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纪悬舟沉入水中没多久就破水而出,水花在身侧炸开又骤然收束,墨发如奔涌的玄瀑般甩落,湿发贴紧脊背,却丝毫不显狼狈,反倒衬得肩背线条愈发利落。
“纪……姐姐。”她下意识轻轻的喊,怕百鹤不高兴。
她立在水中,下颌微抬,一双眼狭长锐利,眼尾上扬如剑刃出鞘,瞳仁深黑如渊——这双眼睛从无半分软弱,专注望来时,只有睥睨众生的冷傲与洞悉一切的锋芒,看得人脊背发紧,却又移不开眼。
肩宽腰窄,双腿笔直修长,是天生的好骨架。
薄薄一层肌肉均匀覆在肌理上,不似体修那般虬结,却每一寸都透着精悍的紧实感,肩颈线条流畅如刀削,腰腹间的肌肉轮廓在水光中若隐若现,藏着崩弦般的爆发力。
这是常年与刀剑、与生死博弈练出的躯体,即便不催动灵力,仅凭肉身力量,也足以让对手在瞬间溃败——那是一种将力量揉进骨血的强悍,利落、干脆,不带半分拖泥带水。
水珠顺着她的轮廓急坠,从肩线滑过腰侧,再沿着笔直的腿线坠入水中,砸出细小的水花。李幺妹揉了揉自己细长的胳膊,羡慕不已,她也想长出强壮的肌肉来,如果能有纪悬舟的一半,都心满意足了。
李三娘最看重她的身体,她出生时,不知缘由的有些孱弱,差点没了命。
也许是这样,李三娘就对她格外在意。
她看纪悬舟走过来,她赶紧专心起来。
百鹤已经迎上去,师姐正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指尖划过眉骨时,动作干脆利落,腕间缠着的衣袖被水浸透,整个人像柄刚从水中拔出的剑,带着水汽与锋芒,让人不敢直视。
“我帮你,师姐。”百鹤早就净了手,还用亲水术,取了水来洗了洗,细细的水流从小溪中来,又回到水中。
她上岸后,用除尘术去掉周身湿透的水珠,衣服被百鹤给用了法力烘干。
花瓣落在纪悬舟的发间,落在李幺妹的肩头,也落在百鹤肩头,她有些迟钝的想起,师姐的剑,不见了多年,作为一个剑修,没有了自己的本命法器,该多么的难熬。
桃花神树的灵气缓缓流淌,滋养着受损的神魂,在这片烂漫的桃花中,这对同门师姐妹显得有些安静。
没人提及外界的危机,但三人都清楚,这空间法器的平静终会被打破。
纪悬舟在借神树灵气稳固神魂,李幺妹在努力修炼以获得自保之力,百鹤在默默筹备着,都在为下一次的战斗积攒力量。
而这方有桃花神树的空间,便是三人在暗无天日的魔界里,唯一的喘息之地。
百鹤在空间法器的边缘加固了三道警戒符——法器内的安宁越是珍贵,她越不敢有半分松懈。
想着纪悬舟与李幺妹在桃花神树下修炼需得清净,她便打算外出寻些更稳妥的补给,顺便探查下周边。
刚踏出法器结界,魔界特有的压抑感便扑面而来,与法器内的温润灵气形成刺目的反差。
她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走,指尖始终握着裹着破布的剑,耳尖警惕地捕捉着周遭的声响——魔界的寂静往往比嘶吼更危险,尤其是当风里裹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时。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黑土渐渐变得坚硬,空气中的魔气竟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混杂着仙气与煞气的诡异气息。
那仙气并非桃花神树般的温润,而是带着刀锋般的凛冽,像是被揉碎的仙符,在风里簌簌作响;而煞气则浓得化不开,像无数冤魂在低声啜泣,刺得她的指尖微微发麻。
表面看似不过是一处普通山谷,这里夭兽不多,仙气煞气却冲天!
她才发现,这地方竟是灵台山——仙界杀仙台跳下来的修仙者,最终都会坠落到此处。
她的满头银发被风刮起,被戾气刺得浑身刺骨的痛。
杀仙台下居然是魔界?那些被破开脊梁取出仙骨、神魂不全的堕仙们,这一生大概都回不去仙界,也去不了人界了。
百鹤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放轻脚步,顺着气息来源往前探去。
转过一道陡峭的山壁,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原地,满头银发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刮得乱舞,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这股戾气冻住,止不住地发抖。
那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山谷,果然……谷口的岩石上刻着两个模糊却依旧威严的大字——“灵台”。
没错了。
这里正是杀仙台跳下来的……同道们。
而山谷下方,竟布满了错落的石台,石台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血迹,有的地方甚至嵌着碎裂的仙骨,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惨淡的莹白。
“灵台山……”百鹤年少时,曾在仙门的古籍里见过这地方——那是仙界的“杀仙台”所在,是用来处置犯下滔天大罪的仙修之地。
可古籍里分明说杀仙台在仙界腹地,怎么会……怎么会连通着魔界?
