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新农村的大业还没来得及做计划,尤志程就被事情给找上了。
“小村长,你快随我去沈大山家,他家在闹分家都砸东西了。”
沈大山家,尤志程知道。
沈老爹是个上门女婿,性子老实懦弱没话语权,平日里就只顾着蒙头做活,存在感很低。
沈婆子是个强势吝啬的,一家子被她管的服服帖帖。生了四个孩子,她却独宠二儿子沈二宝,偏心得很。
尤志程觉得沈家大儿子沈大山,是那个家里唯一的正常人了。年岁比自己长一些,但是境遇却是天上地下。
沈大山十几岁时,在家里吃不饱就跑到山里找东西吃,机缘巧合下救了个上山找木料的木匠。
木匠知道他的情况后就把人带回家,跟着他学木工手艺,前年才放他回来自己接活。
沈大山凭着木工手艺,去年给自己说了门亲事,今年媳妇有了身孕后,他更是到处接活。
话说沈大山这边。
他出远门为大户人家做陪嫁家具,主家很满意痛快给他结了三两的工钱。他给媳妇留了五百文,剩下的全给了他娘。
这天早上他看鸡窝里有几个鸡蛋,就捡了一个准备给自家媳妇补补身子。没想到被他娘看到后,宁可把鸡蛋砸了也不给他媳妇吃。
隐忍二十多年的沈大山看着流了一地的蛋液爆发了,母子俩也就这么吵了起来,最后还闹到要分家。
尤志程赶到的时候,沈家门口被看热闹的村民围得水泄不通,里面是沈婆子和沈大山的争论声。
“你个不孝子,你想分家门都没有,我老婆子活着一天你就得养我一天。”沈婆子大概是吵累了,瘫坐在凳子上大喘气,一脸戾气的瞪着大儿子。
“我只是想分出去单过,并不是不给爹娘养老。”
“那你弟弟妹妹你就不管了?二宝没你那手艺活亲事也没说上,还有你两个妹妹才十三岁,你让他们怎么活,让这个家怎么活。”
“娘!二弟他都已经十九岁了,他可以跟着爹一起种地,要不然跟着我做木工活也成,哪样养不活他!”
沈大山最恨的就是他娘对二弟的极度偏爱。
“你弟弟那是不做吗,他做不来那些活又能怎么办。”话音刚落,沈婆子的哭嚎声就想起来了:“我苦命的二宝,怎的就摊上这么个黑心肝的大哥,还拿坏木头扎他。”
沈大山已经无话可说了,这就是他娘,偏心还是非不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他还有媳妇,还有未出生的孩子。
围观的村民原本都在小声蛐蛐,听到沈婆子的话后,瞬间就变成了一浪浪的蛐蛐声。
“这是做娘的说的话吗。两个女儿地里做活都做得,就那沈二宝做不得。还有这做木工活的,被木刺扎手不是常有的事嘛,还赖上大山了。”
“唉,摊上这么个娘,大山也真是够倒霉的,这个家怕是要散咯。”
“要我说这家就赶紧分了得了,出门辛苦挣工钱的被说被骂,那整天游手好闲的还当了块宝。”
尤志程在外围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打听了个大概,趁着这个时候扒开人群,走进沈家院子。
沈大山见人过来,叫了声:“小村长。”
沈婆子看到村长就像是看到了希望,毕竟这读书人可是最讲究孝道的。
她忙从椅子上爬起来喊冤:“尤秀才,你看我家这个不孝子,自己长本事了就不要这个穷家了。爹娘在不分家,他可好,一个劲的闹着要分。你可得好好治治他呀。”
尤志程看了沈婆子一眼没接她的话,反而问沈大山:“大山哥,你可知昊国有律法规定,父母告官说子女不孝的。不管是何缘由,子女都要被打二十大板后,才能诉明缘由。”
尤志程说这个话非常严肃,话也说得重。他希望对方考虑清楚后,再做决定要不要分家。
“我晓得的,这次就算是被打上三十板子我也要分家。”沈大山目光决绝,“小村长,我不是不孝敬家里、不孝顺父母,我只是要分出去单独过。”
看来沈大山是铁定要分家了。
尤志程想再问问沈婆子的想法,转身的瞬间就看到对方一脸凶相,他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问:“沈姨,你不同意分家,那你想让大山去挨那二十板子吗?”
尤志程想,但凡这妇人还有点母爱亲情在,应该不至于把孩子逼死,这个家也还有得救。
没成想,他低估了这个沈婆子。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她歇斯底里的谩骂:“这个孽子,就应该二十板子打死算了。老娘养他二十几年就养了个白眼狼出来,我当初就该把他这个累赘丢进山里喂狼。”
听着自己娘孽子、累赘、白眼狼的骂,沈大山心里那仅有的眷念再无一点,只剩下无尽的酸楚。
“小村长,请你做主,帮我分家。我要分家,今天就分!”
闹到这个地步,两边再没有调和的必要了。
尤志程给他们提了建议:要么在村里分家,有什么诉求都摊开了说。要么去城里请县令大人评理,怎么分由县令大人说了算。
沈婆子思考了很久,也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最后,她同意在村子里分家。
在尤志程和村里两个有声望的老人的见证下,沈大山如愿的把家给分了,只是太不公。
沈家七亩地,沈大山只拿了一亩;存银二十三两,沈大山只拿了三两;一间老木屋和一间土房子,沈大山一个墙角都没能分到;家里的物件更是一件都不能带走,睡的褥子都不行。
沈大山每年要给沈婆子二两银子作孝敬钱,若是病了抓药还得另给。大妹二妹出嫁,沈大山需得每人陪嫁二两银子。
这一切的不公听得尤志程直摇头,可是在这个封建又愚孝的古代,就算他是村长也是无能为力。
这些苛刻的条件沈大山都忍着同意了,只提了一个要求:从此以后两家人再不往来。
在分家契书上按了手印后,沈大山带着妻子住进了村里一座茅草屋。
茅草屋是小村长给他安排的,说是给技术人员的福利,还让他以后遇到困难了可以去找他。
沈家的闹剧就这么结束了,但是他家的八卦却在村里传了许久。
家里小辈有遇到不公的,也会拿沈婆子来说事儿,结局就是喜迎爹娘赏赐的两个脑瓜崩。
而村里孩子们则唱起了一首童谣:苗从地里发,树茂由枝分;父子亲而家不退,兄弟和而家不分…①
被马车颠簸了约莫大半时辰的刘致远,带着官差、难民走进坪山村的时候,就听到村口小儿在唱这个童谣。
这不禁让他有些诧异,难不成换了个秀才当村长,村子里就有读书气息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再见见那个秀才村长了。
①“苗从地里发,树茂由枝分;父子亲而家不退,兄弟和而家不分”出自《增广贤文》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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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沈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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