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朝已经和她挨得很近了,衣袖擦着衣袖。
他无法分辨自己说的话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我是找你来求和的,没有奚弄你的意思,只是我抛不下脸面,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
这一次他甚至没自称“本王”。
萧怀朝忽然捉起胡碧珠的小臂,语气带点诘问。
“你不能三心二意,喜欢我,便只能喜欢我一个,为什么一边说着喜欢我一边却要去亲近段牧席?”
胡碧珠心情不好,可没心思跟他在这里解释,她也没有义务去解释什么,可是碍于还有几双眼睛盯着她,她得把戏做全。
“那是我喝醉了,脑子不清醒……”
“不清醒就可以随意和别的男人亲近了?那为什么不来找我?”
胡碧珠难以置信地皱眉,“哈?”
绥安和胡碧珠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王爷怎么了??
他出鞘的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上面残留着胡碧珠的血迹,提醒着众人,就在不久前她还试图伤害王爷。
前一刻剑拔弩张的二人,怎么转眼间就,卿卿我我了起来?
绥安想了下那个词,不太确定该不该这么形容。
萧怀朝还在固执地问她,“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不找你就是单纯的不喜欢你,这都不明白吗?
胡碧珠腹诽着。
她害怕等会儿药效一过,萧怀朝就清醒了,届时她难以收场,只能赶忙说道,“下次跟你讲,我要先回府了,要不然爹爹他们会担心的。”
萧怀朝觉着自己完全憋不住心里的念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脱口而出,“你先——”
“我想回府了。”胡碧珠却在此时主动拉了拉他的袖子,问他,“下次再同你解释,好不好?”
袖角被她扯得晃悠着,她明亮水润的眼眸隐含期待的盼着他。
他沉默几息,想说不好。
开口却是截然相反的回答。
“好。”
胡碧珠唇角上扬,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
登上马车的时候,见萧怀朝不是很美妙的的表情,她还违心地夸了他一句,“你真好。”
萧怀朝的面色恢复了往常的冷淡,看向她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的解释。”他让绥安一同护送她回去,“希望不要让本王等太久。”
胡碧华随意的应答道,“好,我先回去了。”
她让马夫绕到胡府的西偏门停下。
由此处入府,可以避过众人耳目,悄无声息的回到芙蕖院,完美假装她从没出去过。
绥安把人安全送到了,便向胡碧珠辞别,重新驾着马车原路返还。
等听不见马蹄的哒哒声以后,胡碧珠栓紧了宽大的衣袖,顺着粗大的树枝往上爬,吭哧吭哧的借着树枝的走势,掉到了院墙上。
只差最后一步,她就可以回到胡府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人在做亏心事的时候,大抵都比较倒霉。
胡碧珠明明下车之前还观察过,西偏门锁得好好的,没有半分人气。
可当她爬上院墙,正打算要往下跳,却瞧见底下站着个三河。
三河听见头顶的异响,不由抬头。
两人打了个撞面。
三河疑惑地瞄她,“小姐您怎么跑到墙上面去了?”
胡碧珠眨巴眨巴眼,她拍了拍身旁的树桠,扬起一个随和的笑,“锻炼呢,我在院里闲得都要发霉了。”
“这不,瞧着天气好,我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这胡小姐怎么如此不走寻常路?
“那,那小姐您身手还挺敏捷,哈哈。”三河挠挠头发,终于想出一句称赞的话。
胡碧珠十分赞同的点头点点头,“我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胡小姐的本事这么大,如何能叫自己的脖子都给划个血口子?”
胡碧珠脸上的笑意凝滞,她目光跟随着声音找到源头。
段牧席一身青衣劲装,头发被玉冠有序地束起,把他那凌厉又带着几分冷漠的五官展露无疑。
他站在太阳底,从下仰视她,眼里映衬着粲然的日光,像是埋了一把刀刃在眸中,光透过他的眼传出来,从而沁了刀身的凉意。
他一错不错的盯着她,跟审视嫌疑犯一样,不肯放过每处细节。
最后,他得出结论,语气飘然,带着几分笃定。
“你还是去了。”
“啊?”胡碧珠先是茫然,随后才明白段牧席指的是什么。
她前几天才跟他保证过,自己根本不喜欢萧怀朝,和萧怀朝也不会再有任何关系,就算是他朝她抛出橄榄枝想要求和,她也不会理会。
结果段牧席才走没几天,一归家就撞见她从萧怀朝那里回来。
这也太巧合了吧!