奇怪。
她扶着冰冷的岩壁,缓缓往下探了探,目光触及谷底的景象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无数道身影蜷缩在谷底的黑土上,有的穿着破碎的仙袍,有的浑身是血,脊梁处留着狰狞的伤口——那是被生生破开脊梁、取出仙骨的痕迹,空洞的伤口处还在往外渗着黑血,混着残存的仙气,在周身凝成淡淡的灰雾。
有个断了一臂的堕仙靠在石台上,怀里紧紧抱着一块碎裂的仙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一个美貌的男人,穿的是伏羲山的徒子服,他的眼珠浑浊,却死死盯着谷口的方向,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念叨着“仙界”“回去”,可每念一次,眼底的光便暗一分,周身的煞气也重一分。
仙人之躯,不容易真正死去。
不远处,一个仙人的灵息浑浊,早已成为堕仙。正用破碎的衣袖擦拭着一块玉佩,玉佩上的灵光早已黯淡,却被她擦得发亮。
忽然,对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百鹤的方向,眼底布满血丝,嘴角勾起一抹凄厉的笑:“又是来‘清理’我们的?来啊!把我这残魂也碾碎!反正仙骨没了,神魂不全,回不去仙界……活着,不过是在这世间熬日子!”
一阵怪味袭入鼻腔。
百鹤长老下意识蹙眉,极快速地后退一步。
她看着那些堕仙——有些曾是仙界的修士,或许也有过风光的过往,可如今却成了被仙界抛弃、被魔界排斥的存在,像无根的浮萍,只能在这灵台山下的魔渊里,日复一日地承受着仙骨被取的剧痛、神魂撕裂的折磨。
风卷着谷底的戾气往上涌,刮得她的银发贴在脸颊,她轻轻拂去。
蛇鼠两端的人又会有什么下场?
可笑。
她忽然想起纪悬舟腕间的魔纹,想起那些被猎仙卫追捕的日子——仙与魔的界限,从来都不是一道清晰的线,而是无数破碎的仙骨、残缺的神魂。
再装傻,也回不到过去。
“来日,说不定吾也会出现在这里。”她仰头看了一眼魔宫。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不再看谷底的景象,转身便往回走。
师姐……如果被师尊抓住了,说不定会很快再死一回。老剑仙看着整日没个正形,但是她的门徒,没一个敢和她嬉戏打闹,在她传道时,皆恭谨肃立。
她年轻时,杀穿了魔界,威震修仙界。
谁也不敢忘了这位老仙尊的过往。年轻时的她桀骜弑杀,偏生剑术通神、战力滔天,当年孤身闯魔宫,与上任魔君酣战三十个日夜,最终将魔君重创,逼得对方百年不敢踏出魔界半步,“斩魔剑仙”的名号就此响彻三界。
修仙界里,她的威名无人不晓,从无敢惹之辈。
曾有云宗天之骄子自持天赋,当众嘲讽她的灵剑仙灵“粗鄙野性”,她当即提起本命剑挑飞其本命剑,押着人在剑冢前跪了三日,直到对方磕头服软才作罢。
丹霞派私藏魔族余孽,残害百姓,她更是单剑挑了山门,擒了掌门与三位长老,逼其公开赔罪毁邪物。自此,修仙界皆称她“剑尊”,无一派再敢轻视。
如今她瞧着和蔼可亲,可性子半分未改,前一年,她才刚把一位皇帝的养女给驱逐了,原因不祥。丝毫不顾人族的某国皇室颜面。
人间天子,身有龙气,更何况,人家皇帝的亲生孩子还在这儿,得罪人的,她顺手就做了。
师尊千万不要来得太快。
她脚步有些踉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那股从灵台山下传来的戾气,像是钻进了骨头缝里,让她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
师尊的到来,一定会打破来之不易的平静。
风依旧在刮,灵台山下的煞气与仙气还在纠缠,而百鹤的身影,在魔界的昏暗里,渐渐远去。
只是那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脆弱。
好累。
一切都,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师姐早已死去,在眼前的不过是心魔。
徒儿呢?也不见得心诚。
她在远处看见。
便宜徒儿今日头上盘了发髻,坐到纪悬舟身侧,阳光很好,微风拂面。
女主开始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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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灵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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