,整天活在天马行空的世界里,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也较常人而言更大些。
他在思考,事情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模样的。
一场车祸而已,人怎么就疯了。
他有些不解:“你确定?我离开前你不是还说,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遭,顾泽他还有意识吗?”
“我太乐观了。”邱元表情复杂,情绪久久难以平复,“顾泽他不让任何人近身,谁也不认识,还伴随暴力倾向。”
他指了指额头上的伤,有一道小口子,似乎被尖锐东西划伤了。
刚才的那一幕给邱元留下深刻心理阴影,清醒后的顾泽如头脱笼野兽,眼神阴骛,动手毫不留情,以一当十。
“这是他刚砸的!”
张明蘅大为震撼。这能是顾泽砸的?
两人在一块将近十年,顾泽是位不折不扣的谦谦君子,虽然平时话少了些,但从不对谁动手。
他第一反应是不信,可又想到刚进房门前砸过来的那个水杯,只差一点点,他脑袋就要开花了。
世界观粉碎、重组,如一大堆五颜六色的拼盘被强行搅乱。
张明蘅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只要不是脑瘫就都可以接受,是脑瘫也没事儿,他请护工就行。
人疯了,这种事情不在他心理准备之内。
他站了起来,来回踱步:“叫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叫了,本来想过来检查,可他不让任何人近身。护士想打安定剂,也没有办法。”邱元一脸恍惚,“现在,他们已经去叫安保人员,准备强行穿束身衣了。”
张明蘅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终究还是不放心:“我进去看看。”
还未进门,邱元抓住他衣角,不赞同道:“还是别了吧,万一连你也伤到怎么办?”
张明蘅回头看了他眼:“无事。”
两人总归是夫妻,邱元满脸担忧,还是一点点松开了手。
他站在门外,满心防备,预备只要顾泽露出任何一点暴力苗头,他立刻上前制止。
青年在他注视之下慢慢走了进去,小心避开地上尖锐物品,缓缓走到病床边。
盘腿坐在床上,微垂脑袋的人倏然睁开眼,攥紧手边的闹钟,第一反应是抬手要砸。
漆黑眼眸里倒映出来人,他停下手里动作。
方才狂暴野蛮的人,奇迹般安静下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