而且胡碧珠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真的很像前脚刚跟正宫保证不会再犯错,但是第二天又去找小妾的渣男。】
“你闭嘴!”她在心里警告系统。
转头又对段牧席笑得殷切,“我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解释。”
“先下来吧。”段牧席却没有深究,让三河把梯子架到她的脚边,“小心脚下,可别踏空了。”
胡碧珠三步并两步的下了墙头,小跑到段牧席的身边,“我是去找他算账的!”
段牧席已经侧过了身,似乎是要回院内去,闻言,向她投来狐疑的眼神,“算账?”
“对啊!”
“那为何脖子上有伤口?”
胡碧珠凝噎,手下意识的捂住脖颈,那里还隐隐作痛,“算账算不过人家呗……”
段牧席走在前面,没有停顿,似乎对于她的伤口除了有一点好奇之外,再没了其他反应。
胡碧珠直觉他情绪不对,只得继续小跑起来,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我说了我可以解释呀,你不要生气嘛。”她又使出惯用的小伎俩,把他的袖子拉住,不让他走的那么快。
段牧席不得不停下来,直视她,“小姐大概误会了一些事情,我并不需要小姐的解释,你愿意喜欢谁,是你的事,与我讲又有什么用呢?”
“怎么没有用了?”胡碧珠对于他的态度有一点点的不高兴,“难道我喜欢谁你根本不在乎?”
“不。”
胡碧珠偏不如他的愿,与其说实在表白心意,不如说是在赌气,她一连说了好几句,“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难道你也不在乎??”
段牧席的眼轻挑着微微上扬,“喜欢我?”
“对啊。”胡碧珠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如果喜欢我,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找萧怀朝?”
“他伤了你。”段牧席自顾自的道,“但是你却不怨他,不生气,在你的心中他就如此重要,把你自个儿的安危都比了下去。我和他又怎能相提并论?你喜欢的应该是他。”
“不是那样的,你为什么不信我啊!”胡碧珠快要崩溃了,“明明都说了只是找他算账。”
“小姐有喜欢的人,是好事,但如若因为一个男子让自己落得一身伤,伯父和行正长兄会担忧难过的。”
段牧席没有提及自己分毫。
假如胡碧珠喜欢别人,他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他不说,就像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不在乎胡碧珠的心究竟属于谁。
段牧席一点一点扯出在她手心里的衣袖,转身走的决绝。
胡碧珠的脚跟粘在了地板上一样,想动却动弹不了。
其实段牧席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但胡碧珠下意识的就觉得,他生气了,很生气,需要她去安抚他。
她想不管不顾的去追上他,把来龙去脉统统都解释清楚。
可是段牧席离开前的那个眼神,分明写着,他在拒绝她的靠近。
她所有的示好,他都不需要,不想接受。
【糟了,咱们真的是运气不好,眼看着好不容易拉回来一点好感度,现在好像又被搞没了。】
胡碧珠难得没有反驳系统的话。
可不就是嘛。
胡碧珠叹气,垂头丧气的往芙蕖院走,决定先回去把自己的伤口收拾遮掩一番再说。
她感受着手掌之下略微嶙峋的凝固血迹,把衣领朝上拉了拉,试图盖住自己的伤疤。
在她的左胸口,离心房只有几毫米的距离,留着一道消不掉的疤。
她不知道段牧席还记不记得,在以前,他们还没有决裂的时候,她也曾为他受过伤的。
那是在他们出游回京的路上,有山匪劫持了胡府的马车。
她和段牧席拼死抵抗逃命,最后还是因为寡不敌众,身上没能幸免,带了大大小小的伤。
段牧席替她挡住了致命的一刀,没记错的话,那伤口应该在他后肋处。
她还记得那时候的天很黑很黑,路总是不平,让她走的脚疼。
背后是身负重伤的段牧席,他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而她就咬牙死撑着,把他背在背上,一步一个脚印,血滴了一路,带他回了京城。
她想,段牧席不能死,他是要做大将军的人,怎么能够还没上过战场,就被小小的山匪给搞得小命呜呼呢?
看见城门的那一瞬,她眼周一黑,丧失了所有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段牧席守在她的床边,即便他自己也面色苍白,也不肯离开。
他像个孩子,泪水在看见她睁眼的瞬间滚落。
他说,“蓁蓁,你要是再醒不过来,我就随你一起去了。”
也就是在那一天,胡碧珠醒过来的前一会儿,她觉醒了系统。
她有了一个必须要完成的目标。
为什么必须要完成?
为了活下去。
因为她在倒在京城门口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死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