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断绝关系

她知道父亲的意思,知道他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谋深远的想法。商局如战场,不是贺瑞想退出就可以随便退出的,他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他始终在棋盘之上。

但其实贺书康觉得,这次父亲做的太过了,完全没必要这么严苛。把贺瑞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人送到那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算什么回事?好歹也给贺瑞一个缓冲的平台和时间。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F国那边的条件这么差,否则她绝对不会同意直接把贺瑞送过去的。那边居然连热水器都没有,洗热水澡还要自己用炉子烧水。贺瑞这一趟过去也没带什么东西,贺恒行这边又几乎不给贺瑞一毛钱,尤其是刚去这几天,贺瑞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贺书康走到落地窗旁边,看着远方的天空,想起父亲和自己谈话时的决绝,叹了口气。

她不止和父亲谈了贺瑞去F国的事情,还谈了柳越。

商讨之后和兴集团就这事也发了个微博。

·

第二天,柳越打开手机,贺瑞没有回信息。柳越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他和往常一样去了公司,他准备这几天多处理一些公司的事情,毕竟再过几天可能要去陈泽凯那边拍摄他的电影。

这个排档其实对他来说有点满,一个好的演员一年接的作品并不是越多越好,接的角色多了,容易掏空自己,会在日复一日的扮演中变得疲惫,而后导致作品质量的低迷。

柳越办公时手机关机了,他不喜欢被打扰。他是第一次当老板,很多事情没有经验,还要慢慢学。

直到刘姐过来敲他办公室的门,柳越才皱了皱眉。

刘姐知道柳越的习惯,一般没有什么事情不会来的,能让她这么着急地来找自己,必定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怎么了?”柳越看着神色疲倦而不解的刘姐问道。

“……柳先生,您自己看微博吧。今天八点,和兴集团发了一则声明,称贺先生和您现在并无关系。说这个视频是之前的视频了,现在你们两个人已经彻底分开了。”

“什么?”柳越皱眉,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没想到发声明的不是自己而是贺家,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想给贺瑞打电话问个清楚,但刘姐显得有些着急。

“我们也发个声明吧……就按和兴集团说的来,这显得……”

柳越知道刘姐的意思,和兴集团先发声明,显得像是贺家看不起柳越所以把他踢出局让他别来沾边一样。他们身份上不对等,这对柳越的风评来说是不利的,会有人说他是被甩的。

柳越没说话,抿着嘴等着电话接通,可是电话那头无人接听,自然挂断了。

柳越咬牙,又打了一次,还是无人接听。

“发声明吧。”柳越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摆手示意道,“这事儿我知道了。”

刘姐得令后就急匆匆去公关部了,柳越则是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两通未接来电。

我给过他机会了,柳越想。

可直到晚上,柳越也没有一点贺瑞的消息。他开始怀疑贺瑞是不是被监禁了,这种情况他不是没听说过,只是开始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可眼下,他想不出别的贺瑞突然失踪一般的原因,走投无路,他只好给贺书康打去了电话。

“喂。”贺书康接通电话道:“哪位?”

柳越定了定心才道,“我是柳越。”

贺书康“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贺瑞……”

“哦。”贺书康有些冷淡地回答道,“他已经和家里说好了不会再和你联系,他昨天回家了。”

柳越深呼吸道:“我请您给我一个和他说话的机会。”

贺书康叹息道:“这我做不了主。”

“贺瑞现在在哪?”

贺书康不答反笑道:“你是想找他要个说法吗?且不说对我们和兴集团的影响,你因为这个热搜也损失惨重吧?撞了南墙还不回头吗?这不是你的作风。”

“撞没撞南墙我自己心里有数。”柳越说,“他……”

“他现在很好。”贺书康说,“如果你是关心他——我先善意的猜测一下。如果你是关心他,那我可以告诉你,家里安排好了他的去处,他也同意了。我知道你能通过一些手段知道他在哪,不过这没必要,你还能去找他吗?”

“柳越,人各有命,得不到的不必强求,对他是这样,对你也是这样。且不说你们是不是真的有感情,分开了,自然就淡了,求而不得,这很正常。”

“我理解你的心里,但是没办法,人总要低头。”

“我讲到这里。我想我的意思,我们家里的意思,贺瑞的意思,都已经很清楚了——你还有什么要问吗?”

