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考试，只有十位同学。
时间到了，有个男生起身，将试卷放在了讲台上，并没有叫醒他。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人就有了底，纷纷绕过他，叠放在讲台上。
夜晚，窗户外面黑乎乎一片，就越显得里面的敞亮，他睡得随意，睫毛影子清晰可见，穿着校服裤的两条长腿肆意敞放。可就这样酣睡的状态，他也没有丝毫的不雅，甚至比醒着的时候多了几分清冷。王妮看他毫无自己醒来的迹象，叹口气，起身路过他时，敲了敲桌子。
被声音吵醒，欧阳凌帆迷糊睁开一看，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懒意：“人都走了？”
王妮心说不然等你睡醒吗？”
而后，他又迟钝看向王妮：“那你怎么还在？”
王妮：“……”，“我怕你弄丢我的试卷。”
末了，再小声加一句：“毕竟你不靠谱。”
欧阳凌帆，身体放松下来，整个背部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搭在前面的课桌上，：“我怎么就不靠谱了？”
王妮当没看见他的搭在课桌上的双腿，假装不经意间把试卷往他眼前凑，极其自然：“那你看看，最后一题，这个辅助线画哪比较好呢？”
欧阳凌帆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丝毫不觉得有问题，随手拿起不知哪来的笔，指着题目中的几何图案：“这题的辅助线藏得比较隐晦，但这也是题眼，只要画对了，后面的问题迎刃而解。把A'点和K点连起来，C'点和J点连起来，这样线段A'K，和线段C'J，就是四棱柱A'B'C'D'-HJKL的两条对角线，而这个四棱柱是个正方形，这你应该能证明出来。因此这两条线的交点，也就是这个正方形的重心，经过这重心画一条垂直于平面HJKL的辅助线。”他边说，修长手指边夹着笔杆轻巧画出一条辅助线出来，看向王妮：“后面对你来说，应该就是轻而易举了吧？”，不自觉挑了挑眉，眼神得意。
王妮不敢相信，他就这么上当了。思维跟着他清朗的声音在死板几何图形里活跃起来，恍然大悟。她由衷感谢：“谢谢！”
说完之后，他眼神烁烁看着她，没动。
王妮：“你真厉害！”
欧阳凌帆笑，扔下笔，自然而然，伸手去揉了把她头发。
王妮愣住。
偏偏欧阳凌帆还毫无所觉，把试卷推过去，：“写啊，不是说会了吗？”
在她十几岁的人生经历中，哪有跟异性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脸红了个透，惊慌看着他，不说一句话，飞快跑出去了。
……
他还没干什么呢，就跑了？
欧阳凌帆起身，摇头，意犹未尽：“嗤，小黑妞儿，真不经逗。”，这点小计俩怎么可能能满得过他的眼。
欧阳凌帆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少男，要真玩起来，他估计是个十足十的海王。他有意无意撩过不少女孩，或许他享受过那一刻男女之间的挑逗情趣，又或许只是性格轻佻使然。但无论哪一种，他都是个渣男无疑，爱嘴嗨却从不负责。这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让许多女生被伤心之后，还一直念念不忘。至于王妮，欧阳凌帆自己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特别的那个，目前觉得她有点意思，但也有可能新鲜感一过就把她丢到脑后。
王妮跑出来后，在学校商店买了根冰棍，坐在操场看台上。现在天气早已进入深秋，本不适合吃冰的。但王妮觉得刚刚好，越吃脑袋越清醒。从始至终，他都在游刃有余地逗着她玩。在少爷世界里，逗一只鸟需要理由吗？答案是——不需要。
吃完冰棍，王妮又去跑了几圈，出了一身汗。回到寝室，洗个了澡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竹逸晴是班上的副班长，学校10月中旬要举办校运会，到现在报名的人数还是寥寥无几，她正愁到时候名额填不满，年师太可能会拿班干部去充人数，她这种苗条瘦弱的身子怎么能承受得住。此时，不由得将目光投向王妮，别看她瘦，但手臂小腿上都是脉络扎实的肌肉群。
竹逸晴：“王妮，你这么喜欢跑步，不考虑报个项目吗？不要浪费了啊。”
杜小燕也认同：“对啊，为什么没报？如果得奖了，也算是校级荣誉。”
王妮最近，一心扑在数学竞赛题上，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会儿，听她们提起，觉得报一个也没什么问题：“我们班还有哪些项目没有报满？”
竹逸晴：“只剩下女子100米和女子3000米了。”
杜小燕一脸惊讶：“……”，看向王妮
