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晦道:“我听宋琳瑜说,柳越现在的状态好了很多。但这不代表你和他之间毫无芥蒂了。你的不告而别,你一年多的杳无音讯……他胃溃疡的时候你也不在,很多事情,你都没有给他一个说法和交代。”
贺瑞低头沉默不语。
“柳越应该能猜到来龙去脉,但这不意味着他不会有情绪波动。你知道他很没有安全感,所以也应该知道他当时一个人在医院里面对媒体时有多崩溃。”
贺瑞再开口,嗓音有些了沙哑:“我知道了。我先和这个宋琳瑜见一面。”
“随你。”莫雨晦道,“哦,对了,前面柳越的心理诊金都是我出的,要是你想拦下这个人情呢,一会把钱转给我就行了。”
“嘿,你……”
莫雨晦则是抢先一步道:“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啊,记得把钱转我,挂了。”
·
“贺瑞回来了,你知道吗?”
宋琳瑜给柳越端来红茶,又帮他加了点凉水。
柳越神色复杂,良久才叹息道:“我知道。”
“怎么样?要去见一面吗?”
柳越似乎更是纠结,她没有宋琳瑜料想的情绪波动,而是平淡地叹了口气,“怎么说呢。我都不知道我现在还喜不喜欢他。”
“哦?”
“贺瑞这一趟回来,肯定变了很多。我应该也变了很多。我不是原来的我,贺瑞也不是原来的贺瑞,为什么现在的柳越会喜欢现在的贺瑞呢?”
宋琳瑜笑道:“很有意思的说法。”
她略做思索道,“那人的每一天都是在变的,这世界上没什么亘古不变的东西。你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今天的你会因为他明天会变化而离他远去吗?”
“一天的变化微乎其微吧。”柳越皱眉道。
“一辈子的变化也不过如此。”宋琳瑜微笑道,“否则怎么有白头偕老,有三岁看老的说法?”
柳越没有回答。
“有一位哲学家说,真正的爱是爱那个存在,而不是具体的怎样的人。比如母亲爱孩子,这和孩子是美是丑无关。爱一个人不是因为他的外貌,性格,而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无论对方变成什么样,这几乎是信仰一类的东西。”宋琳瑜说了几句又停下来,有些无奈道。
“我感觉这些说法都玄之又玄,你这种想法肯定会让你认为只要别人具备和你一样的品质,那大家的注意都会在‘别人’身上,‘别人’可以把你完全取代。”宋琳瑜摇摇头。
“其实大多数人的喜欢与否,凭的还是感觉。有些人性格迥异仍然能成为朋友。而所谓的变化,变的可能是一些细节,是那个人的自我完善。所以很多人才会说‘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人的性格和容貌会变,可感觉很难变。”
宋琳瑜看着柳越说道,“我一直感觉你是个思维敏捷,有能力,值得信赖的人,事实上你的确如此,而且将长期如此。”
“对不起,这只是我的一点看法。”宋琳瑜说道,“——我能知道你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吗?你关于去见贺瑞的心情?”
柳越知道宋琳瑜其实知道答案,只是她想让自己回答。柳越思索片刻后斟酌地说道:“犹豫。”
“嗯,犹豫。”
“……害怕。”
“害怕。”
见柳越沉默良久,宋琳瑜问道:“没有期待吗?”
柳越似乎有些紧张,他点点头道:“有期待。”
“那犹豫和害怕的对象是什么呢?我们可以说的具体一点。”
柳越的目光落在了远处,宋琳瑜恰到好处地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你说给自己听就可以了。你可以想一想你害怕和犹豫的东西是不是不可克服的,是不是完全是负面的,再评判一下见面是弊大于利还是利大于弊,再进一步作出选择。”
柳越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和剖析中,沉默半晌后,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我发现我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自己的感情。”
宋琳瑜笑道,“看来刚才的问题你已经思考出结果了。”
“不,与其说不想承认,不如说我害怕承认,害怕和贺书康,害怕和所有人承认我喜欢贺瑞。”
宋琳瑜看着柳越道,“对于这个点的说法很多,有人是因为觉得承认喜欢会有软肋和弱点,就像‘困于小情小爱’一样,所以不承认;也有人认为喜欢这个双方的感情中先承认的一方是低一等的,所以不承认;也有可能是害怕承认后受到伤害,比如别人利用这份喜欢去达到一些不好的目的……”
宋琳瑜顿了顿又说道,“而且上次的热搜。那已经是对你的伤害了。”
柳越神色复杂,像是在思考分析原因。
宋琳瑜说完又笑了,叹息道:“你想的好深啊,想这些,会累吗?”
柳越摇摇头没说话,低头喝了一口茶。
“其实很多问题没必要搞那么清楚,只需要问自己是不是想去干这件事,想,那就去,不想,那就不去。”宋琳瑜看着柳越垂下的眼睫道:“之前有人说越是清醒越是痛苦。”
宋琳瑜像是想起了什么,放缓了声音道:“不去想没什么,我们不是哲学家。清醒明智很好,混沌也不错。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的好。”
“你还年轻,可以多去体验,多去尝试,多去……爱。”宋琳瑜站起来轻声说,“柳越,试一试吧,万一是幸福之路呢。”
柳越下意识摇摇头,似乎是想否认。但他很快发现宋琳瑜的观点无可辩驳,发出一声叹息。
他没有像宋琳瑜以为的说出“你不懂”之类的话,只是眉宇间有些忧伤和迷惘。他的情绪像是被搁置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已经在时间中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猝不及防有人开门让那个角落照进了光亮。
宋琳瑜知道自己做不到和柳越易位相处,所以自己可能永远无法明白柳越到底在纠结,痛苦,害怕什么。
她能给出的建议只有尝试,只有让柳越去做,只有想办法帮柳越构建对社会和他人信任的基石。
柳越没有给出承答复,只是长久地沉默着。屋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一点点带着霞光攀爬上广袤的天空,给天地间罩上一层无边无际的震撼人心的血红色。
大片橘红的彩云翻滚流动着,像是浓烈而不安的情绪在游荡,妄图吞噬天空中边边角角残留的白色。
“其实跑题了。”柳越最后笑道,“不过无所谓了。你说的很对。”
柳越站起身看向窗外,瞳孔被红色的霞光反映地更加绚丽,他披上放在椅子上的外套,走向门口。
“那盆绿萝还在吗?”宋琳瑜忽然问,“你觉得……那盆绿萝变了吗?”
·
柳越走后,宋琳瑜长久地坐在椅子上沉思。他知道刚才的柳越太着急了,一时间丢掉了平日的冷静和理智。柳越的问题柳越自己都是有答案的,他只是询问来寻求一个认可。
好像这样能让他感到被认同,从而感到更加安全。
宋琳瑜看着桌子上柳越喝剩的茶水轻轻叹了口气,任谁也不知道赫赫有名的柳越私下会被这些事情困扰。宋琳瑜想起刚才看着柳越映在红光里立体的五官,觉得那一幕很像电影的一个镜头。
柳越和她说的不多,她隐约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但宋琳瑜知道的苦楚只是柳越这些年的冰山一角,真正的冰山仍然蛰伏在黑暗之中,等待霞光的来到。
想到这里宋琳瑜莫名就想到了贺瑞,这个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但莫名能让人安心的人。尽管贺瑞没有当着自己的面说什么誓言承诺,但贺瑞爱的纯粹,不加掩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所以宋琳瑜想让柳越试一试,成功了更好,失败了柳越也会在这次情感中成长,宋琳瑜觉得这对柳越以后人际关系的建立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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