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暴声响彻整个静水幻域,刺目的赤金光芒瞬间吞噬了大唐的身影,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将周围的水面狠狠炸开,形成一个巨大的、沸腾的凹陷,翻滚的雷火浓烟如同蘑菇云般腾起。
“兄长!”小唐哀嚎道,几乎要扑过去。
徐远舟紧握寒礼剑,目光锐利如鹰,死死锁定那团尚未散尽的雷暴核心。
然而,预想中妖躯崩裂、妖气溃散的景象并未出现。
当那狂暴的雷光与浓烟被幻域中奇异的水波力量迅速涤荡、平息之后,大唐原先所在的位置……
空空如也!
没有焦黑的残躯,没有飞溅的妖血,甚至连一丝残留的妖气都诡异地消失了。
仿佛那足以灭杀大妖的昊日神雷,只是击穿了一道虚无的幻影。
唯有水面上,一片片金黄色的、边缘带着细微焦痕的银杏叶,正无声无息地飘落,如同下了一场静谧而诡异的黄金雨。
“怎么回事?!”伯子衿眉头紧锁,难以置信地说道,他的昊日雷龙诀绝无落空之理!
“那妖呢?!”张羽辰亦是惊疑不定,手中琉璃笔光华流转,警惕地扫视四周。
就在三人惊疑未定的瞬间——
“嗡!”
水面之下,一点璀璨的金芒毫无征兆地亮起,如同沉眠的星辰被骤然唤醒。
紧接着,无数道粗壮虬结、闪烁着古老木质纹理的金色根须,如同苏醒的巨蟒,破开如镜的水面,疯狂向上生长、缠绕……
根须交织、盘绕,速度快得惊人,在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仅仅几个呼吸间,一株参天古树已巍然耸立于幻域中央!
它枝干苍劲,形态奇古,通体流淌着温润而神秘的金色光华。它的叶片并非寻常翠绿,而是纯粹、耀眼、如同黄金熔铸般的银杏叶。
金碧辉煌的树冠在倒映着星月的水穹下舒展,点点金芒如同星辰般洒落。
整棵树散发出一种古老、浩渺、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庇护气息,与这肃杀的战场格格不入。
徐远舟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看向张羽辰问道:“羽辰,这是玄鸟幻域衍生的变化?还是你张家秘法?”
张羽辰也是一脸茫然,下意识地摇头:“玄鸟之力尚只能演化水相幻域,这木行灵韵磅礴古树,绝非玄鸟或我水灵术法所能为!我也不知它是如何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
这四个字让人心头一颤,强敌未除,幻域之中竟又生如此诡谲莫测的巨变!
更让他们心头剧震是,随着那金色银杏树的光芒温柔地洒遍整个静水幻域,一股温和沛然的灵力悄然弥漫开来。
这股力量拂过之处,那些刚刚还狰狞毕露、妖气冲天的身影,在金色的辉光中如同褪色的墨迹,顷刻之间纷纷褪去妖相真身。
万掌柜、小春、阿黄、小唐……他们全都重新变回了“人”的模样,带着未消的惊惶与困惑,站在荡漾着金色光点的水面上。
徐远舟、伯子衿、张羽辰三人彻底怔住了,眼前的景象诡谲得超乎想象。
这棵神秘的巨树,它不仅能转移致命攻击,保护了大唐,更能强行逆转妖化,让显形的妖怪瞬间恢复人形伪装。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逆转”的变故,让刚刚占据上风的战局瞬间笼罩在更深的迷雾之中。
心口之处骤然发烫,徐远舟霍然拿出在邓老爷房里发现的那片银杏叶。
此刻,这枚金叶竟微微震颤,仿佛与眼前这株参天古树产生了某种玄奥的共鸣。
徐远舟神色凝重如铁,心中警兆骤升:这棵银杏古树的出现,究竟是福是祸?是敌是友?
就在这念头翻涌的刹那,古银杏粗壮的主干上,金色的木质纹理如同熔融的金液般流动、汇聚,树皮急速隆起、塑形,呼吸之间,一张巨大而沧桑的人脸已然凝聚成形!
万掌柜等妖见状,脸上浮现敬畏之色,立刻对着古银杏恭敬地垂首行礼:“拜见先生!”
人脸的眼睛缓缓睁开,眸中是两汪深邃旋转、仿佛蕴藏星河的金色漩涡,它目光温和地落在徐、伯、张三人身上。
“孩子们……”一个苍老、浑厚,仿佛大地深处回响般的声音在幻域内响起,“此间一切,并非你们所想。”
“你是何方神圣?”徐远舟在古树身上感应不到丝毫妖邪戾气,反而氤氲着一股磅礴而温和的仙灵道韵,他语气虽仍警惕,却也不失礼数。
“老朽,便是你们脚下的这座‘客舍’。” 人脸坦然道。
徐远舟眸光一凝:“是你?!你乃仙灵,为何纵容那剜心恶行?!”
“绝非纵容!”古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丝悲愤,“剜心之妖,非我客舍中人。老朽以千年道行立誓,庇护此处的生灵,无论人妖,皆受因果金叶护持,绝不容许此行等恶行!今日之变故,亦是老朽心头之痛!只是……老朽真身已化客舍,灵识禁锢,法力难施,未能及时察觉,出手阻拦,让那两头外来的妖魔得了手,酿此惨祸!”
