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子衿放下棋子,唇角微勾,竟是直接站了起来。
他动作利落,修长的手指搭上腰间玉带,轻轻一扯,华贵的外袍、内衫件件堆叠到地面上,没有半分滞涩或遮掩。
昏昧光线下,壮硕的身材展露无疑,在温泉水汽氤氲的光影里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泽。
徐远舟只觉得一股热气猛地涌上脸颊,连耳根都烧得厉害,几乎是仓促地挪开眼神。
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赤诚相待,但是他仍然无法适应这种暧昧的氛围。
“这儿正巧有温泉,”伯子衿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目光坦然地扫过徐远舟瞬间染上红晕的脸颊,“今晚就在这儿练功吧,还能顺便泡个澡。”
正说着,他已转身,赤足踏入温泉池中,带起一片片温热的涟漪。
“哧,” 见身后迟迟没有动静,一声低低的轻笑从池中传来,“放心吧,我不看你。”
伯子衿背对着他,已在池中央盘腿坐下,温泉水堪堪没过他精壮的腰身。
他阖上双目,气息沉凝,竟是真的开始调息运气,只留给徐远舟一个宽阔、湿漉漉的脊背轮廓。
池中氤氲的热气蒸腾,带着淡淡的月影草的香气。
徐远舟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悸动和那挥之不去的羞赧,他深知时间紧迫,同心蛊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
前不久由于追击恶妖,错过同修时辰而引起蛊毒强烈反噬,自那之后,同心诀第一重境就渐渐无法再抑制住蛊毒。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深入修炼第二重境,此法要求两人赤身贴背,以脊柱龙骨为枢,彼此中枢之气交融贯通,引阴阳灵力入脊脉……
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徐远舟终于解开了自己的衣带,素白的衣袍层层褪下,露出常年练剑造就的修长匀称的身体。
他迅速踏入温热的池水中,暖流包裹上来,稍稍缓解了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的微凉和内心的紧张。
“只是练功而已……”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小心翼翼地绕到伯子衿身后,温泉水随着他的动作轻柔荡漾。
在距离那宽阔后背仅半臂之遥时,徐远舟停顿了一瞬……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澄澈的坚定。
滚烫的温度和细微的震颤感透过相贴的皮肤清晰传来,仿佛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
徐远舟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随即也迅速阖上双目,强迫自己沉入修炼的心法之中。
龙骨相抵,中枢之气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交融……
练功完毕,伯子衿惬意地舒展肩背,带起温泉水波轻漾。
感受着体内灵气前所未有的灵通流转,他满足地轻笑道:“这灵泉辅以月影草,果然非凡,此刻经络温润通彻,妙不可言。”
徐远舟正闭目调息,闻声缓缓睁眼,目光落在水面散发微光的灵草上:“月影草,性属至阴,生于极净的灵泉之畔,汲取月之光华与地脉阴灵而生。其叶细弯如娥眉,脉络隐泛银光,故名‘月影’。”
“其气纯净清冽,擅引动、梳理驳杂灵气,尤能安抚因功法冲突或烈性丹药所致的经脉灼痛滞涩,使中枢之气交融顺畅,洗练经络,自然通彻。”
伯子衿侧耳倾听,嘴角挂着浅笑:“徐道长博闻强识,对此灵植草木亦了如指掌,倒显得我粗陋不过了。”
他刻意拖长尾音,身体不着痕迹地微微后靠,宽阔温热的脊背瞬间与徐远舟紧密相贴,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刹那的僵直。
“经你这般一说,这药泉涤荡经络的滋味,似乎,更添了几分玄妙意趣。”
温热的泉水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荡漾开去,两人紧贴的肌肤间,热度骤然攀升。
徐远舟只觉得月影草的清凉涤荡之力,几乎要被身后那滚烫坚实的触感带来的灼人气息淹没。
他低声道:“我好了,先上去。”
话没说完,人已霍然起身,带起一片水花,他迅速踏上池边,抓起布巾拭干水珠,动作利落地套上素白寝衣。
“徐道长这般迅疾,倒像是我会吃了你似的?”伯子衿见状,也笑着随之离水。
他慵懒地披上宽大的丝质睡袍,衣带随意一系,襟口便松松敞开,露出紧实的胸膛轮廓。几缕湿发贴在颈侧,水珠顺着肌理滑落,隐入微敞的襟口深处。
徐远舟整理寝衣的手指微微一顿,目光掠过伯子衿敞露的胸膛,最终落在一旁的琉璃窗上。
他声音清泠,却带着一丝无奈:“伯公子,你若能敛一敛这口无遮拦的性子,倒也不失为一位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伯子衿信步走到一旁的案几边,执起温润的白玉壶,利落地斟了两杯清茶。
他转身,直接将其中一盏递向徐远舟,唇角噙着一抹惯常的、略带玩味的笑意:“在徐道长面前,我懒得装模作样。”
徐远舟接过那盏温热的茶,氤氲的雾气模糊了视线。
他透过茶烟,目光直视伯子衿:“那么此刻在我面前的,便是最真实的伯子衿?”
