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油腻厚重的杀猪刀带着一股狠厉的风劈砍而下,“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陡然撕裂了沉闷的空气。

刀刃深深切入案板上的骨缝,几点猩红的血沫应声飞溅而起,星星点点,落在那件洗得褪色泛白的蓝布袖口上。

浓烈得化不开的猪血腥气、生肉特有的那股子腥臊味,混杂着从案板底下未及清理的猪毛内脏里蒸腾出的腐腻气息。

再被盛夏午后那滚烫灼人的高温一蒸煮,融合成一股浊重粘稠、令人几欲窒息的怪味,死死地糊在口鼻之间,沉甸甸地压住了肺叶。

姜至就在这地狱般的污浊气味和左手掌心传来的钻心剧痛中,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又摇晃,如同隔着满是油腻的热气。

大脑深处像是被强行撬开了一条缝隙,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失控的泥石流,裹挟着陌生的情感轰然涌入,瞬间将她淹没——

八十年代初期,红旗公社最偏远的姜家村,世代以屠宰为业、性情彪悍的姜家独女,自幼臂力惊人,凶狠的名声传遍四邻八村,是名副其实、无人敢轻易招惹的“姜一刀”。

昨日,这位声名赫赫的姜一刀,因醉酒失足,后脑勺狠狠磕在了冰冷的河滩石上……再睁眼,壳子里已换了另一个魂魄。

“啥玩意儿?!穿成……杀猪的了?!”

姜至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眼前砧板上那颗猪头上。猪眼圆睁,空洞地望着污秽油腻的房梁,凝固的惊恐和无边的死寂直刺人心。

旁边那柄血槽里凝着暗褐色血痂的砍刀,反射着油腻腻的冷硬光芒。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痉挛猛地涌上喉头。

原主这具身体蕴含的力量感确实让她心惊……但这谋生的行当,也忒硬核了!

忍了又忍,牙齿几乎咬碎,那股强烈的恶心感最终还是冲破了喉咙的防线。

姜至猛地弯下腰,对着油腻腻的泥土地面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酸水灼烧着食道。

“哎呀!闺女!你这咋的了?是不是这天太毒,给闷中暑了?”一个炸雷般响亮又透着焦灼的嗓门猛地响起。

一个穿着同样洗得发白、沾着点点油污蓝布衫裤的中年妇人甩着**的手,几步就冲了过来,粗糙结实的手臂一把扶住她晃晃悠悠的身体。

妇人那双因常年劳作而布满红丝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纯粹的担忧和心疼:“不成不成,这脸色跟纸似的!走,妈领你去水缸边洗把冷水脸,醒醒神儿!”

被妇人半扶半拖着拽到院子里那只硕大的黑釉水缸旁,冰凉的井水泼在脸上、拍在后颈上,那刺骨的寒意激得姜至浑身一个哆嗦。

混沌的意识如同搅浑的水渐渐沉淀下来,变得清晰。

她扶着湿漉漉的水缸沿,大口喘着粗气,终于从这场猝不及防、荒诞绝伦的穿越巨变中,勉强找回了一丝丝神智。

她想起来了!

这地名,这名字,还有这仿佛带着特殊年代标签的背景……分明就是昨晚临睡前,她窝在宿舍小床上随意翻看的那本复古年代漫画的开篇!

老天爷跟她开的什么国际玩笑?

她这是……卡进纸片人的世界里了?还是最苦逼的那种屠户设定?!

姜至猛地抬起头,目光投向水缸里那微微晃荡的水面。

浑浊的水面倒映出一张脸。

沾湿的几缕鬓发凌乱地贴在曲线清晰的脸颊边,像黑色的水草缠绕着玉石。露出的下颌线紧绷而利落,天然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硬朗之气。

姜至有些愕然。

原主明明是日日与血污猪油为伍的屠户之女,这张脸孔竟出乎意料地没有沾染上半分市井屠肆的油腻浊气。

她的眉骨生得高,衬得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眸子愈发显得锐利而疏离。

本该是带着尖刺、拒人千里的模样,偏生那双瞳仁却亮得出奇,清澈得如同浸在深涧寒潭里的黑曜石,此刻被水汽一氤氲,倒奇异地晕染开几分连主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鼻梁虽不算过分高挺,却线条挺拔流畅,鼻尖上还挂着一颗细微的水珠,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不经意间,竟将那一段露在陈旧衣领外的脖颈衬得愈发白皙纤长,宛如上好的羊脂玉。

大约是灵魂与躯壳尚未完全契合,水中的倒影眉尖轻蹙,眼神里透着纯粹的茫然和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好点没有啊?丫头?”身后传来原主母亲——刘秀芬那毫不掩饰的关切询问。