“我如何能信你的话?”伯子衿冷冷道,千机扇上雷光隐现,“这骤然而至的暴雨,迷失方向的山林,碰巧出现的客舍,还有这精心的伪装……环环相扣,引君入瓮!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们刻意为之?你敢说你们心中无鬼?!”
古树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皆为渡劫,亦为求生。”
“老朽乃千年银杏成道,‘九重天劫’迫在眉睫,昔日化形劫留下的旧伤未愈,若无红尘愿力、众生善念滋养功德,修补灵脉,此劫……万难渡过,怕只能灰飞烟灭!”
“这客舍,非是妖窟,实为老朽渡劫之方舟,亦是予迷途者的一方庇护之所。” 古树人脸的目光带着慈悯扫过万掌柜、小春、阿黄、小唐……
“他们,非是恶妖,皆是因缘际会,或避天劫,或求超脱,自愿与老朽结下‘缘劫’之契,在客舍之内各尽其能,助我收集那维系生机的‘红尘愿力’。”
“这枝头摇曳的每一片金叶,都承载着一位住客的因果。当迷途的旅人,在这屋檐下感受到一丝温暖、一丝善意,发自内心的感激与安宁,便会化作一点‘善念光点’,滋养老朽树心。此乃‘善因’,亦是老朽续命、渡劫的根基所在。”
它的金色眼眸看向三人,带着一丝坦诚的无奈与苦涩:“是,这‘庇护’与‘引路’,其行迹确似‘因果垂钓’……”
“制造暴雨,引迷途者入此,绑定其因果线,借其气运转化青木灵力……此乃天道严苛规则之下,老朽与这满堂‘小妖’挣扎求存的无奈之法。但这‘垂钓’,钓的从来不是血肉性命,钓的是那一线生机,钓的是那微末善念转化的一缕功德!”
“可你们的私心,如今却间接害了三条性命!”张羽辰愤然道。
这时,怀抱琵琶的知知上前一步,声音清越却带着急切:“各位仙长,请容小女子一言。我等在此,渡己亦为渡人。为客人们精算前路命理、化解心头执念、抚慰七情六欲、指引迷途方向……所做诸事,亦是替天行道,积攒微末功德啊!”
万掌柜也拱手沉声道:“仙长,这百年经营,非为私欲。那即将由十二万金叶孕育而出的‘因果菩提’,乃是我等‘客舍’生灵共同超脱之望——借人道气运洗炼妖髓,证得清净地仙位格!更是为了那人妖和谐共存的未来图景!我等今日种下的每一颗‘善因种子’,皆盼其能于未来生根发芽,消弭隔阂。”
他语气转为沉重痛惜:“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此次竟让那两头修炼邪道、七日必食人心的蝎子精,趁空间动荡、结界不稳之际混入作祟!如今先生真身灵体显露,结界裂痕已生,那两头孽畜感知禁锢松动,此刻必已寻隙欲逃!还请三位仙长念在追查真凶、为亡者雪冤的份上,速速与我客舍众人联手,追击恶妖!莫让它们逃遁出去,再添杀孽!”
徐远舟目光扫过已化作人形的小唐和阿黄,两人虽强撑站立,但面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显是伤势沉重。
“方才多有得罪!”他沉声道,“几位伤势不轻,此刻当以修养为重。追凶之事,便交由我等即可。只是,现下却不知那妖魔遁往何方……”
“余仙长,”知知上前一步道,“可否取出在邓老爷房内寻得的那片鳞甲?”
徐远舟毫不迟疑,将那片深褐色、残留着腥冷邪气的鳞甲取出,托于掌心。
“这麟甲,”知知美眸紧盯着鳞片,解释道,“便是我们与蝎子精缠斗时,被大唐以空间之刃从一只蝎妖身上斩落,其上邪气,便是追踪它们的绝佳路引!”
说完,知知双手十指如穿花拂柳,在琴弦上急速拨动。这一次,弦上无声,唯有细微的空间涟漪无声扩散。
无数缕近乎透明却流转着七彩霞光的丝线,自琵琶中悄然涌出,它们仿佛拥有生命,灵动地缠绕上那片鳞甲。
蛛丝刚一接触甲片,七彩霞光骤然炽盛,仿佛被其上残留的浓烈邪煞之气猛烈激发!
光芒剧烈流转间,蛛丝贪婪地吮吸、解析着鳞甲上每一丝妖气本源。顷刻,那绚烂的七彩光芒中,便渗入了一缕缕粘稠如污血、散发着刺骨恶念的暗红邪光。
“锁定了!” 知知指尖猛地向下一压琴弦。
“铮——!”
一道由七彩霞光与暗红邪气剧烈交织的光索,猛地从被蛛丝重重包裹的鳞甲上迸射而出!
光索剧烈地扭曲、震颤,顽强地指向幻域空间中某个特定的“点”,遥遥指向现实世界中蝎妖逃遁的方向。
知知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渗出细汗:“此光索所指,便是蝎妖在现实中的方位,但幻域壁垒坚固,需离开此间,方能循迹追击。”
“羽辰,撤域!” 徐远舟当机立断对张羽辰说道。
张羽辰点头,手掐法诀:“玄鸟,归!”
盘旋于水穹之上的雪羽玄鸟发出一声空灵清越的长鸣,双翼优雅收敛。
刹那间,整个静水幻域如同被打碎的琉璃梦境,星月倒影、如镜水面瞬间崩解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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