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交加,昏暗的天色下,是伏尸千里,血流成河。
徐闻桉双手撑着剑,几乎将全身重力压在剑上,纤细的手臂颤抖着,剑身上留下蜿蜒的血痕。
她听到脚步声逼近。仅仅只是抬起脖子这个简单的动作,徐闻桉都能听到自己骨头碰撞的声音。
他是谁?
徐闻桉看不太清那人的面容,因为眼睛里已经滴进了血。也可能是因为不想去看清。
他要干什么。
徐闻桉看到对方抬起剑,反光的剑身刺的她眼睛生疼。
莫名的悲伤涌了上来,徐闻桉被沉重的情绪压的喘不过气。
剑最终劈了下来,徐闻桉看到自己那双不甘的眼眸。
“啊!”
徐闻桉倏然睁开眼睛,浑身被冷汗浸透了。她呼吸急促,望着眼前的床幔很久才回过神。
都是梦。
徐闻桉长舒一口气。
都只是梦。
“小姐你醒啦?”
小丫头听到那一声,连忙过来,小心翼翼掀开床幔低声询问,“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事了。做了个噩梦而已。你去准备些热水吧。”
徐闻桉坐起身,长发顺着耳廓滑落下来,凌乱散在床榻上。随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小丫头点点头,“好的小姐。”
那小丫头刚想转身离开,突然顿了一下,又转过头,小声说,“二公子那边要去说一声吗?”
徐闻桉想了下,摇了摇头,“嗯。不必了,我一会亲自去一趟吧。”
“好的。”
等房间内没了人,徐闻桉才下了榻。她赤足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翠绿的青竹片刻后,梦里那挥之不去的绝望才消散些许。
她已经连续七日做不同的噩梦了,偏偏每一次都觉得异常真实,那种喘不过来气,让她心生绝望。好几次徐闻桉被吓醒后都没有反应过来。
要不是徐闻桉自认为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给她下诅咒了。
很快,小丫头就已经准备好了。徐闻桉洗漱完后便觉得浑身清爽,将噩梦抛之脑后。
小丫头帮她穿上衣裳又绑好头发,最后象征性抹了抹胭脂就算完成打扮了。
徐闻桉拎着裙子就跑去找她二哥徐芝年。
于此同时,雪月舍里,一男子正拿着药杵磨着不知名药材。旁边的小炉子被烧的滚烫。
他抬起手又新添了几味药,思量片刻,便又拿出来一味。
然而没等他研磨好,屋外就传来声响,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哥!”
少女推开门,阳光也倾泻下来,照亮了整个雪月舍。男子眯了眯眼,指责道,“风风火火毛毛躁躁。就不能稳重一些吗?”
“哎呀,哥。”徐闻桉丝毫不在意这些指责,大大咧咧往对面一坐,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能一样吗?”
徐芝年眼里有一丝不赞同。但是徐闻桉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反正爹不常在家。大姨娘看我不顺眼。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久不回去。”
徐家家主徐晨崎在朝堂当官。但大多数人却也没有混个一官半职。甚至连二儿子三儿子小女儿都跑去混江湖了。
徐晨崎常年待在长安,本家却在临沂。徐家都是老夫人和大姨娘做主。而老夫人身体不好,所以家权渐渐偏向大姨娘。
也许是天生遗传,徐闻桉身体算不得特别好。若非如此,当年徐二公子徐芝年也不会执意选择来到药王谷学习医术。
但是后来一次家宴上,徐芝年看出来徐闻桉不受待见,被处处针对。这让他看不下去,便提出让徐闻桉也来药王谷。大姨娘自然是巴不得她赶紧走。于是除了新岁,徐闻桉很少回去。
“这几日我感觉好很多了。你那几方药真的有用。”徐闻桉笑吟吟的,但是唇色的苍白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徐芝年看了她明媚的笑容,默不作声垂下眼继续磨着他的药。
徐闻桉就百般无赖地捡其他药材,分心想着那些梦。
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是徐闻桉自认为自己不至于想到那些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东西。毕竟就自己这体质,打一会还成,时间一久就容易露出破绽。
可是混江湖的,没有个自保身手,如何成名?
虽然徐闻桉不说,但是徐芝年自然看得出自家小妹还是很喜欢游历在外的。那些框框条条的规矩束缚不了她。
就像是鸟儿只有待在天空翱翔才会快乐。金丝笼只会让她折翼不前。
“我收到一份请柬。”
对面,徐芝年突然开口,将徐闻桉的思绪打乱。她回神,看向徐芝年:“什么请柬?”
“没谁。就一个……江湖里的。我不想去。你替我去吧。”
徐芝年神情淡淡,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张红纸,上面有翡家的标识。
“但他不是指名道姓要你吗?”徐闻桉扫了一眼,不解道。
“多半是想让我救人。”徐芝年就好像根本没注意到红纸角落旁边那个花里胡哨的图腾,依旧冷静,“你办成我的样子。说救不回来。”
徐闻桉:……
“万一别人把我乱棍打出来怎么办?说我是庸医不就毁了你的名声吗?”徐闻桉苦着脸说。
“无所谓。”徐芝年显然并不在意这些东西,“他敢打你你就动手。实在不行来药王谷搬人。”
得了肯定,徐闻桉一下子兴奋起来,也不再挑捡药材了,拿起请柬如风一般跑了。
徐芝年叹了口气,把对面分拣到一半的草药拿了过来。
……
“小姐,你要出谷啊?”谷雨忧心忡忡看着她。
“是的呢。谷雨,快去收拾收拾。其他的无所谓,银钱要带够!”
