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血溅山河

北域雪原一望无际,不灭鬼火在冰面上熊熊燃烧。

先前互相玩闹的世家子弟、对立静坐的各家家主,陡然间冷剑出鞘,互攻互伐,剑光血光漫天。

滚烫的热血喷溅,融化冰雪,顺着冰河冰湖蜿蜒而下,杀伐之声不绝于耳。

血红色的阵印拔地而起,一道道墨色身影从天而降,不以数计的兵卫魔兽怒吼着冲向雪域。

“弃雪原!雪原难守!传明氏家主令,弃雪原!退守雪域!”

“弃雪原!退守雪域!”

众人退守雪域,北域十三州各家子弟死伤无数,他们依靠着城内的长墙街道,喘息着休息。

莫说世家子弟,如今在任的许多长老也未曾经历过战事,怎会不恐慌?但他们并非毫无准备。

雪域周边,容晚早已同十三州诸位长老,夜以继日地布下数道阵印,堪堪阻挡住落乌行军。

一墙之隔,巨魔兽的嘶吼声震天动地。众人心知肚明,北域十三州已是上因界弃子。

可他们绝不会弃!

有人攻城,便有人守城。今日有人破一城,来日必有人夺一城。

望向城楼之上的那一抹血色的身影,他们自知有人守城,有人未弃北域。

十三州子弟凡是能起身、灵力未尽的善弓弩者,齐齐飞上城楼,一批顶替一批。

善灵阵符文的家主长老,起手结印,硬撑雪域大阵。

战火纷乱,炮火声嘈杂,众人无心言语,唯有一女子掷地有声的诘问句句同风雪一起落下来。

她衣裙之上沾染血迹,在茫茫落雪中红得夺目。

“是谁撤北域大阵?是你?”容晚手中的冷剑横于绯泉颈前,剑锋没入皮肉,血痕顺着衣襟往下落。

“上仙为何不信,是首座啊。”绯泉弯唇笑道,他的眸光落向一旁跪倒在地恸哭的碧落,轻声道:“妹妹别哭。”

“哥哥!你同上仙说实话!她绝不会冤枉你的。”碧落哭道。她被绯泉颈边的鲜血刺得心痛。

“容皓绝不会撤北域边防大阵。”容晚冷声道。她的灵识越过雪原,直往上因诸多边境,哀声叹道:“上因边境数百起战事,容皓没这么蠢。”

她手中剑刃再深三分,“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绯泉掌心浮现一道诏书,他不顾颈前利剑,往容晚身前走去,说:“北域十三州必败,上仙何不大开城门,以免伤亡?”

“他要我这么做?”容晚垂下眼眸,道:“好啊,北域失守,守将以死谢罪。他要我死,那我不得不死?”

“不可以!师父!”夙昼撤下手中阵印,跪于容晚身前,他牵住容晚沾血的云袖,指尖被染的鲜红。

“我来守城!”夙昼抬手去抢绯泉手中的那道诏书,怒喊道:“开什么城门?绝无可能。”

“阿昼,听话……”容晚无奈地唤他一声,只见他眼中的泪光再也盛不住,汹涌地溢出来。

“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替我,更何况,还没有到大开城门的地步。”

“怎么没有啊?”绯泉哀声叹道:“上仙,城门必开!北境十三州必败!未免杀戮,只能开城门啊!”

他说着泪盈眼眶,反手打落容晚手中利剑,拿着那道诏书,飞身而越城墙之上。

诏书化为光影,浮现天幕之上。

“首座急诏,由我守北域十三州。第一令。北境易攻难守,未免伤亡,我以守将之名大开城门!”

一道金光密钥自绯泉掌心飞出,雪域城门不攻自破。

“你疯了!”容晚抬手去抓绯泉,却被碧落扯住衣袖。

“上仙,这大概……是哥哥想做的事。”碧落紧紧抱住容晚,她以浑身灵力牵制容晚。

“北域十三州——献降!”

“绯泉!”容晚挣开碧落,闪身去捉高墙之上的绯泉。

绯泉扔下那道诏书,轻飘飘地向后仰倒。他自城楼而落——

“找什么死?”容晚抓住绯泉的衣襟,她正欲拉他上来。

与此同时,城楼之下,褚尽欢隔着千军万马,望向风雪中救人的容晚。他淡然地吐出一个字:“弓。”

褚尽欢拾箭弯弓,瞄准城楼之上坠落的两人。

霎时间——三支鬼火光箭穿云飞来。

“师父!小心!”

眼见容晚避之不及,夙昼扑过去,挡在她身前,一手揪住坠落的绯泉,另一手推开容晚。

褚尽欢眸色一暗,他微微偏头,那三支箭似乎有生命一般,一支直冲绯泉,两支直冲夙昼。

极为短暂的一霎那——

容晚飞身拦住最快的一支鬼火光箭,她握住箭矢的手在鬼火中燃烧,痛至神魂。

“哥哥!”