这两个项目，一个极其考验短跑的爆发力，另一个则需要极强的耐力和肺活量。果然，被剩下的项目最折磨人。这是颗炸弹，需要一个人来拆解，让其他人松一口气，竹逸晴隐含期待：“怎么样？你要报吗？”
王妮：“这两个是同一天吗？”
竹逸晴高兴，立马凑过来：“不是在同一天，你要都报吗？”，说着朝王妮竖起了大拇指。在竹逸晴原本的计划里，王妮补上一个名额就可以了。
王妮：“可以。”
如果这两个项目是同一天，她就算有体力支撑跑完，估计也拿不到名次。
这是她擅长的领域，既然去了，就得带点成绩回来。
*
第二天，早上。
早读下课铃响起，王妮先去操场上跑圈，然后再去食堂买了几个包子吃。这是她在一中第一次晨跑，迎着朝阳的温度，去感受风的触感。渐渐适应了一中的作息规律，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当众问班长可不可以吃完饭再去早读，心中不由得感慨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
走廊上，欧阳凌帆一个人趴在高一（十）班教室外的栏杆上，他手里拿着张试卷，一手在上面写写画画。
十班教室里面的人叽叽喳喳讨论帆哥到底是来找谁的，几个女孩子围在一起撺掇竹逸晴鼓起勇气上去搭讪，毕竟平时接近欧阳凌帆的机会实在太少，机不可失。
竹逸晴在众人的推攘下，走到欧阳凌帆面前，挂起羞涩的微笑，挥手：“嗨，你来……”，在暗恋了多年的人面前，控制不住的紧张，何况上次在仪仗队跟他打招呼被忽视的失落，现在依旧记忆犹新，努力平稳声音：“你来，找谁啊？”
欧阳凌帆今天早上，心情不错，闻言挑眉看过去，笑：“你猜啊。”
王妮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把袋子扔进垃圾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走廊中间，男生随意靠在栏杆上，脸上带着笑意，女生则是一脸羞涩站在旁边，俊男靓女，美好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要不是看见欧阳凌帆手里拿的是自己的试卷。
视线穿过竹逸晴，欧阳凌帆看见往这边走过来的王妮，抵着墙根的脚不自觉放下来，身体也站直了些，脸上笑意更加明显了。竹逸晴丝毫没察觉，不敢看欧阳凌，声音轻柔：“我怎么会知道？”
欧阳凌帆甩了甩，：“你的试卷。”
竹逸晴疑惑：“啊？”发觉不对，她回头，身后走来一人，是王妮。
王妮走近，伸手接过欧阳凌帆递来的试卷，：“谢谢！”
竹逸晴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搭讪，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刚才那一群推她过来的女孩子们也停止说笑了。围观的人很多，她心里窘迫，尴尬之余，一把挽住王妮，亲热道：“王妮，你又去跑步了？太努力了吧。”
王妮不喜欢她莫名其妙的亲热，把手抽出来：“校运会快到了，我多练练。”
欧阳凌帆：“你报了什么项目？”
王妮：“跟你没关系。”
欧阳凌帆，故作伤心“：我一大早好心来给你送试卷，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竹逸晴看着他们之间一来一回，心像是放进了沸水中灼烧，冒着酸腾热气，没想到他们之间已经这么熟稔。
凭什么？王妮一个从农村考过来的指标生，而欧阳凌帆是闫市有名地产公司的大少爷，是自己几次想攀关系都攀不上的天之骄子。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怎么会认识。她喜欢了欧阳凌帆三年，在还不认识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
王妮不准备跟他打嘴仗，拿到了试卷，刚想转身回教室。欧阳凌帆就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哇，哦”。
引起了不少人看热闹。
忍着被人起哄的羞意，王妮瞪他。
欧阳凌帆：“唉，我话还没说完，记得周日晚上去204上课。”
半天没反应过来，王妮欣喜：“我过了？”
刚才的羞耻一下全忘到九霄云外，不住点头，咧开嘴笑。她笑起来，两边脸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这么高兴？”
欧阳凌帆看着她，也笑了。
竹逸晴觉得自己很可笑，她高傲的自尊不允许她落荒而逃，幸好那几个起哄的女孩还算有良心，将她喊回教室，也算是给了一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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