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到电话算起,不到一个小时,他几乎安排好了一切事情。
“洛游,抱歉,我怕打扰你休息,所以没第一时间告诉你。”
暖烘烘的手掌贴在洛游冰凉的脸蛋上。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更不该去硬要他陪着,只是心里难掩失落。
“那我帮你一起收拾吧。”
她低下头,绕过余辽,蹲在行李箱面前,东西都被他打包好,整齐摆放在地上,她只是把收纳袋一个一个放进去。
箱子没装满,28英寸,本身壳体就较笨重,洛游腿还是软的,抬住箱子边缘,结果到一半就失了力气。
“我来,别伤到你。”
余辽把她拉到一边,干脆利落地合上箱子,立起来推到玄关处。
时钟滴滴答走着,空气几乎要凝滞。
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洛游捧着一个空杯子,跟在余辽身后。
他去倒水,她跟着。
他去厨房收拾垃圾,她就倚在墙边看。
最后,抓着余辽袖子,走到他卧室门口。
余辽忽然转身,整片阴影包裹住她。
近在咫尺的距离,随着一呼一吸,气息交融成一团温润的空气。
他去捏她的脸,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心疼:“小酒鬼。”
“接下来……我要换衣服了,你确定也跟着?”
桃花眼勾着,似乎与那年在楼梯转角遇见的笑容重叠了。
平日里他克制维持着冷漠的形象,但若想主动撩拨,只怕猎物连一个回合都遭不住。
洛游眨眨眼,脸颊发热,刚刚从外面带回的冷气早就散去了,燥热从脚底缓慢攀上她。
她快步走开,将自己往沙发里一丢,声音闷闷的:“你快去。”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余辽站在玄关处,和她道别。
“电视底下的白色箱子是药箱,茶几上放的是止痛药,明天起来如果头痛得厉害,可以吃一片。这附近治安还可以,但晚上尽量不要独自出门。想吃什么给罗文栋打电话,他店里几乎都有——”
唠叨半天,他才回神,洛游本来就一直是独居生活。
他颔首,无奈地呵出一口气,像轻笑,也像叹息。
再抬眸时,眼底那翻涌的情绪已归于平静,透亮而清澈。
“我会尽快回来。”
洛游重重地点了下头,随着摆动,热泪倏地漫上了眼眶,面前清晰的世界被模糊的光影罩住。
感受着胸腔剧烈的起伏,她还是把泪压下了。
末了,憋出一个字,像是用尽力气从牙关里蹦出。
“好。”
酒精催化下,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也被燃烧殆尽。
她后退两步,注视他柔和的笑容。
不忍这片明亮被黑暗湮没,继而又快步迎上去。
一瞬的功夫。
她吻上了他。
其实算不上接吻,只是短暂地触碰,她没收好力气,牙齿磕到唇肉,瞬间疼清醒了。
她刚想移开脑袋,就被拉回余辽身前。
“露出本性了?”他咬字含糊,眼睛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显得湿润而明亮。
她别开眼,说着不着调的解释:“我现在不开心,才需要刺激多巴胺的分泌。而且,你刚刚的样子,看起来挺好亲的。”
“理由这么充分,那你跑什么呢,”他在笑,抬手勾了下她的鼻子,“小坏蛋。”
洛游扛不住他灼热的气息和视线,推了推他的胸膛,但也只是无用功。
她低下眼,无处安放的视线尽显慌乱:“不跑我怕你赶不上航班。”
感受到他胸腔小小地颤动了下,随后就被一股力量带到墙边,他手肘支着墙壁,侧垂着头,在将吻不吻的距离,停下。
潮热的气息扑在眼睛上,洛游垂着眼,睫毛抖动,不敢抬头看他。
“飞机还有三小时起飞,足够了。”
说完,他扶住她的腰,让她背部贴着墙壁,另一只手垫着她的头,似乎要把人整个圈进怀里。
余辽的吻并不激烈,为了给她良好的体验,余辽尽量忍耐着,留出足够她换气的时间。
洛游被他连番几次的停顿惹红了眼眶,抬手轻轻勾了下他的脖子,有种欲拒还迎的意味。
唇齿间残留着甜甜的酒精味,就连他T恤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都成了催化剂一般,血色蔓延上她的脖颈,洛游整个身子开始发软。