谷雨无奈看着突然热血复活的徐闻桉,转头去收拾包袱和盘缠。
说来古怪,虽然徐芝年费心费力调了一方药,可是徐闻桉日日喝下去后,起的效果微乎其微。
状态好的时候可以和许多江湖高手有一战之力,但是差的时候也就比普通人手劲大了点。
这让徐闻桉每次出手都要速战速决。但是高手过招,怎么可能速战速决?以至于那些武功也只能用来防身。
“小姐,要再找几个人一起去吗?”谷雨害怕自己照顾不过来,提议道。
“不用不用。”徐闻桉摆了摆手,笑着说,“出去玩呢,拖家带口算什么。”
谷雨无奈叹气。
徐闻桉坐在黄铜镜前,将自己的头发绑高了,用浅青色发带缠上,又穿上了里面暗含木板的长靴。她在眼尾落下一颗小痣,穿上了男子服饰。
她本就和徐芝年有七分相似,再加上徐芝年多年闭谷不出,很多人只见过他一面。所以扮演起徐芝年,徐闻桉也是得心应手。
最后完成时,徐闻桉后退半步,对着镜子里的“徐芝年”满意笑了笑。
诶不对。
徐闻桉连忙把扬起的唇角抿了抿。徐芝年可不会对着别人这么笑。
他只会似笑非笑,或者皮笑肉不笑。那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嗯没错,这样就对了。
徐闻桉在一刻钟内秒变徐芝年,她推开门走出去,板着脸一路向外,途径各处遇到小弟子居然没有一个怀疑那是徐闻桉的,都规规矩矩行礼道,“徐师兄早。”
徐闻桉满意点点头。
马车上挂了药王谷的牌子,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人过来找事。谷雨在马车外等着徐闻桉,同时在心里安慰自己。
看到几乎和徐芝年一模一样的徐闻桉过来时,谷雨哪怕明知道那是徐闻桉,也下意识站直了。
徐闻桉弯腰进了马车。
骏马打了个响鼻,叫了一声,然后往前跑去。
谷雨贴心把帘子拉上,挡住了太阳光线。她看着徐闻桉,皱起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家小姐最近很不对劲。尤其是上马车之后。
徐闻桉恹恹欲睡,靠在马车上半醒半睡间又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在一处宅子里面,有个人躺在那里。身下都是血。而对方手中拿着一张纸。
他似乎死不瞑目,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不等徐闻桉反应过来,去看清那个人的脸,身后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又一次,她感觉到了莫大恐慌。
“小姐?小姐?”
谷雨的声音忽远忽近,徐闻桉支着头的那条手臂已经发麻了。
她一个激灵,猛然惊醒。感觉到右臂发麻,就甩了甩手,问,“到了吗?”
“快了。我看外面人很多。要不我们等等再进去吧。”
“嗯。”
徐闻桉也不急着进去。她拉开帘子好奇看着外面。在徐芝年的要求下,她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出谷了,如今自然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很快她注意到对面街巷拐角处也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哪怕这辆马车看上去很朴素,但是徐闻桉注意到前方挂着的一个玉牌。
看上去很是贵气,应该是哪个江湖门派的。
车夫也不是什么看上去大手大脚的,身形健硕,蒙着面,仅仅是半张脸就能看出他身上冷肃的神情。而他握着缰绳的手背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突然,对方抬起眼睛看了过来。
注意到我了?徐闻桉心想,但她丝毫不怵,对着那车夫笑了笑,一点没有偷看被抓包的尴尬。
对面车夫看着她,转头冲着车内低声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徐闻桉就看到对面马车的帘子也被开了一条小缝。
马车内的环境很昏暗,徐闻桉只看到一只手伸了出来。那车夫连忙毕恭毕敬低下头。
但那只手很好看,骨节分明,细长白皙。
也不知道里面的人说了句什么,那车夫很快架着马,前往进这个宅子门口。
徐闻桉仔细盯着那一辆马车,企图看个清楚。没想到里面那人下来后,也是篱幂遮住半个身子。
什么嘛,那一张脸要银子才能看一眼吗?
徐闻桉顿时没了心情,松开手,帘子也自动落了下来。
她动作太快了,以至于没注意到对面,那人抬起头看了这边一眼,然后才进去的。
“小姐……公子,我们也走吧?”谷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再慢一点估计不好解释了。
徐闻桉兴致缺缺,“哦。那走吧。”
谷雨连忙让人策马过去。
门口那人接过请柬,笑容满面迎着他们。好在徐芝年对外就是高冷不搭理人的,神医总是有些特权的,所以徐闻桉装哑巴就行。
宴会厅里,徐闻桉坐在一边,看着眼前的酒盏,刚伸出手想倒一杯,就听见谷雨小声说,“公子,忌酒啊。”
徐闻桉:……
出来吃,不喝酒有什么意思。
“公子。他看的出来啊。”
他指的是徐芝年,这人不知道有什么特殊能力,每次徐闻桉喝点酒他就知道。
哪怕只是尝个鲜,徐芝年都能敏锐清楚,就像是在她身边安排了眼线一样。
然后调整徐闻桉这段时间的饮食,口味就是只能说淡如水。
徐闻桉顿时如同霜打茄子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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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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