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为色介,贺瑞想。
贺瑞摸了一下发红的耳朵,反而对柳越笑道:“我可没说我想干什么,倒是你,想到哪去了?”
柳越看了他一眼,笑着端起酒杯道:“你是正人君子,我龌龊,行了吧?”
此话一出,房车里安静了一会儿。但正人君子坐着坐着就有些坐不住了。
“你身上味道真的挺好闻的。”贺瑞顿了一下才说:“我不是说香水。”
“你说这话,是想叫我以为是什么意思呢?”柳越微笑着看他。
“我只是想问问你用的什么洗发水。”贺瑞与柳越对视,他看着那双浸泡着笑意的黑色眼眸,像是一汪掺着砒霜的蜜糖。
“洗发水吗?我回去把牌子发给你你买一瓶好了。”
贺瑞笑了一声,用手指勾起柳越的一抹发尖,在对方有反应以前,让那抹黑发从手指上滑落,玩世不恭地说,“你就在这,我干嘛去买来闻。”
“别闹。”柳越道,“我要睡觉了”
“那我也睡。”
看着贺瑞盯着自己的眼神,柳越移开视线轻声道:“我还发着烧呢。”
“现在知道自己发烧了?”
柳越不想再和这个赖皮扯下去:“你在A国的圈子里也是这么喜欢死缠烂打吗?”
“只对你一个。”贺瑞看着柳越说,“我可是把羽绒服都给你了,就是心疼你,怕你冻着。”
贺瑞趁机去摸柳越的手,把那刚刚化冻的两只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里,用有些粗粝的掌心抚摸着柳越的手指。
“真心疼我就让我好好睡一觉。”
贺瑞倒是不以为然,他看着因为发烧面若桃花的柳越,开口道:“我心疼你,你也心疼心疼我呀。”
“别摸了。”柳越敛起笑意道,淡淡道。
贺瑞知道这是要生气了,知趣地放开了手。他为人最知好歹,懂得适可而止。他的指尖恋恋不舍地最后划过那点白色的皮肤,像是在触碰即将消失的雪。
“喝了酒就是衣冠禽兽。”柳越把剩下的酒收了起来,“这酒你还是不喝为妙。”
“诶。”贺瑞笑道,“先是你请我喝,又不让我喝,哪有这样尽地主之谊的?”
贺瑞拿起柳越的酒杯,对着他刚才用过的地方,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果然香甜,比我那杯好喝多了。”
柳越没有反驳贺瑞,只是闭了眼睛,开口道:“你也不怕被我传染了。”
贺瑞把柳越的酒杯捏在手里把玩。
“那也甘之如饴。”
对于一个超级大流氓来说语言是苍白无力的,战胜贺瑞的唯一方法就是比他更流氓。可柳越还有艺人这个身份,说话做事也还是有所顾忌。
“你回去吧。”柳越说,“很晚了。”
贺瑞眨眨眼睛,“你昨天也说过这话。”
“嗯。”柳越应了一声,“你快些走吧。”
贺瑞无所谓地耸耸肩,“走了我明天也还会来。”
“来气我?”
“来爱你。”贺瑞故意讲得柔情款款,听者无不掉一身鸡皮疙瘩。
柳越挑挑眉,目送他离开。
贺瑞知道柳越是怎么想的,心里有些惊叹柳越消息来源快。他们家公司在C国新市区刚盘下二环那块地,地理位置相当优越,但还没有开始行动。
贺瑞隐约能猜到姐姐想把这个机会留给他,既是再给他一个机会,同时也因为贺瑞和莫雨晦的关系——C国几乎是莫雨晦的囊中之物,只有贺瑞这个“有交情”的人去才比较合适。
贺瑞看得出柳越不想和他深交,只是这个人似乎是对谁都想暧昧一点,和别人建立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好像没有“朋友”这个概念,接近他的,通通会掉进这个模糊地带的漩涡。
但柳越的尺度拿捏的都非常得当,离人总是不远也不近。
不过贺瑞不明白为什么柳越要找他姐姐谈,柳越如果找莫雨晦,莫雨晦帮他把这块地盘下来也不算事儿。贺瑞知道柳越估计是想单干,但是莫雨晦不是那种不开明,想要一直绑着摇钱树的人。柳越现在一年演唱会加各种代言,贺瑞约莫柳越税后还能挣九位数。找他姐姐,首先关系上就显得有点生疏——
贺瑞又想起刚柳越撩拨他时的轻车熟路,心里忽然有些被愚弄的不满。
他真以为这里和娱乐圈一样凭借姿色就能轻轻松松上位吗?
贺瑞走在风雪里想。可他想着想着脑海里却情不自禁地浮现另一个影子。
那人面色潮红,低垂着眼睫,静静坐在风雪里,只着一件黑色的大衣。他的肩膀很瘦,手腕上的皮肤包紧紧裹着骨头,秾丽得像一件被精心雕琢的瓷器。
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在那里。
柳越究竟在想什么?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所说的话,“来爱你”。柳越听见只是淡淡笑了笑,又或者说他根本没笑。这人心里一定是不屑的,不屑感情,不屑爱,利益当前才会考虑,其他免谈。
贺瑞不禁想,有多少人对他说过这种话呢?他的粉丝,他的朋友,他的家人……他和柳越这几日的浮水相逢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这个戏一结束,一切都会归于平淡,他和柳越的暧昧也好,摩擦也罢,都会很快泯没,甚至有一天他们会不认识彼此——
想到这里贺瑞莫名觉得有些失落,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他知道这是因为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可他又想要什么?
想要柳越。
想“得到”那么一个人,因为这个人把自己放的很高,一直在人眼前晃来晃去,引诱着别人去扑他,可等别人靠近了,他却又跑开了。
贺瑞承认自己对柳越有很多绮丽的幻想,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毕竟柳越那么漂亮。
可也只是幻想。
因为柳越可亲不可近,他身上有太多的扑朔迷离。观赏起来美极生艳,可若走进想触碰他,必定会被扎的满手是血。
柳越不仅是个演员,还是个商人。他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可一旦涉及到他的核心利益,他会坚决地寸步不让。
贺瑞点了一支烟。
他平时不怎么抽烟,可在此刻却很想抽一口。青紫色的火苗在烟头上慢慢移动,苍白的烟灰细细地散在地上。贺瑞看向柳越房车的方向,眯起了眼睛,慢慢吐出烟雾。
缭绕的烟缓缓散开在空气里,贺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凝望着远方无尽的皑皑白雪和巍巍群山,一时有说不上来的难过。
他无力,痛苦,茫然。他想着自己的年纪,痛恨自己的碌碌无为。从事业到爱情,他什么都得不到,一切都像是为他精心设计的局,任他怎么奔波劳走,也于结局无济于事。
莫雨晦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柳越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他甚至有些后悔来雪山,白白浪费这一个月,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争取。除了无聊,他一无所获。
贺抽完最后一口烟,仰头看着天空,觉得自己可能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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