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有些心虚地不敢开口，在她身后的楚云温和问道：“小玉，方琼他可醒过来了？”
秦玉点头笑道：“他还未醒，不过折磨他的红光已经消失了，额间的月牙印记也没了，他体内还有一大半魔血没有被解封，师姐，他不会遁入魔道的……”
楚云看着秦玉，神情复杂，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小玉，方琼被蛇妖所伤，体内魔血解封，现在师伯和师傅商议让他去上原山闭关，通过试炼，解除魔血，你……”
秦玉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她愣愣地看着楚云，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上原山？”
楚云点点头，语气温和，“小玉，你放心，上原山是魔族闭关修炼的地方，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秦玉重复着这句话，眼底满是苦涩，“要是在去上原山的途中方琼被梦境妖兽所伤，岂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玉你不能如此，你知道的。”楚云眼色复杂，试图给她分出当中的利弊，“你现在的身份是仙渺峰掌门的首席弟子，若是传出你救了一个魔族后人或者是和魔族有勾结这样的话，定会有损你的名誉，而且，我师傅说了，方琼去上原山试炼只要内心向正，不会受到攻击，一下便能突到五重，你难道想方琼在仙渺峰一直被人防备吗？”
“师姐，我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名誉。”秦玉垂下眼眸，神色有些悲哀，“方琼是我捡回来的，我自然相信他内心是正的，可他才修炼到一成镜，还是个废灵根，我也有些担忧他能不能通过此次的试炼，说不定是让他去送死的办法……”
楚云打断她的话，上前握住她的手，劝慰道，“不会的，师伯和师傅不可能会骗你，而且，方琼他身上有一半的魔族血脉，说不定能通过试炼呢。”
秦玉不语。
楚云又道，“方琼是仙渺峰的弟子，若他真的能通过试炼，回到魔族，说不定也会成为魔王，这样，仙渺峰和魔族就能两清了，小玉，你不想这样吗？”
秦玉心中苦涩，“是啊，两清了。”
“小玉……”竹溪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师姐，让我去吧。”方琼不知何时站在三人身后，神色认真。
如果他去上原山可以让秦玉不让人非议，就算是死，他也无所谓。
这条命本来就是秦玉救下的。
秦玉转身看向方琼，神情复杂，眼底满是担忧，“师弟……”
“我可以的。”方琼打断她的话，走到她面前，认真地说道，“我一定会通过试炼，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小玉，你看，方琼都这么说了。”楚云笑道，“你让他去吧。”
秦玉抿了抿唇，许久才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方琼点点头，“我会通过试炼的。”
秦玉轻抚他的眉眼，说道：“活着回来见我。”
方琼面色沉重，声音沙哑：“师姐，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的。”
秦玉转身离开。
她不敢回头。
怕自己会舍不得。
楚云没有拦她，她知道秦玉需要静一静，而竹溪则是目送秦玉离开。
秦玉的背影消失在竹林深处，方琼也收回目光，他看向楚云和竹溪，声音坚定，“师姐，请带我去上原山吧。”
楚云点点头，说道，“好，我们走吧。”
方琼往秦玉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朝仙渺峰的中心位置跪下，磕了几个头后，拿着符咒入了上原山。
师姐，我一定会活着出来的。
等我除去这满身魔血。
定会安然无恙。
方琼在仙渺峰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不过大多数人都只知道方琼是掌门捡回来的弟子，没有人会联想到秦玉，最多只是猜测一下而已。
不过还是有些居心叵测之人想要通过方琼的事情，来诋毁秦玉。
秦玉依旧在竹林里练习着冰系符咒阵法，只是她的心绪已乱，一招一式都带着些许浮躁。
竹溪从远处跑来，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竹溪看着她，叹了口气，安慰道，“小玉，你别担心，方琼会没事的。”
“我知道。”秦玉收了灵力，笑了笑，“我就是在想，倘若他真的通过试炼，回到魔族，仙魔大战，我该怎么面对他。”
竹溪闻言沉默了，这是她和楚云想过的问题，倘若方琼真的成为魔王，仙魔大战，仙渺峰和魔族只会是死敌，站在对立面，就算她曾经对方琼有恩，这份恩情也会随着立场的不同而变得微不足道。
秦玉抬眸看向竹溪，“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有何错？”竹溪眸中划过一丝恍然 ，“错在你不该下山历练的时候救下他？错在不听谢沉师兄的话执意让他拜入门派，还是错在出手相救却成了罪人？你下山历练那年不过才十二岁，心性尚未成熟，自然不忍心看他受苦，现在，你遇见相同的事情也会出手相助不是吗？”