调整呼吸的间隙,余辽关了灯。
整片屋子都漫延着黑色的潮水,只听得见交错的呼吸声,短促而暧昧。
不知道吻了多久,洛游最后被抱进卧室。
余辽替她盖好被子,整理好额前碎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道轻吻:“晚安,我走了。”
她轻轻拉了下余辽的手,又松开。
黑暗里,她看不到余辽的双眸,带着多么危险的气息,明明感受到自己的情动,却还是克制着那股灼热的火。
候机大厅充满了络绎不绝的旅人,或是行色匆匆,或是原地等待,表情疲惫而麻木,像是刚从一个战场爬出,又迅速投入另一处。
余辽挑了个角落里的空位置坐下,翻出手机里余侈最后一次的检查报告,微微弓着脊背,眼睫落下一道沉重的阴影。
给洛游发了条自己即将登机的消息,放回手机时,胯骨似乎被一个尖锐的轮廓硌了一下。
他微微皱眉,翻出口袋,发现里面多了条檀木挂坠。
形状是一只黑色的小鸟,和他纹身一模一样,凑近能闻到一股幽香。
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
洛游:【记得报平安。】
*
余辽回京饶后,每天都被繁忙事物缠绕,父母年岁渐长,即使想操心也没有多余的力气。
他甚至觉得,在飞机上那短暂的休息,是近来睡过最安稳的一觉。
或是在清晨,或是在半夜,卸下一身疲惫,在看护病床旁躺下时,面朝那洁白的天花板,举起手机给洛游发一条问候微信。
持续了近一周,突然在某个深夜过后,洛游没有再回复他的消息。
那晚余辽彻夜难眠,隔天早上又发一条:【醒了的话,回消息。】
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他甚至脑补了一场都市女子下夜班回家被绑架的大型恐怖戏码。
心里暗自决算好,若早上她还未回消息,就给她打电话。
若她不接电话……
要不要报警?
所幸洛游没有让余辽困惑太久,将近七点半,她回了一条:【昨天睡得早,不忙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吧。】
下一秒,余辽的电话就闯进她的手机。
“洛游。”
他所在的地方空旷又安静,或许是哪个无人的走廊。
“最近好吗?”洛游本来想说的并不是这话,可听到余辽声音的那一刻,只想关心他好不好。
她自以为把情绪隐藏得很好,殊不知人在委屈的状态下,连声音都带着湿凉的潮意。
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地面,砸出大大小小的水花,洛游打着伞,在公交站口等着。
电话那头,余辽维持着平静的语气:“余侈术后恢复得不错,不会太久就能醒过来。”
家里人这几天焦虑到快要疯了,余辽干脆让他们都不要来医院。
“病房很宽敞,医院附近设施也齐全,”说到这儿,余辽轻轻抬了下眼,望着窗外的小广场,“总体来说,一切顺利。”
淮岫市。
地面上的小坑积满了莹亮的雨水,洛游往边上挪了挪:“你那边下雨了吗?”
他顿了顿,回答:“没有,我这边是晴天。”
“真好啊。”洛游轻轻吐了一口气。
淮岫在这个季节,总是绵雨不断。
前世她从来没体会过,热恋的人在异地,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
每每闭上眼,就会想到他的脸,想听他说话的声音,甚至去贪恋他的怀抱。
“洛游。”余辽低低地念她的名字。
“嗯?”
“我听得到雨的声音。”
两人陷入安静,雨似乎因这话落得快了许多,珠子一样接连不断往她的伞面上砸。
尽管是小雨,可砸向伞面时清脆而洪亮。
彼此的呼吸仿佛近在耳畔。
洛游声音陷进委屈:“你能听到它说什么吗?”
斜风呼地刮过,刮走了一片雨,清凉的潮湿直扑鼻尖,伞面被风撞出一块凹痕。
余辽的声音在风里清晰。
“听到了。”
“它说,我想你。”
啪嗒,啪嗒。
水珠又开始往下巴上滚,往地面上落。
听到那微弱到几乎要埋进风里的啜泣,余辽情不自禁抬起手,却只触到阳光下的空气。
仿佛要拭去她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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