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手术室被推出时,温乐灵身上的麻药劲还未撤去,眼皮像挂了块铅,半耷拉着,只欠开一条细缝,眼仁迷忽地滚到了眼眶上方,只露出点眼白,似乎稍一用力睁眼,都会耗光他全身寥寥无几的力气。
“护士,他没事吧?”手术室的门滑开,闵迟便疾冲而上扒在病床边沿,急躁地问护士。
“没什么大碍,就是轻微骨裂。”
“骨裂?”宋河紧跟其后一同等待护士答复,护士话音刚落,他紧之就是满腹疑团,压下掐住闵迟的脖子逼迫他吐露真相的冲动质问:“你不是说他摔在了床上,在床上能摔出骨裂?”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早知道麻烦邻居开车了...
闵迟甩了个比天高的白眼,“当时卧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受伤这件事也应该算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插手什么?”
“你这是想私聊解决?”
“和你这个外人没关系。”闵迟厌恶宋河语气间给自己带来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外人’二字的字音咬得极重。
沿路的空气仿佛盖在一层熊熊烈火下,护士呼吸都放轻了,担心两人会打起来,脸上挂满了无助。
直到推着温乐灵进入电梯——
电梯门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又闷又吵,使得温乐灵下意识地不适哼唧,护士连忙如见到了救命稻草,顺着机会往上跑:“二位——”
话音一停,扯出职业笑容,“先生。”
“我们还是先别再争吵了,或者...规避一下患者?”
“患者虽然伤的是腿,但也要多加注意休息。”
二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不妥的地方,当即不约而同闭嘴,闵迟还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但睨了宋河一眼才肯彻底停战。
着实幼稚,而这幼稚一直持续到温乐灵醒来。
期间,闵迟其实有几次绞尽脑汁地想把宋河赶走,可种种法子试下来皆是一无所获,他只能放弃。
继而便和宋河开始对着昏睡中的温乐灵献殷勤,完全忘了护士的嘱咐,一会揉揉腿,一会揉揉胳膊,又是讲睡前故事,又是唱歌,硬是把温乐灵闹腾醒了...
在心里做了几回醒与不醒的斗争,隐约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被严肃的男音取替,温乐灵才睁开了眼。
就见闵迟和宋河站在他的床头,像是上学时听写作弊被老师逮到的学生,围在他床侧的医生和几名护士里,医生对应老师,护士则对应其他学生,老师说一句,他们便奋笔疾书写一句。
“石膏禁止患者和患者家属自行调整或拆除,保持石膏干燥,洗澡的时候可以用塑料袋,保鲜膜严密包裹住石膏部位,确保它不会进水,如果不慎进水,需立即用干毛巾吸干表面水分,并及时联系医生检查。”
“也不要让石膏部位承重、挤压,更不要受到撞击,防止石膏变形或断裂。保持石膏内部清洁,不能塞入任何东西,如果患者感到痒,且痒得明显,可以轻拍石膏表面缓解,不可以伸入石膏内抓挠。”
“患者家属还需要密切关注患者状态,出现以下几种情况需立即询问医生:
脚趾变紫、变青或发白,石膏内肢体感觉到持续的麻木、刺痛、发凉,紧绷,或肿胀严重,甚至导致末端无法活动,边缘有红肿、脓液或闻到异味,这可能是皮肤破损感染……”
“一至两周内复查。”
“......”
病房里静得能听见笔尖落在纸张上的沙沙声。
医生看着这两个陪床,一个不紧不慢地在纸上写字,在做收尾的工作,一个在纸上潦草地似在凭着记忆画字。
他不忍打扰,但工作压力迫使他还是开了口:“患者家属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这边就继续去查房了。”
“好,您去忙吧,辛苦您了。”
宋河含着笑目送医生离开,他写完了,记得工工整整,再看闵迟,活脱脱的一个反面教材。
他本想叫住医生,却一半心思放在画字上,因此一时忘了张口说话,再抬头时,只看到了一扇门面。
看见闵迟吃瘪,温乐灵不由抿唇低笑。
闻声,闵迟瞬间多云转晴,“乐...”
温乐灵拧眉瞪他。
闵迟立马领会眼神的含义,及时改口:“温向导,您醒了!”
“怎么样,还有哪里疼吗?”
像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终于得偿所愿了,可惜闵迟没有尾巴,只有一条小蛇在肩头兴奋地摇头晃脑。
贴这么近!
“没事。”温乐灵把闵迟凑近来的脸挡去一旁,没了吃瘪的样子,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他。
这个拒绝还他娃娃,害得他打上石膏的男人!
他笑脸看向宋河,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
“我想...”
嗯?又犯老毛病了?
温乐灵垂着枕头上的耳朵动了动,示意他别急,他可以等他慢慢说完。
可随之在余光中他看见,闵迟臭着张脸走出了他的视野范围内。
他顿感不妙,也跟着调动视线落下之处。
与此同时,宋河好巧不巧病愈了,利落地说:“我想留下来照顾您。”
“...?”
“我不——唔。”温乐灵惊讶之余看回宋河,但话未说完,便被一只直冒寒气的大手捏着脸颊掰转了回去。
迎面是一张戾气沉重,就差把‘不准答应’四个字写在脑门上的脸,看得温乐灵寒颤连连。
好在他本来也没想答应,没什么为难的,用耳朵点了点闵迟的手腕,以此代表明白了,闵迟这才放开。
他说:“宋河,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可以?闵迟刚才那分明就是明目张胆地恐吓!
看起来很是熟练的一手,说不定私底下已经干了多少次,一次?两次?还是三四五...
他今天一定要留下来,要走,那也是带着温乐灵一起走!
宋河下定决心,握住温乐灵的手腕,无声中传递着沉稳的力量,但握得不算紧,温乐灵一抽就抽出来了。
尴尬,嘴到用时方恨笨,温乐灵木然地摸了摸后颈,灵光乍现!
他解释:“我体内的毒可能还没有清除干净,让你留下来不合适。”
“以后吧,到时候换我照顾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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