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栖迟永远记得那夜,她和罗映躲在黑暗中,外面全是夹杂着惊叫的嘈杂之声。
萧栖迟从未经历过这般可怕的局面,她紧紧抱着罗映的手臂,慌张的问她:“罗映,我们还能逃出去吗?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罗映将她揽进怀里,宽慰道:“殿下别怕,你是皇室,即便新君即位,为堵住悠悠之口,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萧栖迟听到了希望,心稍定了一些,她又问罗映:“可我也会从此失去自由是不是?我会被流放,还是会被囚.禁?”
罗映忙道:“公主别怕,只要活着,就一定有逃出升天的机会。”
家国破碎的悲哀,从萧栖迟心底蔓延而来,她苦笑道:“就算得了自由,我又能去哪里?”
罗映抿唇一笑,对萧栖迟道:“公主若是不嫌弃,可以跟奴婢回老家。奴婢的老家,在兴丘。那是个好山好水的地方,殿下到时候跟奴婢回去,夏天的时候,我们泛舟采莲蓬,采菱角,采好我们就拿去集市上卖。等到了冬天,我们就在屋里,围着暖炉,织布绣花,以我的手艺,公主的见识,我们绣的图样,一定能卖个极好的价钱。”
外面可怕而又嘈杂,但罗映缓缓叙述的声音,却莫名让萧栖迟的心安定下来,脑海中勾勒起罗映描述的未来。
罗映搂着她,接着对她道:“到时候,咱们的日子,可能不如公主府里富贵。但是咱们却能过得很逍遥,赚了钱,得了闲,天气好的时候,咱们就去游山游水,再去寺庙里添香拜佛。”
“好……”萧栖迟轻声应下:“就听你的,咱们去兴丘,去过你说的那种生活。”
只可惜,他们别说去兴丘,连那夜都没能熬过。闯进公主府的官兵,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官兵们见她容貌出众,又是曾经的公主,当下便起了贼心,欲对她强行不轨。
是罗映,以死相护,割断自己的脖子,让血流满整个床铺。那些官兵见尸体恐怖,便也扫了兴,方才放过萧栖迟。若是没有罗映,她不知要受怎样的折辱。
那晚萧栖迟抱着罗映的尸体,失声痛哭,可她连她的尸体都未能好好掩埋,就被官兵抓去了牢中,不久之后,就被流放。
萧栖迟蜷缩在地上,将自己抱得愈发紧,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她哭得愈发厉害,就是这样的罗映,现如今也怕了她,也要抛弃她。
她不想这样,她真的不想这样,可是她管不住裴煜给她的那只恶鬼。萧栖迟抱着自己,眼睛惊恐的左右四看,她没有变,她从来都没有变!是那只恶鬼,是那只恶鬼指使她那么做的。她要把那只恶鬼还给裴煜,一定要还给他。
等她赶走那只恶鬼,罗映是不是就能回来?对……不用害怕,等没了那只恶鬼,罗映就能回来。不成,她得去送送罗映,还得多给罗映一些钱,这样等她回来的时候,就有足够的盘缠,可以租脚程最快的马。
念及此,萧栖迟忽地止了哭声,忙从地上爬起来,去梳妆匣里一阵翻找。最终找到一个黑漆描金线的匣子。
萧栖迟捧着那个匣子,像是捧着绝世珍宝,她颤着手将其打开。但见三张千两的银票,并五颗珍贵的红宝石,都静静躺在匣子中。
被泪水弥漫的脸上裂开一个兴奋不已的笑,她忙将匣子合起,一手将其护在心口,一手提裙,朝玉色楼下跑去。
出了玉色楼,正见罗映背着包袱,正在和院中的婢女们告别。
“罗映!”萧栖迟失声唤道。
众婢女闻言,忙回头看来,看到萧栖迟的模样,众人一惊,又如见了鬼般低头四散,独留萧栖迟和罗映在院中。
罗映亦是不自觉呼吸一滞。萧栖迟走上前去,擦去泪水,尽力维持住一个温和的表情,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从前一样。她小心翼翼的笑笑,拉起罗映的手,将匣子放在了她的手上,努力平复语气,和颜问道:“你要回兴丘吗?”
罗映闻言怔住,她未曾提起过,公主怎么知道她的老家在兴丘。罗映眼中闪过一丝不解,随即点点头:“是。”
萧栖迟泪意再来,她硬撑着笑意,莞尔道:“夏天泛舟采莲,冬天围炉织布,罗映,你会过得很好。”
罗映愈发迷茫,可心头却忽然泛酸。公主真的愿意放她走?不杀她?
她忽然就很想留下来,陪着公主,可是想到那些非人的行止,她依然无法接受。她不想背叛公主,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罗映含泪再拜,狠下心,转身离去。
罗映离开的背影,在萧栖迟的视线中,越来越模糊,直到她绕过月洞门,彻底消失在萧栖迟的眼中。
萧栖迟在空旷的院中站了许久,忽地提裙追去,口中喃喃,不住唤她名字:“罗映……”
可等她到了月洞门处,外面却早已不见了罗映的身影。萧栖迟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全部抽空,颓然靠倒在月洞门边上。泪水肆虐而下。
想来以后,罗映会回到兴丘,去过她们都憧憬过的那般日子吧。她身陷地狱,她们姐妹,总得有一个人,去那天上人间。
心里发闷的厉害,她想要前世的一切不再重演,可她也不想前世在乎的人,一个个都弃她而去。
罗映走了,她身边就只剩许上云了。
对,许上云!萧栖迟扶着门框站起来,将脸上的泪水都擦干净。她还有许上云。
她得去找许上云,得问问他,是不是也想离开?她没能早些觉察罗映的情绪,却不能再连许上云都忽视。若他有离开之心,她一定要提早预防。
念及此,萧栖迟忙回了玉色楼,随手抓住一个婢女,吩咐道:“去找许侍卫,让他来见我。”
婢女领命而去,萧栖迟回到玉色楼中,拼命按住不安的心,试图安稳的坐在椅子上等。可坐不到一会儿,她就焦躁地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心像受惊的小鹿,片刻都不得安宁。
半晌后,去传话的婢女回来,却不见许上云同来,婢女行礼道:“回禀殿下,许侍卫不在府里。”
萧栖迟的心陡然揪起,侍卫虽不似太监般贴身不离,可许上云还从未有过传唤不在的情况。
罗映离开的悲痛,和被抛弃的恐惧,复又在萧栖迟心间翻涌,她疯了般厉声嘶吼道:“去找!去找去找!”
婢女大惊,匆匆小跑离去。
萧栖迟紧紧揪着自己衣襟,许上云是不是也想走?是不是也怕了这样的她?是不是也想抛弃她?他传唤不在,是不是已经不告而别?
不成,她得去许上云房中看看,看他的所有东西还在不在?
萧栖迟提裙小跑,一路急行,发髻都有些松散。她终于到了前院,许上云的房间。许上云是她的侍卫首领,有单独的房间院落。
萧栖迟不停歇的冲上前,不管不顾地一把将门推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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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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