“阿昼!”

鬼火不灭,可烧尽神魂。

手中那支箭痛得容晚丢不开,她任由鬼火缠身,将两人一起救上来。

望见这一幕,骑着巨魔兽的褚尽欢冷然失笑。他抬手一挥,道:“入雪域。”

事已至此,容晚再无能为力。她身上的鬼火忽然灭了,而夙昼与绯泉心口的两只箭直射灵脉。

容晚闭了闭眸,鬼火光箭是褚尽欢独门秘术,哪怕他亲自来也无济于事。

她解不了。

碧落正扑在绯泉身边恸哭,她扶在他身上哭得伤心,喃喃道:“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身上的箭忽然燃起熊熊鬼火。容晚猛然拉过碧落,将她定于原处。

可是——

下一瞬,夙昼在妖异的蓝色鬼火中睁开双眸,他身上的鬼火顺着灵脉,一步步流向灵元处的血灵珠。

连带绯泉身上的鬼火一点点被吸收。

容晚探过二人的灵脉,悲喜交加。夙昼身上的无数血灵为他留下一条性命。

可绯泉……

碧落静静地环着他。

容晚捡起那道坠落在地的诏书。数印齐全,可唯一的错处便是——容皓绝不会批这道诏书。

她忽然想起,那日上因宫前,绯泉眉目含泪,冲她行过的数礼。

礼礼求碧落平安。

风声呼啸,暴雪忽停,天边蓦然划过一道光。

仙门首座连发罪己诏。

“虚伪。”容晚嗤笑道。她回望着茫茫雪原上的残血,不过片刻,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遮掩干净。

下一瞬,容皓踏空而来,他落在容晚身侧,抬手抢过那道诏书。

细细看过后,他冷笑一声,“私下诏书。”又瞥过一眼绯泉的死相,说:“死得其所。”

闻言,碧落的眼眸中燃起火焰,她刚欲开口。容晚一道目光落过去,碧落带着绯泉消散于原处。

望见夙昼倚在城楼上的身影,容皓随手扔出诏书,道:“绯泉战死,哥哥会升他仙职——”

“有用吗?”容晚不愿同他说话,俯身扶起夙昼,问:“阿昼,能自己走吗?”

“我……”夙昼迟疑一瞬,道:“灵力爆冲,走不动……”

“呵——”容皓品味着这个亲昵的称呼,他忽然拦住容晚道:“你这些时日,拉拢钟氏,又去人间界争权,都是为了他?”

“哥哥,多谢你。”

容晚这一句,毫无来由,容皓回问:“谢什么?”

“若不是你提起来,我快忘记了人间界的权还没拿到手。”容晚道:“你记得,你想要人间界,我不会帮你争。因为我们要争。”

“你是要同我划清界限?”容皓攥住她的手腕,质问道:“你要同哥哥——”

“你不配了,容皓。”容晚只觉过往温情在权势面前不堪一击,她声音哽咽道:“经此一战,北域大阵已合,境内落乌兵力不过是瓮中之鳖。你又借刀杀人,杀尽上因界内对你不服者、勾结落乌者。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

“晚晚向来知我心中所想啊。”容皓情绪再难自抑,他陡然松开容晚,愠怒道:“你可知我是为了谁?”

此时城楼之上再无他人,容皓撕碎那副高高在上的端方姿态。

他出剑直指夙昼,怒道:“一个玩物,你居然为了他去死斗场?好一出‘太子假死’的戏码,闹得三界皆知。要不是、要不是为了你——”

容皓喉间哽咽,他再没说下去。既然她不知,那便不解释了。

他还是不愿她知道。

北域的暴雪又顺着冷风落下来。

容晚只觉得他的脸、他的野心越发陌生。

“容皓,无辜者于你如蜉蝣,一捏即死。你看一看雪原上的血,如若北域大阵不开呢?可还会有这么多血?”

“不开又如何?褚尽欢强攻,破阵不过数时。我不兴战事,战事便不起吗?”

“是,总是要起的,你们都这么说。”

容晚指尖一直扣在夙昼的灵脉上,他灵脉不稳,急需去找衡游。方才她递过传音,想来衡游已到。

“从今往后,你做你的仙门首座,而我只做我自己,不再做上仙了。”容晚拽下腰间的玉牌。

这是她飞升上仙时,容皓所刻,交由仙官载册后,便一直挂在她身上。

想到玉牌中杂七杂八的东西,容晚手抖了一下,她随手摘了夙昼的玉牌,不过几瞬。

一枚空荡荡的玉牌被她摊在掌心,朝容皓递过去。

容皓自然不曾接过,他笑得极轻,似乎风声都能掩盖住,他问:“晚晚,你是连哥哥也不要了?”

“要的。”容晚道:“但我不要如今的仙门首座了。”

玉牌坠地,怦然四碎。

清脆的碎玉声划得容皓心中一痛,她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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