姜至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泥土和淡淡猪粪味的空气,强行压下喉咙口残余的恶心感,清了清干涩的嗓子,点了点头,那声称呼带着迟滞的生涩:“好多了……妈。”

“妈”这个字眼,对她本人而言,太过遥远模糊。

她的父母早逝,从小就跟着外公外婆在北方小城长大,性子被岁月磨得偏于冷淡疏离。

如今骤然被塞进这个性情如火、行事彪悍的屠户独女身体里,而且那本漫画她只看了个开头,只隐约记得后面这姜家似乎得罪了什么人,被村里排挤,最终被狼狈地赶出了世代居住的村子,成了个连名字都没被读者记住的炮灰路人甲。

既然老天爷给了这条命,让她重活了一次,姜至攥紧了还带着凉水湿意的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绝对要替原主,砍出一条不一样的血路!绝不再做任人宰割的鱼肉!

*

生产队废弃仓库墙根下,支起一张摇摇晃晃的旧门板,权当肉摊。

黑褐色的血痂层层叠叠覆盖在粗糙的木板纹理里,散发着顽固的腥气。几只绿头苍蝇不知疲倦地嗡嗡作响,绕着那摊新鲜淋漓的血肉和案板打转,构成了夏日里最令人烦躁的背景音。

几个等着买肉的村民缩在几步开外的树荫底下,一边用手驱赶着扑面的蚊蝇,一边忍不住用敬畏又掺杂着好奇的目光,偷偷瞟向摊子后面那个沉默的身影。

姜至努力回忆着脑海里属于原主的肌肉记忆,小心翼翼地捏着沉重的砍刀,试图将那块连着厚厚肥膘的肋条肉分割成小块。

刀锋切入皮肉的感觉陌生而滞涩,每一刀下去都显得犹疑而笨拙,远不如记忆中那份挥洒自如的利落劲儿。

刀刃时不时刮在坚硬的骨头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天气闷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汗水沿着额角鬓发不断滚落,痒痒地滑进脖颈里。

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案板底下隐约透出的脏器腥臊,一阵阵钻入鼻腔,顽强地挑战着她本就脆弱的忍耐力。

她双眉死死拧成一个疙瘩,嘴唇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那张因不耐而绷紧的脸,在旁人看来,简直是写满了“生人勿近”的凶悍警告。

“哟嗬!姜姐!”一个油滑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嬉笑味儿凑了过来。

村里有名的二流子王癞子,顶着那头油腻打绺的黄毛,嬉皮笑脸地蹭到案板边,那双绿豆眼不怀好意地在肉堆里逡巡,瞄着那些不值钱的边角下水。

“今儿这手,咋还哆嗦上了?这刀工……啧啧,跟以前比可差老鼻子远喽!这猪下水……反正也不值几个钱,给兄弟尝个鲜呗?”

本就心烦意乱如同火燎,这不知死活的癞痢头还敢凑上来捻虎须?

姜至眼神倏地一寒,如同两道淬了冰的刀锋扫了过去。

她左手按住案板上的猪肉,右手握着的那把还沾着新鲜血珠的砍刀,“哐当”一声,被她狠狠拍在厚重的松木案板上,震得整块猪肉都跟着猛地一颤!

案板旁那把磨得雪亮、专门剔骨卸肉的尖刀不知何时已落入她手中。只见她手腕猛地一抖,一道凝练的寒光破空而出——

“哆!”

一声沉闷又极其清晰的入肉声响起,那把将近一尺长的锋利尖刀闪烁着骇人的冷光,不偏不倚,精准地钉在王癞子那双露着脚趾头的破布鞋尖前,仅仅一寸之遥的泥地上!

刀身入土近半,兀自颤动不已,发出低沉的嗡鸣。

“王癞子。”

姜至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原主骨子里磨砺出来的、浸透了血腥气的森然凶悍,每一个字都像是结了冰渣子砸在地上。

“你那爪子要是多余不想要了,尽管伸过来!老娘今天心里头不痛快,再多放一个屁,下一刀……”她冰冷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往下一移,落在王癞子那脏污的□□位置,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就钉那儿!”

前世跟着外公外婆走街串巷做点小生意,这种欺软怕硬、专捏软柿子的街痞混混,她见得多了!对付这种人,一丝一毫的好脸色都不能给,就得比他更横、更狠!

果然,这雷霆般的一刀,吓得王癞子肝胆俱裂,“嗷”地一声怪叫,腿肚子一软,“噗通”一屁股就坐倒在泥地上,脸上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旁边树荫下那几个看热闹的村民,更是瞬间噤若寒蝉,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齐齐跟着往后缩了一大步,看向姜至的目光里,敬畏之色更浓,还添上了深深的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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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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