贺书康说完见柳越没回答就自顾自地挂断了电话,柳越拿着手机的手有点发抖。

他像是忽然丧失了理解能力,不知道贺书康嘴里“贺瑞的意思”是什么。

贺瑞做出了选择,要和他断绝关系。

柳越觉得荒谬,明明前天贺瑞还抱着他说喜欢,今天就说断绝关系。他觉得不真实,可他又觉得贺书康没必要撒谎——毕竟贺瑞的确没有回他信息,接他电话,贺瑞家里人对他很好,其实根本不可能囚禁他。

就像贺书康说的,他打电话只是想问问贺瑞怎么样,算是关心他。

他觉得头脑发昏,他有些踉跄地想去洗个脸,把脑袋洗清楚去思考这其中的意思。

他捧了把凉水在脸上抹,等抹开才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凉水在他脸上蔓延铺开,丝丝缕缕像是要渗透皮肤吸收每一份毛孔里的热量。柳越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心慢慢变冷。

是了。

柳越想,他好像有一个误区——那就是他以为贺瑞真的喜欢自己,自己所有的思维逻辑和推论都是在这个命题成立且正确的前提下。

可柳越根本没有自我。

他经常在伪装,无论是在拍《暴风雪之夜》时与贺瑞虚与委蛇,还是和贺瑞谈地皮时的刻意撩拨,那都是他伪装的结果。

柳越伸手触碰自己的脸颊,像是不认识镜子里的人。他又想起贺书康说,贺瑞喜欢莫雨晦。

脱离了虚伪的外壳,柳越不算一个完整健全的人。他没有鲜明的性格,甚至有些窝囊。他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没有天才的智力,他演技好是因为他练的多,他之前一年多考上C国的戏曲学院是因为他努力。

他其实只是一个努力的普通人。

又或者说连普通人也算不上,他是“黑夜”里任人采撷的5号,是价高者得的商品,是一个被无数人打碎的残次品。

他从前是,现在也是,一切光鲜亮丽只是徒有其表罢了。

柳越曾经反反复复告诉自己,不要自卑。自己看不起自己,谁都看不起你。可他现在的防线依已然被全面击溃,他开始怀疑——又或者在这之前他已经无数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个烂人。

烂人。

很多人用这个词骂过他,从他十五岁,到现在。骂他的人从他父亲,到嫖客,到不知名的网友。

他对这个词从厌恶,到敏感,到麻木。直到现在,他甚至可以对着镜子,对着里面的自己,面无表情地说:你他妈就是个烂人。

柳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人像是很伤心,又好像很无所谓。水滴顺着柳越的鼻梁滑下来,流到他的唇瓣上。他没化妆,脸色相当苍白,像是一个涝死鬼,并不算好看。

他太瘦了,贺瑞有两次都说他硌人。柳越现在后知后觉地想起,可能贺瑞和自己做并不舒服。

柳越大多数在床上的时间是毫无生气的,他并不活跃,并没有表现出享受。因为他本来就厌恶,甚至恐惧这个过程。他会和贺瑞错开脖颈,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但贺瑞喜欢把他的脸转过来和他接吻。

想到这里,柳越心里无端很难过,堵塞成一团,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腿上的伤疤隐隐作痛,前几天在愈合的时候,新的肉长出来,那块皮肤有些痒。

柳越忽然就想去化妆,虽然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但他受不了自己这个样子。他有些急切地转身想去拿化妆包,像是疯狂地想要证明什么。但是他走的太快,腿磕到了洗手台的一角,青了一块。

疼痛。

疼痛可以让他清醒。柳越想了起来。他从床头随便摸出一把小刀,看着身体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他握刀的手有点颤抖,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摇摇头,对着身体比划。

这里不行,太明显了,会被拍到。

这里也不行,这里划起来没感觉,不疼。

这里……

柳越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他去冰箱拿出他舍不得吃的小蛋糕——还是贺瑞买的,只剩两个了。他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没怎么嚼,又从咖啡机里接了杯冰水。

可还没等他把冰水喝下去他就已经扶着墙开始呕吐了,他没吃晚饭,刚咽下去的小蛋糕还没成型。柳越抱着腿,蹲在垃圾桶旁边大口喘息。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柳越连忙过去想看看是不是贺瑞的消息,但不是,是刘姐。

刘姐说,明天早上要开会,把相关材料发给了他。

柳越跌坐在沙发上,慢慢想起了自己的工作和一堆等着自己要办的事情。觉得自己实在太傻了。

他居然在思考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

但是呕吐过后,他觉得精神状态也好了一点。贺瑞不过是个契机,他这段时间一直很烦躁,借此发泄一下而已。

柳越仰躺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睛,他大口地喘着气,像是浑身被抽取了力气。

胃部还传来阵阵痉挛的疼痛,过了许久才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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