伯子衿唇角的笑意骤然凝固,如同被冰霜冻结。
那点玩味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冷,他眼神锐利:“你方才在我的识海里,究竟看到了什么?”
空气骤然降至冰点。
同心诀的修炼越是深入,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屏障便越是稀薄,五感交织,记忆碎片亦会在心神沉入功法深处时不受控地流淌。
徐远舟在修炼中确曾无意瞥见过伯子衿识海深处一闪而过的、模糊却令人心悸的画面;而伯子衿,也同样窥见过徐远舟童年时零星的、带着孤寂色彩的片段。
“一团黑雾。”徐远舟一字一顿地答道。
“一团黑雾?”伯子衿眉峰微蹙,语气中的疑惑不似作伪。
“没错,”徐远舟轻抿一口茶,齿间茶香四溢,“你的识海里有许多黑雾,看不清,摸不透,像是……被人用秘术锁住了。”
伯子衿面色凝重,长久以来,他都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存在缺失,可每每询问身边之人,得到的答复皆是毫无异常,或许是他身负纯阳之体,在修炼时造成的些许影响罢了。
可如今看来,识海中这些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黑雾,定然不是修炼的影响。但离家在外,身边时刻有家仆紧随护卫,那这黑雾究竟是何时形成、何人所为?
徐远舟看出伯子衿的困惑,温声道:“伯公子不必介怀。眼下这黑雾,既不损伤神识,亦不妨碍修炼,似只在遮掩什么。机缘到了,迷雾自会解开。”
伯子衿释然一笑,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说来,倒要谢这同心蛊和徐道长,若非如此,我岂能知晓识海中这黑雾的存在?想来它由来已久,待解了这金蚕同心蛊,再慢慢追查不迟,倒也不急。”
言罢,伯子衿目光扫向窗外,但见浓雾弥漫,已将外间景象尽数吞没,一片混沌。
他神色微凝,沉声道:“亥时之后,万勿踏出房门半步……日沉西山,切莫窥镜;夜阑人静,万莫碎镜;皓月凌空,镜水不能相映。远舟,你可曾察觉外面有何异动?”
徐远舟缓缓放出神识,小心翼翼地朝着外头的浓雾探去。
然而,神识刚一触碰到那浓雾,竟如同撞上了坚硬的镜面一般,猛地被反弹了回来。
“嗯。”徐远舟蹙眉摇头道,“看来这千镜城的诅咒着实厉害,竟能将神识都如此轻易地挡回。”
“自是如此,”伯子衿点点头,道,“否则,如莫老那般金丹大后期的前辈,又怎会在此地蛰伏多年?”
“阿嚏!”
鉴古斋内,昏黄的灯光下,正伏案在图纸上推演的莫闲,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他停下笔,略显诧异地揉了揉鼻尖,心中纳闷:修道多年,早该寒暑不侵,怎会突然打起喷嚏来?
卧在笔架上的机关鸟被这突如其来的喷嚏惊得双翅微张,眼中红光一闪。
“不过,”它歪了歪脑袋,口吐人言,“你当真要带那两个生瓜蛋子同去?就不怕他们毛手毛脚,坏了咱们的好事?”
莫闲握着笔,头也未抬,嘴角却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莫小觑了他们,二人虽只是结丹初期,修为尚浅,却也堪用。更何况……”
他笔锋稍顿,眼中精光一闪:“他们一为纯阳之体,一为至阴之体,这阴阳二体齐聚,关键时刻,或可有奇效妙用!”
“我只是担心……”机关鸟话音忽止,似有未尽之言。
“无须多心,”莫闲依旧垂眸于图纸,笔尖却未停,“我自有方法,能令其俯首听命。今日他们既踏入我鉴古斋,便是天意机缘,不可错失。”
“如此便好。”机关鸟眼中红光微闪,算是应下,“诸事可已齐备?”
莫闲搁下笔,指尖在图纸某处复杂的星图节点上轻轻一点。
那墨迹未干的线条竟泛起一层极淡的幽蓝微光,他眼中映着那点幽蓝,声音压得极低:“阵枢推演已成,阵眼所需之物,也已探明其踪,只待……”
他抬眼,目光穿透昏黄灯晕,仿佛投向窗外浓雾深处那座不可见的城主府。
“只待‘钥匙’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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