“可我救下的是魔族后人，仙渺峰上下都视他为仇人，师伯和师傅也是为了保护我才让他去上原山试炼的。”秦玉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吧。”
“你这样想也没错。”竹溪说道，“他既是魔族后人，那你也是他的恩人，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是仙渺峰的首席弟子，不能背负见死不救的骂名，若今日你是一介普通弟子，定不会有人如此议论你。”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拦着他去上原山，我只是……”秦玉抿唇，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我只是担心他而已，我怕他死在上原山。”
“方琼要是真的死在上原山，那也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和你无关。”竹溪说道，“修仙之路本就艰难，更何况他体内有魔血，想要通过试炼更是难上加难，不过，我相信他可以的。”
秦玉垂眸，“但愿吧。”
“小玉……”楚云从远处走来，她看着秦玉，眼神复杂，“上原山的试炼已经开始了，方琼已经在第一重梦境妖兽的手下受了重伤，不过他没有选择认输，一直拼命抵抗着，他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秦玉攥紧拳头，声音颤抖，“他现在在第几重梦境妖兽的手上？”
“第三重。”楚云说道，“第三重的梦境妖兽是雪灵狐，雪灵狐擅长幻术，方琼已经中了它的幻术，在幻境里与魔族厮杀，身上又多添了几道伤口。”
秦玉面色惨白，语气有些哽咽，“他现在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楚云拦住她，神情严肃，“小玉，你不能去，上原山是魔族的禁地，你现在去会被发现的。”
“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试炼中死去吗？”秦玉眼眶泛红，语气带着一丝哀求，“师姐，就让我去看看他吧。”
“小玉，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身为仙渺峰首席弟子，绝不能以身犯险。”楚云说道，“而且，方琼已经陷入幻境，就算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师姐……”秦玉还想说什么，却被竹溪打断了，“小玉，楚云师姐说得对，你不能去，试炼已经开始，没有人能够插手，就算是师伯和师傅也不能。”
秦玉抿了抿唇，最终妥协，“我知道了。”
楚云见她情绪稳定下来，说道，“小玉，你放心，方琼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通过试炼的。”
“希望如此吧。”秦玉勉强笑了笑。
“我来找你，是还有一事。”楚云坐下画下阵眼，上面显示门派弟子的命符，秦玉的命符呈现在橙色的微光。
命符中间还有几处断裂的痕迹，像是轻轻触碰就要裂开，这种情况是命符提前预示此人会有一劫，轻则闭关修炼失去一半修为，重则魂飞魄散，就此陨落。
“这是……”秦玉盯着命符，神色凝重，“我的命符怎么会变成这样？”
楚云面色凝重，说道，“这是命符提前预示，你修炼速度过快，根基不稳，再加上你为救方琼，元气大伤，这才导致命符提前预示。”
秦玉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命符会提前预示，她低头看着命符，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那我该怎么办？”
楚云沉默片刻，说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闭关修炼，稳固根基，尽量不要使用灵力。”
秦玉的指尖有些发抖，咬了一下下唇，才道：“不使用灵力？这怎么可以，现在各大门派和邪王木清川都对我的‘无妄’佩剑虎视眈眈，若我选择在此时闭关，定然会给仙渺峰带来一场不小的'灾难，我不可以这么自私，我不行……”
“小玉，你要明白，命符的事可大可小，你若执意要使用灵力，恐怕会走火入魔，到时候就真的回天乏术了。”楚云劝道。
“师姐，我会控制好灵力，不会让自己走火入魔的。”秦玉说道。
“小玉，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命符已经预示了，就算你不使用灵力，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只能尽力拖延时间，等到方琼通过试炼，成为魔王，魔族大军与仙渺峰开战，你就可以安心闭关了。”楚云说道。
秦玉脸色苍白，她明白楚云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到方琼成为魔王，魔族大军与仙渺峰开战，她就可以安心闭关。
可是，如果魔族大军赢了呢？
如果方琼没有成为魔王呢？
如果她在闭关期间被其他门派和邪王发现了呢？
这些后果，她根本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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